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与青》许自霜

3、无缘

　　日子总是在无聊中过得飞快。这段时间里沙涒无不一直在想关于【】的事情。
　　不过炎想，既然【】也是驱魔师，或许奥村老师会知道一些什么吧……
　　于是，大清早地，沙涒炎就准备乘着空闲去奥村老师的宿舍拜访一下。
　　来到废弃的男生宿舍前，沙涒反而有些退却。
　　他的样子就像是离家出走的小猫，犹豫着要不要回到主人的家里去一般。
　　他怔着，不住开始害怕面对事实，面对所谓的真相。
　　“如果是上苍不愿让你想起，你就不要想起。所以我会把我听见的全部忘掉……你还是我最宝贝的儿子……”猛然间，想起了父亲曾经说过的这样一句话。
　　他的父亲，他最爱的父亲。
　　可是这样的话……是为什么讲的呢？
　　头……又开始作痛。
　　忍着如此般的难过感觉，沙涒炎走进了男生宿舍……
　　不管好与坏，他必须面对自己。
　　凯凯逃了十五年，难道沙涒炎还要再逃十五年吗？！
　　即使害怕……沙涒炎也必须面对长大，面对失去，面对一条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他不能够再用遗忘去处理什么事。他要坚强……
　　……
　　“奥村……奥村老师在吗？”沙涒炎敲敲房间的门。
　　“请进。”
　　受到邀请，沙涒炎走进了那个宿舍的房间。
　　“奥村老师是要出任务么？那个……在那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下杀了僮焰妖狐的是哪一个驱魔师？”
　　“哪一个……驱魔师？”雪男推推眼镜，“这个……学生还没有权利知道。”
　　“是这样啊。”沙涒炎点点头，“我知道了……话说奥村老师是要出任务吗？我也想去。”
　　“……”雪男彻底无语了，本来带一个哥哥已经很麻烦了，还要在带上一个女生……不对，是女装少年。
　　……
　　拗不过他们的雪男只好带上了哥哥和炎。
　　不过他叮嘱他们不要乱跑。
　　“啊，那边是……”明显奥村燐是不会好好听雪男话的。他是个好动的家伙，让人无法预知下一步会干什么。
　　“喂，燐。刚才雪男说不可以……”沙涒试图抓住燐的手臂阻止他……
　　可是当触摸到那寸肌肤的时候，好烫。
　　好烫好烫……如同灼烧了一般……
　　蓝色的火焰一瞬间擦了出来，被沙涒炎活生生看在了眼里……
　　就像那天的火焰……让人害怕和厌恶……
　　“炎，要自信点。你不会被讨厌的。”
　　“你要我怎么自信！连爸爸妈妈都不相信我，要我怎么自信！”那时候沙涒炎只是往后一步步退去，“我们都会被【】杀掉的。我打不赢【】的，我保护不了妈妈的……爸爸……爸爸……我会被讨厌的……如果爸爸不在了……大家都会讨厌我的……最爱爸爸的妈妈也会开始讨厌我的……”
　　“白痴。爸爸妈妈永远不会讨厌你的……还有……爸爸……选择相信你。即使知道你能力有限又容易暴走……爸爸还是……选择相信你。”
　　接着，爸爸似乎是被蓝色的火焰吞噬。沙涒炎看得出来，那是爸爸心甘情愿的。
　　但是这一切……都是被【】所逼迫的。如果只是爸爸……只是爸爸的话怎么会甘心重新成为恶魔……怎么会甘心……和撒旦做那种交易……
　　爸爸……爸爸是最强的……
　　最强的僮焰妖狐啊！
　　可是……最后……爸爸妈妈还是死掉了……
　　弱小的沙涒炎谁也保护不了。
　　他自责，他总觉得是自己辜负了爸爸的信任。这样的他一无是处。
　　他认为自己是如此让人厌恶。甚至那天以后……沙涒炎再也不能和恶魔一样生存了。
　　使用不了自己的能力，惧怕战斗……惧怕看见血液……
　　他不想看见谁死掉……恶魔也好……驱魔师也罢……为什么总是用性命在拼搏？
　　……
　　“燐，你……知道蓝色的火焰吗？”沙涒突然问起，奥村燐显然手足无措。
　　“你是说什么火焰？”
　　“青蓝色的恶魔的火焰……”
　　“……恶魔……吗……”
　　虽然奥村燐从小被叫做恶魔，可是他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称呼。就算自己真的是恶魔好了……要他接受什么的……果然是办不到的！
　　“对啊……那种火焰……将爸爸燃烧殆尽……我真的好怕……好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碰到你或者梅菲斯特……脑袋里都会重现那时的情景……明明记忆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可是现在……他却无情地又一次记了起来……”
　　“炎……”
　　“他一定是在预示着我什么……记忆一定是想要告诉我什么……说不定……说不定是撒旦要来了……”沙涒炎的声音颤抖着，这哭的模样就像是真正的女孩子一般。
　　“沙涒炎……”看着沙涒这样子哭，奥村燐实在没有办法，他一把抓起沙涒炎的右手。
　　那青色的火焰在脑海中更加清晰。
　　沙涒炎想要逃避，可是右手却被紧紧握住。“放……放开我……”
　　“不行。”奥村燐一口回绝，“如果撒旦来了，我一定把他打飞。所以不要怕。”
　　“如果那些驱魔师来抓你，爸爸一定把他们打飞。所以炎不要怕。就算是【】一定要和我们做对，我也会选择保护炎的……所以炎真的安心就好。”
　　“……”可是爸爸……爸爸为了把沙涒和【】都救下来……自己死掉了……
　　而且爸爸，这样好吗？
　　你死后……【】杀了妈妈啊……你真的甘心吗？
　　“真的可以保护我吗？”沙涒炎不知为何开始哭泣，黑色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不要……保护我的人都会遭到厄运的……所以我不要……我不要被保护着……可是……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好可怕……”
　　“好了啦。不要因为穿了女孩子的衣服就真的和女孩子一样了。炎，忘记那团火焰，我们上去看看吧。”
　　“嗯。”沙涒炎抹抹泪水，可是沉重的心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他被奥村燐就一直拉着向上跑。
　　尽管脑袋里还是不停出现青蓝色的火焰。可是……
　　被磷一直这样拉着……
　　好像……
　　不害怕了……
　　真的……
　　不害怕了……
　　……
　　丘的上面有一扇门，黑色的，带一点欧风。里面的女孩似乎很开心地种植着花草。
　　“卡拉”一声，当奥村燐轻轻碰了那扇门的时候，从指尖出来疼痛。
　　抱怨了一声，女孩就往后吓得逃跑，看着奥村燐说着“恶魔”。
　　当然，被吓到的还有沙涒炎，他以为女孩子说的恶魔是自己。
　　自己身上流着的是妖狐的血，说什么他都是恶魔。
　　“我才不……”
　　“我才不是恶魔么！”
　　沙涒炎还没有说的台词，倒是抢先一步被奥村燐说去了。
　　不过谁说了都一样。他们都是非人类生物……也不知道对方的特异之处。
　　“那……那为什么。”
　　“我都说不是恶魔了！”
　　……
　　“我才不是恶魔么！我只是想要帮大家而已！”
　　“沙涒家的孩子不是恶魔是什么？！”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真的……不是！”
　　那个时候，沙涒炎也是这样否认着。他没有伤害过谁。何来恶？何来魔？
　　他只是……他只是不甘一个人孤单……想要帮助谁……想要和谁成为朋友。
　　那个时候，【】站出来挡在了沙涒炎的面前，“对啊，小炎才不是恶魔么！欺负小炎的人才是坏人！”
　　“【】，你就一直护着他好了，乘你还没有被他们同化，快点醒悟过来！”
　　【】……不要听他们的……
　　你不是我……你不是小炎最喜欢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个人狩猎恶魔的时候死了，你就要杀了所有的恶魔……
　　为什么连我的爸爸妈妈也下的了手……
　　为什么你还要一直追杀我……
　　我不是最喜欢小炎的【】吗？
　　……
　　沙涒炎听到奥村燐的话，心里不住又开始回忆。最近的记忆总是零零碎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沙涒炎好难过……总是想不起【】是谁。
　　可是他知道【】是他曾经最重要的人……
　　用力地抓住奥村燐的衣服，努力掩饰不安。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主人的背后。
　　“沙涒……炎……”
　　“求求你，求求你。不管谁也好……不管是不是恶魔……来救救我……来救救我……”
　　他害怕得全身颤抖，连呼吸都带着痛。
　　沙涒炎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被抛弃……一次又一次……
　　面对至爱的死亡……
　　凯凯的时候也是……沙涒炎的也是……
　　他已经受够了……
　　他不要做异类了……
　　他只是想生活下去。想快乐地和爸爸妈妈这些重要的人生存下去。
　　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上苍看来，连这样也太过于奢侈。上苍满足不了这样微小的欲望……
　　只因为，无论是凯凯还是沙涒炎……他们都不属于上苍可以管制的范围。
　　一个是厄运之子的身份，一个是妖狐血统的继承人。
　　“她……怎么了？”诗绘美尽管害怕，依旧是问到。而且她觉得眼前的人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我不知道。”奥村燐也不知道沙涒炎这是怎么回事。沙涒的性格简直懦弱到了像个小女生的地步，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
　　这个胆小成如此的状态，也并不是那么常见。
　　“那个……需要帮忙吗？”
　　“……”
　　奥村燐看着诗美惠想要拿什么的样子，但是女孩却狠狠摔了下去。
　　虽然沙涒现在旁边依偎着自己，可是面前的女孩似乎更加让人觉得需要帮助。“你的脚怎么了？”
　　“……”这时，诗绘美才觉得……眼前的家伙是恶魔什么的……大概是骗人的吧。
　　……
　　那一瞬间，空了的手再也没有依托。他的手本来抓着的磷就这么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好恐惧……无限的恐惧感……
　　他好饿，伴随着恐惧感的还有那腹部的空虚。
　　他饿了……他饿了……失去理智地开始饿了……他现在好想要……
　　“敢有什么就杀了你！”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打退了那种饥饿感。
　　可是……恐惧……完全没有被削减。
　　那种全身上下的血管都在胀合的感觉，不知道多久没有感觉过了。
　　“燐……救我……有人要杀我……”
　　脑海被不知道什么的力量用力敲了一下，然后失去了意志。
　　“麻烦的家伙。”少女本想要扣下扳机的，可是沙涒炎的消停让她改变了主意。
　　因为少女知道，他的精神力似乎还被自己所控制着。那个在他脑袋里封印的记忆，掌握和主导的权利只在少女的手上。只要她想，沙涒就可以获得所谓的新生。
　　可那是不可能的，她才不会允许一个恶魔获得新生呢。
　　她绝对不允许。
　　“你还真的很容易晕倒啊。”睁开双眼的时候，唯一看见的，就是奥村燐的脸。
　　沙涒只是感觉脑袋很痛，他坐起身子，然后单手捂着脑袋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想起来的都和晕倒的原因无关。怎么也想不起来最重要的部分。
　　“燐，我……是不是很脆弱啊。”
　　“啊啊，有点呢。从早晕到晚。”
　　“……”沙涒炎看着奥村燐随意笑笑的模样，他知道，奥村燐想让他心情放松一点。
　　可这不是一笑而过的事情。
　　沙涒炎很明白，十五年来，在魔和人之间做斗争，他的精神力真的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磷……我好怕……”
　　沙涒炎祈求着什么的模样，他真的好害怕，怕什么……他却不知道。
　　知道的是那种害怕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磨灭。
　　“我好怕失去什么……好怕别人奇怪的眼神……好怕一个人……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真的好让人恐惧……真的没有办法停止这种心情……”
　　他很怕。很怕活着的事实。因为如此惧怕，才会延伸出这样的胆怯心情。
　　因为害怕。所以痛苦。因为痛苦，所以害怕。
　　这两种感觉被来就是相生相倚的，存在一个，另一个便必定存在。
　　“其实第一天遇到燐的时候，我就心里想着，‘啊，那个家伙和我真像啊。’可是我发觉我错了，真的错了……燐不会像我一样懦弱的……燐和我怎么可以比较呢？我嘛……我是这么的不中用。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活在世界上呢？”
　　颤栗的全身诉说着悲哀的过去，没有人会保护他，没有人会喜欢他。
　　因为……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个世上了。
　　“因为世上缺一不可。”奥村燐不知道为什么，就任由那个穿着女装的男孩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而沙涒也只是抓着，抓着奥村燐胸前的衣服不放。
　　他最后一次祈求到……
　　眼前的那个人……不要再……
　　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