《[主弹丸]绝望封锁》画沉黄昏寒霜落

1、一、初遇

　　黑发的少女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约定的地点等待着。
　　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本应在两小时前到达的委托人还没有来。
　　她看了看钟表，差四十分钟就有三个小时了，到那时候，她就可以起身离开。
　　沙利亚说过的，无论是什么委托，三小时逾期不候。
　　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三小时已经是非常宽松的时间了。毕竟，对于这些佣兵来说，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走了过来。
　　——直直的，走到少女面前坐下。
　　少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在心底微微感叹了一下，果然如此吗。
　　这个女人，在这家店里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视线经常有意无意看着这边。
　　“请问是阿修亚小姐吗？”少女以微微有些僵硬的口气平静地问道。
　　女人似乎是微微弯起了嘴角，愉快地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既然已经会面，也就意味着可以离开此处了吧。”少女望着女人。
　　女人站起了身来，率先向外面走去。
　　阿修亚来到了一间简陋的旅店，付了钱之后就将少女带到了虽然十分简陋却还能算是干净的房间内。
　　“那么——”一直戴着兜帽的女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她的脸。
　　褐色的肌肤，黑色的头发，再正常不过的中东年轻女性——除却她的眼神。
　　少女打量着这个也许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委托人，对方也在打量着她：“一个多小时，一动都没有动呢，你。不怕四肢僵化吗？”
　　“……”少女并没有回答。
　　“既然你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那么也该轮到我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了。来证明一下吧，小姑娘。”
　　少女沉默着将宽大的衣袖拉起，露出了她的右手。
　　那只右手上，有着狼一样的纹身。
　　“哦，看来没错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周就靠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毫无预兆地皱了皱眉，然后说：“叫我洛库或者库洛都无所谓。”
　　女人似乎对这种还给她选项的回答感到有些惊讶，在微微思考之后道：“那就库洛吧。”
　　被称为库洛的少女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女人：“那么，来确认一下委托的有关事宜吧，阿修亚小姐。您的定金确实已经收到了，剩余的可以等到委托完成后再交付。现在确认一遍委托的内容，在即时开始的一周间、七天内，保证阿修亚小姐的人身安全，仅此而已吗？”
　　“是这样没错。”阿修亚坐在床上，以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库洛：“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芬里尔居然会派你这样的孩子过来……”
　　“请放心，就算只有我一人也是可以保证委托人的生命安全的。请告诉我敌人的数量和武装状况以及己方的武装状况和处境。”
　　“啊，就如同委托中提到过的，我正在被武装集团追杀，人数是将近四十人，大概每个人都持有手枪，但是自动手枪占有的比例很少，而且步枪是绝不可能有的。己方的装备只有三把军刀和两把手枪，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大路货，不用抱有什么期望。不过身为佣兵，至少武器这种东西你是有自带的吧。”
　　库洛点了点头：“是的，带了两把防身用的手枪和一把匕首。”
　　阿修亚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防身用的手枪？”
　　“是的。”库洛再一次点头：“一样是大路货。”
　　阿修亚长长出了口气：“开什么玩笑……喂，真的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吗？”
　　库洛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是在小看我呢，还是太信任你的能力了呢……”
　　“沙利亚判断阿修亚小姐接受过训练，同样是优秀的人才，所以如若加上我，二人一起拼命还是有胜机的。”
　　阿修亚哼了一声：“‘有胜机’？我以为，你们为了剩下的委托金，至少会显得有诚意一点呢。”
　　“不。”库洛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本来，是准备派四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
　　“那么是出了什么问题？”
　　库洛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出任何问题。”
　　少女最小幅度地活动着嘴唇：“是我，要求沙利亚只派我一人来的。”
　　打量着同样穿着黑衣的库洛，阿修亚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意外地笑了起来：“传闻没错呢，果然是战争狂……喂，我只问你一遍，你有不会死的自信吗？”
　　“没有。”库洛果决地回答道：“但是，不会输。”
　　“请安心，不会输。”她望着自己的委托人，眼神中一丝夸大或者虚假都没有。
　　阿修亚与她对视了几秒后，失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吧，小姑娘。我再说一遍，对方可是有将近四十人，且每个人都拥有武装。”
　　“方针是，抓住一切可能引诱出敌人的时机，尽可能早地将其歼灭。我的专长并不在于保护目标，请见谅。”
　　阿修亚歪了歪嘴角：“被人保护着什么也不去做这种事情，我可是不敢想象啊。”
　　库洛沉默地对上了阿修亚有了几分兴致的目光：“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本自傲吧，小姑娘。”
　　少女低下了头，她只是单纯地沉思着。
　　自傲？那种东西连半分都没有。
　　她不会输，因为她会的只有这些东西。
　　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
　　不断地战斗，不断地濒临绝境，在绝境中面对绝望般差距、绝望般的处境、绝望般的敌人，然后去好好地感受那份绝望，享受那份绝望——
　　每一次从让人感到绝望绝望的环境下活下来，就变得更加强，也更加的绝望，但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要更加更加的强，更加更加的绝望——
　　然后，回到吸引着绝望、渴求着绝望的那个人身边去。
　　那个人需要她，只有她才能理解那个人，那个人应该也是清楚的，所以她一定会在某一天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眼前的女人站起了身，露出了无聊的神情，除下了身上的黑色连帽衣，露出了身上原本的装扮。
　　那是追求灵活性与简洁性的衣着，没有多余的装饰或者任何防护用具，腰间别着两把枪和两把军刀。
　　从一开始就被阿修亚完美收敛起来的凌厉气势，在此刻完全暴露在了少女面前。
　　“接着吧。”阿修亚将腰后的军刀取下，抛给了库洛。
　　库洛沉默着除下身上的连帽衣，将军刀别在了腰间，默默地取出了腰间的贝雷塔手枪上膛。
　　少女毫无声息地，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了窗边，然后单手撑住窗台，就这样从二楼的窗台翻了下去。
　　如同提前预知到了库洛将要做什么一样，阿修亚丝毫不惊讶库洛的所作所为，几步跨到了正对着窗台的门边，贴在门边的墙上，勾起唇角，拔出了手枪。

　　库洛从窗台翻下来时，用脚勾住了一楼的窗棂，毫无声息如同蛇一般进入了旅馆的大堂。
　　说是大堂，不如说是简陋的几把椅子和杂乱无章堆放的杂物在一起组成的用来接待住宿者的地方罢了。从一楼通向二楼的通道只有踩上去会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现在，这个接待处有五个男人，少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手上、腰际的凶器。
　　男人分为三组，有两两一组的男人分组先后上了楼梯，剩余的一个男人提起了旅馆老板的领子，凶神恶煞地说着些什么，一边逼问着投宿人的信息，一边关注着门边。
　　——忽视了，狭小空间的其他地方。
　　待那最后两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库洛毫不犹豫地借着杂物的掩护移动到楼梯边，在后两个上楼的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向单独留在一楼的男人开了枪。
　　木楼梯上的脚步声顿时慌乱了起来，少女可以听清那两个男人说了什么，大意是让前面一组人上去搜索目标，自己这一组下来看看。
　　库洛毫不拖泥带水地，借着堆积着的杂物的高度，几步便跳上了楼梯，在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掷出了阿修亚给她的匕首。
　　然后她看都不看匕首是否命中目标，踩在楼梯扶手上向前空翻，在已经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那个男人的腹部予以强劲的撞击。
　　男人被这力道弄得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另一个男人正好倒在了木楼梯的转角平台上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闷响，匕首深深没入他的眉心，运气很好，是即死。库洛没有犹豫，在另一个男人都还没有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在不足一秒钟的时间内拔出了匕首，然后扑到男人上方，快捷准确地划破了男人的咽喉。
　　这样还不至于会丧失行动能力，所以库洛反手夺过了男人手上的枪，将其踢下了楼梯。
　　整个过程大概花费了她五秒钟时间。
　　第一秒掷出匕首，第二秒第三秒将男人撞倒，第四秒拔出了已经夺去一条性命的匕首，第五秒在男人还没有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将其咽喉划破，再抓起他的领子毫不留情地把他踢下楼梯。
　　之后少女没有做哪怕一瞬间的停顿，而是向着楼梯上方冲去。
　　鲁莽地认为撞进房间就可以轻易解决目标的男人有两个，第一个在开门的那一瞬就被早已守候在门内的阿修亚一枪爆头，第二个在举枪试图瞄准目标的时候背心遭到从后面来的一记重踢，呼吸一滞失去平衡，被阿修亚的第二枪准确地打进了心脏。
　　“敌人只有普通的枪械，没有配备防弹衣，战斗经验和警惕心不足，可判断未经过正规训练。”库洛面对着毫发无损的雇主，语气平淡地报告着：“已解决五人，建议将敌人所携物资收归己用。”
　　阿修亚将手枪别回腰间，自己披上了自己的黑色连帽衣遮掩住全身和容貌后，将库洛的那件也扔给了她。
　　库洛有些意外地接过了连帽衣披上，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收集被击毙的敌人遗留下来的武器。
　　似乎漫不经心一般，阿修亚迈着不慌不忙的脚步走了过来：“也就是说，你解决了三个？”
　　“是的。”库洛站起身来，向着楼下走去。楼梯上有一个，楼下有两个。必须先确认他们是否死亡再收缴他们的武器。
　　阿修亚跟在库洛身后，似乎是笑了：“你加入芬里尔有几年了？”
　　“两年多。”库洛直起腰来，向着一楼走去。
　　“看你的脸，是从远东来的吗？”
　　库洛除了枪和弹夹外终于收集到了其他的东西，她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是。”
　　“找到了什么？”阿修亚察觉到她的语气有变，走过来问道。
　　库洛的眼神显得有些高兴，她点了点头，举起了看似纤细的手臂，向阿修亚展示她的战利品——几个柱状的物体。
　　“哦，手榴弹吗……这可真是好消息啊。”阿修亚点了点头：“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做？”
　　库洛将手榴弹收好后，走向一楼的窗台，翻了出去，无比冷静地道：“有枪声，马上就会有人来。立刻从这条路离开。”
　　阿修亚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库洛一眼，最终身手迅捷地跟着库洛进行撤离。
　　比她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