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九十八、焚花断玉(一) ...

  •   轩辕滟的话虽未能唬得沈茹月相信,却也难免令人心生芥蒂。得知流觞连日早朝后都去探望薛氏,沈茹月每次路过长嬫宫时,都忍不住放缓脚步,本想进去探视,可思量了几遭,却最终打消念头。这几日朝堂上的事似乎也格外繁琐,流觞总是到夜深才至丹霞宫,来了也只是审阅朝臣呈上的书简,偶尔才与茹月说上两句。
      觉得自己被忽视了的沈茹月,纵使通情达理也不禁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她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遭,又默默朝用心翻看书简的流觞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挪到近前,吞吞吐吐的开口:“娴妃……这几日可好些?”
      流觞略显愕然的侧过头来,而后薄唇微弯,牵起个恍然大悟的笑意。他探过手臂将沈茹月捞进怀里,以单手握着书简,边看着上面的文字边同她道:“起色虽不大,但精神好些,只是她执意不肯让太医瞧病,只能先喝着旧时的方子,倒是颇让人头痛。”
      “如此……”听了流觞的描述,沈茹月陷入沉吟,不知不觉以指缠上他垂落襟前的发丝,围绕于周身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令人心生依恋。她便下意识的往他怀中偎近了些,继而沉声道:“有大王陪伴,想必是要好上许多,只是大王也要多劝她,还是让太医瞧瞧才好。”
      流觞先是应了,片刻后却又自书简上撤回视线,将她凝视了许久,突然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说来月儿这话到底是贤德慷慨,还是醋意泛滥?”
      被人如此当面说出心事,更何况还是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心事,沈茹月只觉羞赧万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是她自己也不曾想过,她为何会如此的介意这件事情,于是索性低了头埋进他肩窝里,故意避开他的目光,顽抗道:“我才没有?”
      见她如此反应,流觞也不再纠缠,甚是受用的闷笑了片刻,便将注意力回归到书简上。
      又看了些时候,他则忽然叹了口气,与方才调笑的模样判若两人。沈茹月甚是好奇的抬起头凑近些,却听他忧虑道:“沧国勾结月镇国将军,近日来集结军队频繁活动于蒙荒和平城等边境之地,恐其多有图谋,只怕对我大肃不利。”
      沈茹月深知流觞素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而今面露难色,只怕事情原比她可以设想的严重。关于战事与朝政她所知不多,但对于肃国的未来,读过史书她却十分笃定。
      “大王可相信茹月?”她突然这样问道,问得流觞很是错愕,却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听她一脸认真的继续说下去:“有朝一日,沧、戎、月还有西域三国都会成为大肃皇朝的蜀国,所以无论眼下情势如何危急,大王一定会带领肃国众人一一化解。”
      “大肃皇朝……”看着她忽然展露踌躇满志的模样,流觞亦牵起笑意,伸手在沈茹月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换了宠溺的语调道:“借爱妃吉言,本王定要一统天下,建立举世无双的皇朝,令四海来朝。”
      沈茹月知晓流觞不过将自己的话视作戏言,也无从解释那远远超出这个年代思想所能接受的事实,但在心底她却还是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前路何等艰险,无论将陷入何等危机,她都要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这样的决心即使在梦境里亦十分坚定,然而梦境的内容却陷入一片混乱。恍惚中似有厮杀不绝,又似乎有许多的身影自眼前一晃而过,直到她面前出现一个高高的王座。流觞身着玄色礼服,头戴伏龙金冠,威武庄严的端坐在王座上。后来,他端起一杯酒,看到这里沈茹月不知为何心下焦急起来,于是拼命往他身边跑去,奈何那王座太高,她怎么也爬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那杯酒递至唇边。
      画面便在这一刻破碎,周围情景转换,似乎又回到园子里的水榭之中。薛忆珍正趴在地上四处寻找那枚玉佩,嘴里还念叨着:“玉佩呢?我的玉佩呢?”低头间,沈茹月看到那玉佩正落在薛氏身后的地上,想要上前提醒,却奈何薛氏仿佛既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见薛氏找得那样惊慌,她心下一急,便上前去把玉佩拾起来yu塞进薛氏手里,可是才碰到薛氏的衣角,近在眼前的纤柔身姿就如繁花凋零,不过片刻已在她眼前消散殆尽。
      只因梦境太过真实,惊醒时,沈茹月三魂七魄都还未归位。她大口喘息,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然而那一口气还未喘匀,却又被殿外传来的人声打断。
      躺在她身旁的流觞亦被殿外的动静唤醒,他翻身而起,取下挂于床榻边的随身佩剑,拦住yu出去查看的沈茹月,于她耳边道:“我去看看,你且在此等候,别出来。”
      觉察到他眉宇之间瞬间警惕的情绪,沈茹月下意识的便点头应了,而后果然安分的呆在内殿,只是一直等到天亮流觞也没有回来。
      天快亮时,才有声响自门外传来,然而推门进来的却是珠儿。她人还未靠近,沈茹月便已迫不及待的起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是娴妃殁了。”珠儿的话犹如惊雷炸开在地上,听得沈茹月半晌都未反应过来,许久还不可置信般喃喃重复:“什……什么?”
      “娴妃殁了,是昨晚三更的事。”珠儿已行至沈茹月身旁,见她恍然如在梦中,边将衣衫披在她肩上,边将事情细细说来:“长嬫宫里一片混乱,大王留至天明便直接上朝去了,便遣了侍从过来传话,说大王不过来了,让娘娘放心。”
      “娴妃没了?”纵使珠儿将来龙去脉说得明白,沈茹月还是无法相信,于是再度询问的看向珠儿,直到珠儿笃定的点头,才终于作罢。
      “前两日还好好的,还同我说着想要见大王,怎么就没了呢?”沈茹月低声的自然自语,自床榻上起身,似乎正专注的思考着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以至于光脚触在地面上的凉意也不曾察觉。她失魂落魄的缓步行至门前,伸手一推,潮湿的空气铺面而来,扬起乌发与白衣满身。
      或许是伊人的消逝太过可怜,连上天也不能释怀,昨夜不知从何时起竟下起了雨。这场雨淅淅沥沥的连绵了数日,然而随着雨水蔓延的不仅有人们对伊人的哀叹,也有不断滋生的流言蜚语。
      宫婢间口耳相传,故事总是被描述得绘声绘色,比如娴妃实则是中毒而死,临死前更在手中握着写有凶手名讳的绢帛,又比如娴妃死后亦川侯一病不起,两人在娴妃入宫前是旧相识,且一直过从甚密,恐怕是隐藏有私情。
      流言终归是流言,但也多半有些依据,薛氏逝去当晚,一众太医皆断言其为五脏衰竭而亡,只有薛太医在抚脉半刻之后道:“娴妃娘娘有中毒之相。”更请旨将薛氏所用杯盏带走查验,却被肃王严词拒绝。至于写有凶手的绢帛,便只在人们交头接耳的只言片语中有迹可循,再无更多的提及。
      因为有珠儿中毒的前车之鉴,沈茹月纵使曾对薛氏心生妒意,但对于薛氏之死也深感惋惜,从而对于她是否中毒之事也难免十分介怀。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当时在场的流觞,却见他面露无奈之色,摇着头叹息:“只怕这一次,便是我有心包庇也难以掩藏。”一句话已将真相暴露无遗,而后又一再的嘱咐沈茹月莫要牵扯进这件事中。
      而后来亦川侯病愈后的第一个早朝亦证实了流觞的猜想,同时将坊间对他与娴妃的流言推上了又一重浪尖。这位素来沉溺于诗词歌赋,不问世事,又获大王准许,一年之中难得上几次朝的亦川侯,病愈后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来参加早朝议事。
      他联合一半朝臣,向大王呈请彻查娴妃之死,并将其为人所害的证据列举得有理有据,且凶手直指轩辕滟。
      轩辕滟得知消息自然要去流觞面前哭闹一番,流觞无法,也只得暂且安抚,唯恐此时与戎国反目,叫剑拔弩张的沧、月两国寻了空子。
      然而亦川侯那一方却也不肯就此罢休,竟联合数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再次向流觞呈凑,据闻那奏章言辞激烈,直言要屠杀妖女清君侧,竟隐有逼宫之意。
      便是流觞也不曾想过,自己素来疼爱的弟弟竟有如此势力,又加之沧、月两国动作不断,他于是愈加埋头于朝政,更是将自己关在宏肃宫的书房里几日都不曾出来。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