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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五十八、镇国将军(二) ...

  •   贵族男子回过头来与沈茹月对视,隐入阳光中的面庞逐渐清晰,沈茹月这才注意到他的左半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伤疤很长,自眉上一直延伸至耳根。看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在心下惋惜,原本是何等俊朗的脸庞,却生生被这道伤疤破坏。
      “你是谁?”回过神来时,男子已拾起剑自假山上跃下,来到沈茹月面前居高临下的将她俯视,眸子里复杂的情绪却叫她看不懂。
      沈茹月惊慌的低下头,试图避开那几乎将她灼穿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奴婢是新来的宫女,方才迷了路,只求公子指点……”
      “这么说,你才是那个和女王容貌相同的宫女。”男子微眯双眼,向沈茹月逼近两步,审问犯人一般问道:“肃王派你来是何目的?”
      他竟什么都知道,沈茹月意识到危机的存在,早已放弃向他问路的想法,急着寻找机会赶紧脱身,但还是晚了一步。男子仍将目光锁在她的脸上,而后提高声量不知对谁道:“来人!”
      话音刚落,方才还遍寻不着人影的宫苑里,霎时间便有几名手握长剑的卫兵出现在眼前,皆单膝跪地,朝着那贵族男子恭敬道:“将军!”
      沈茹月懊悔不已,明明孟冬已得到消息,镇国将军季长风今日出宫去军中巡视,怎么竟然出现在这后花园里,而自己找谁问路不好,偏偏找到了他,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而今再想抽身却已来不及。
      “把这冒充女王的肃国细作关进死牢!”季长风语调平静,就如同在交待这株盆栽长得不好去帮我修剪下一般。
      卫兵们得到命令,二话不说就将沈茹月擒走,当真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留给她。

      就这样,沈茹月莫名其妙的被扔进了死牢。没错,是死牢,不是天牢、不是地牢,是专门关押死刑重犯的死牢。
      在肃国的时候,流觞曾无比自豪的同她提起过肃国的死牢,将那里形容成进去之后便不可能活着出来,而进去的人也不会想继续活着的地方,如此便可遏制人们犯重罪的念想。那时,她只觉这般严苛刑律很是可怕,认为流觞是个变态虐待狂。想不到而今自己竟身在其中。
      沈茹月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铁链勒得她手脚生疼,不时爬过脚面的虫蚁让她忍不住尖叫,不过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更可怕的是隔壁刑室里仿佛永远没有停歇的惨叫声,她只得捂住双耳,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却又被充盈在鼻尖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纠缠。
      和其他的牢房不一样,死牢是没有窗户的,所以当牢门被打开时,习惯了黑暗的沈茹月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瞎,于是慌忙闭了双眼,许久才得以适应。
      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个早已被她界定为魔鬼的男子,月国拥有至高权力的镇国将军季长风。沈茹月觉得这个男人内心一定有缺陷,否则纵使和月国女王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也没有必要对素未谋面的自己下手这般狠辣。
      “都退下!”他一面说着,一面踏进牢房,最后停在沈茹月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将那道疤痕衬托得愈发狰狞。
      沈茹月畏惧的向后缩去,生怕他将她捉去刑室,将那些噩梦般的刑具通通加诸她的身上,却轻易被他捏住了下颚。
      “你竟然真的活过来了。”这句话说得沈茹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才注意到他逼近眼前的眸子上结了一层薄雾,而他唇中亦传来浓烈酒气。原来是喝醉了,想必将她当做了月国女王。
      明知季长风认错了人,沈茹月却不敢辩驳亦不敢回答他的话,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和他心意便被扭断了脖子。
      “为何不说话,我的女王。”见沈茹月不语,季长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沈茹月眼角都浸出泪花,他却兀自说着:“你不是最喜欢拉着我说话的吗?你说不能和别人说的话都只能告诉我。你说他们会害你,我就替你把他们杀光,你都忘了吗?你看!是那时留下的疤,你也忘了吗……”
      季长风说着,忽然握住沈茹月的手迫她触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凹凸不平的触感令人恐惧。沈茹月害怕的yu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动弹不得。
      “可是为什么?”他忽然将她推开,站起身来,火光自他身后投射,映照在银色的铠甲上,亦将沈茹月笼入巨大的阴影。“为什么,我将你视为生命来保护,可我的女王,我在你眼中却只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蝼蚁!”
      “那是我的亲弟弟啊,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他眸子里的愤怒忽而尽数变成悲伤,而那悲伤令沈茹月错觉有着毁灭世界的力量:“我为你出生入死,甚至甘愿牺牲性命,只求过你这一件事,可你竟然忘了……”
      “忘了……”季长风的脸上流露出嘲笑的神情,但很快又化作阴戾:“多么可笑的理由。我就这么看着唯一的弟弟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
      似被抽去力量那般跌在地上,季长风颤抖着摊开双手,仿佛他的弟弟此刻就躺在他怀里。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男人,沈茹月终于明白,原来季长风如此对待月国女王和月国少主并不是因为对权利的贪婪,竟忍不住同情起他来,或许对于他的弟弟来说,狠辣如魔鬼的镇国将军只是一个慈爱的哥哥。
      出神间,季长风已自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物件,然而当沈茹月看清那个物件时,却再也不能冷静。
      镶嵌着黄金凤凰的血玉戒指静静躺在季长风的掌心里,亦如在墓室里初见时那般华贵安详。
      沈茹月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时她就是带着这枚戒指自双棺里穿越至千年以前,只是在蒙荒战场上醒来时却不见了踪影。
      仿佛在绝望的黑暗里看到一丝微光,沈茹月拼命的扑向那枚戒指,却因被铁链缚住手脚而无法碰触,可她仍不断的挣扎着,顾不得粗糙的铁链已经嵌入肌肤,令疼痛深入骨髓,只是发了疯一般向那枚戒指靠近。铁链之间钢铁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漆黑的牢房,久久不绝。
      季长风却对沈茹月忽然激烈的行为视若无睹,只是站在她仅差半寸却始终触碰不到的地方,轻柔抚弄着那枚戒指:“女王在月晦之日离开,必将在月晦之日归来。明日又是月晦,我会用烈火将你焚烧干净,如果他们一次一次把你唤醒,我就一次一次把你烧死,只有这样才能慰藉我弟弟在天之灵。我的女王,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季长风说完便狂笑着拂袖离去。看着被他带走的血玉戒指,沈茹月再度陷入绝望。这次前来月国,本就是为了寻找回去的线索,而今好不容易寻到了,却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当真是造化弄人。

      或许是方才的恐惧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又累又饿的沈茹月意识渐渐陷入迷离。就连眼前的场景,亦不知晓是梦境还是现实。
      周围尽是火光,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快要冲破她可以承受的临界点。镶满金银与宝石的雕梁画栋在大火中倾塌。木机上的那盘棋才下了一半,却已被坠落的瓶器砸得粉碎。连紫檀木的棋盘亦被焚烧得模糊了形状。
      原本最为雍容华贵的宫室在顷刻间变得焦黑,于烈火中渐渐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拼了命想要逃离,然而燃火的罗绮纱帐如魔咒一般将自己缠绕,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得以跨过横在面前、熊熊燃烧的屋梁。
      从木机旁到大门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却花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然而开口呼救时才发现声音早已被浓烟熏得变了模样。握着喉咙,使劲全力张嘴呼喊,却终究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焦灼的气味充满鼻腔和咽喉,带来窒息的感受。
      近在咫尺的门窗却都已落了锁,唯一的出路也被封赌,这一刻能够感知的只有绝望,比炙烈的火光还要可怕的绝望。
      然而绝望中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
      仿佛离开前对人世间最后的不舍,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忽而想起费尽心思去猜却总也猜不透的邪美笑意,想起满心迷恋却终究不能碰触的眉眼。也许只有在这一刻才可以没有顾忌的唤那个名字。
      “流觞……”
      在仿佛没有穷尽的挣扎与痛苦中,沈茹月终于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场梦。只是比梦境还要可怕的却是现实。弥漫着血腥气的空气令人不知所措,黑暗中,她甚至分不出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只能在无尽的深渊中等待死亡。
      几近崩溃的沈茹月甚至开始期待死亡的降临,或许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令她得到解脱,在终于放弃了求生的念头之后,沈茹月听到了囚室厚重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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