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道别是一件难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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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刷微信状态，发现长我一届的盼盼学姐分享了我们大学2015届的毕业校歌。2015年9月入校的我刚好和这届学长学姐擦肩而过，但却一直很喜欢这首歌，也曾把这首歌写进《海鸥》的后记中。
我给盼盼学姐留言，惊叹：“这竟然是十年前的歌了！”转念想起自己毕业那两年的毕业歌，2019年的《少年再见》，2022年的《夏日遗憾拯救手册》，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上一篇随笔写到的高一学生们已经结束了高考，各自奔赴他们的前程去了。毕业典礼的时间和我高二的一节长课冲撞了，我原本已经做好缺席的准备，但同组的老教师劝我争取去换个课，毕竟这是我的第一届学生的毕业典礼，于我、于他们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所幸那周我的室友恰好得空，于是我用课程逐字稿和她交换了这两节课的代课，终于是出席了这场盛大的告别。
毕业典礼前颇为手忙脚乱。典礼九点开始，我在八点四十五分穿着一身白衬衫抵达办公室，才发现包括年级主任在内的所有老师都在衬衫外罩上了西装外套。还好我的西装恰好放在寝室，于是我连奔带跑地回了一趟寝室取了西装。回到办公室后，又四处找不见口红，于是又回了趟寝室，却依旧连一支带点红色的润唇膏都找不到，于是只能作罢。
我悻悻然地跟着最后一批入场的老师进了大礼堂，在两位政治老师身旁坐下。她们正在讨论前一天公布的等级考成绩，见我来了，便纷纷凑上来问我历史的状况。这个问题勾起了我心中的一些积怨——我的教研组长因为这届成绩不理想而当众羞辱我，说我带出的成绩配不上我们的学校，也不知道是谁在高二升高三那年把我成绩最好的班半路摘桃摘走的。
典礼开场，照例先放毕业视频。因为去年的视频有教师寄语的环节，我还总期待着会有人来找我，但总也等不来，还以为学生把我遗漏了，这时才知道，原来是真没有这个环节。今年的毕业视频和去年不可同日而语，镜头只给到了剪辑者自己班级的三年，而将其他十几个班级的师生弃之不顾，成了他们青春回忆的面容模糊的陪衬。我自诩也算是在这个年级兢兢业业了三年，却在视频中连半个镜头都没出现，亏我还在高一教过这个班。
献花环节往年只有班主任参与，于是我扭过身，为政治老师让开了过道，目送她走上舞台。她的班原本是我的班，在带满了两年后，我在教研组长的要求下辞去了班主任的职务，专心为教研组工作服务。当时交卸了班主任的差事后，我还一度自得，以为属于我的自由终于到来，但是事到如今，心中却又只剩下了遗憾：如果我还是班主任的话，这个班的历史成绩是不是能够再好一点？
在毕业生代表们为班主任献完花后，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邀请在场的所有老师上台领花。我一时手足无措，想起自己连口红都没有涂，在舞台上不知该面目苍白成了什么模样。我被人潮推搡着走上台，在台阶处和我班上的毕业生代表打了个照面，她喊了我一声，我还以为是一个许诺，暗示着她要送我花束。于是，在她上台献出花时，我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却不料她的花束是献给我身旁的她们的语文老师的。一时静默，我尴尬地收回了手，语文老师也颇为尴尬地想要把花束转交给我，我赶紧摆手说不要紧，后面还有学生呢。但实际上心里也打起了鼓，不知还有没有学生会给我花。还好，最后登台的一位男生是我另一个班的学生，那个班自始至终都考得一塌糊涂，但他却破天荒地拿了A+。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受过我三年完整教育的学生。我从他手里接了花，说，恭喜。但一时不知道是恭喜他毕业、恭喜他历史A+，还是恭喜我自己终于没有成为舞台上的弃儿。
典礼结束回到办公室后，陆续又有学生来找我合照。没有给我献成花的女孩子给我送来了一支玫瑰。我以前的班级的两个班长都染了头发，跑来我的工位叽叽喳喳，问我明年会去哪个年级，他们回来后该去哪里找我？我指了指工位上贴的排课表，说，我应该会继续把高二这个班带上高三吧。我是半路临危受命接了这个高二的班，这一年一边高二一边高三，虽然颇为辛苦，但也算和这群皮大王混得熟悉了，接下去我得好好治一治他们了。两个班长嘻嘻哈哈地说，老师辛苦啦，以后就是高三的专家啦！
几天后，我接到通知，说明年我不必上高三了。
个中原因，我之前试图打破砂锅，但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份颇为体面和敷衍的回答。只是，突如其来的离别，终归会在灵魂上造成细密的伤口。我来不及和高二的学生当面作别，只能在学习群中留言，祝福他们高三一切顺利。没有人回复我。
在体面和敷衍之后，我打开微信状态，写道：“道别是一件难事，但是这个夏天的道别，还是太多了。”
很多学生给我点了赞。有高二的，也有高三的。
后来室友问我，你现在什么心情？我开玩笑说，我像个留守老人，在这个茫茫的学校里，举目所及，已经没有我的学生了。
室友安慰我，说，你的学生，马上就要回来了。
在这一场又一场艰难的道别之后。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道别是一件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