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经年不语》夜疯蝉

24、Chapter 24 克制

　　去趟洗手间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即便小黑子再怎么磨蹭，片刻后两人还是回到了闹哄哄的喜厅里。桃井人缘广，同学校友都来了不少，彼此间好些都认识，而像黄濑这当年的活跃分子就更不用说了，稍微熟络些的都要聊几句喝两杯，这不没走几步就又被截了下来。

　　“小黑子你先回去吧。”黄濑端着酒杯俯下身，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一会儿再过去。”

　　小家伙仰脸瞧着他，没怎么动，小手依然攥着他的衣角。

　　“就在那边，”黄濑只当他是不记得路，指着他们那桌的方向又补充道，“咱们刚才坐的地方。喏，看到紫原叔叔了吧？”那一桌五彩缤纷的发色倒是格外好认，尤其海拔超群的紫原，简直是灯塔一般醒目的存在。

　　小黑子朝“灯塔”那头望了望，又瞧着他片刻，这才松开了手。

　　“乖，我一会儿就回去。”黄濑笑着拍拍他，就又回了身后的包围圈。小黑子下意识地还想比划些什么，却发觉自己已经不在视线范围之内了。

　　还是这么受欢迎啊。

　　小黑子望着那个总能轻易引起关注的身影，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场亲子运动会。那时候他的“超人爸爸”也像现在一样，被好多小朋友围着，每一道目光里都写满了崇拜和羡慕。然而不同的是，那时候心底满溢的自豪感，此刻却荡然无存。

　　小黑子回桌的时候大伙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佐藤阿姨似乎刚说了紫原叔叔一件什么好玩的事，逗得大家笑个不停。佐藤阿姨是个很开朗的人，也很健谈——算是推销员的必备素养吧——听说当年去紫原叔叔店里推销面包机时她才刚入职不久，结果一来就是个开门红，顺带还把店主给拿下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绿仔你那份点心不吃的话给我吧？”一旁的紫原倒是丝毫没在意话题的样子，自顾自吃完了就开始惦记别人的，“——谢了。”说完也没等回答就顺手给端了过来，任由绿间那刚抬起来的勺子停在了半空。

　　“嗯？小黑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佐藤冲小家伙打了个招呼，瞧见他身后没人跟着，就顺着其视线望了过去，旋即笑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呢。”

　　那边的黄濑这会儿仍被好些人围着，眼看着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再空，他倒似乎并没推脱的意思，都是干干脆脆地，转眼见底。

　　这时候佐藤似是感叹了句黄濑酒量不错什么的，意外地就出现了几秒的冷场，佐藤不明就里地望了一圈，最后还是腾出嘴来的紫原开了口。

　　“你是没见过他以前那衰样，简直一杯倒。”紫原毫不留情地揭着短，视线倒是依旧没离开过食物，“临走前那次请我们吃饭，还没喝完一轮自己就先趴下了……”

　　“就是，”青峰很快也接过了话茬，“我就说别给他喝，谁开的酒……”

　　“那次不是你开的么。”绿间冷不丁也冒了句。

　　“……呃，是吗……”

　　于是随着一声干咳，话题又被尴尬地转向了别处。

　　小黑子安静地听着大人们的聊天，有的能懂，有的不懂，也有的似懂非懂。大人们的世界离他太过遥远，连带着他们话语中的那个黄濑凉太，也是那样遥远，那样陌生。而也就在这时，小黑子忽然心头一凛，下意识抬起头时就对上了一道目光。

　　对面的赤司，正在看着他。

　　如有实质般的视线，就那么正对着他，带着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他整个穿透一般。明明不是什么犯了错闯了祸的状况，他却莫名地有些心虚，想要避开，却又不知该往哪里躲。没有黄濑在身边，他甚至一动都不敢动了。

　　好在赤司并没有一直盯着他看，一串手机铃忽然切入，总算是解救了他。

　　之后的时间似乎分外难熬，小黑子又无数次地望向那个不远处的身影，无数次地试图用视线引起他注意，又无数次地失败……而其间，除了从紫原叔叔的魔爪中保护下黄濑那份点心之外，他几乎就没再动过筷子。

　　“……话说那家伙，该不会待会儿让人给抬回来吧。”青峰说着随手点了点烟灰。

　　“看样子酒量是有所长进。”绿间侧头看去，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不过我记得，他以前遇上这种事都是能推就推的。”

　　“也许赶上今天心情好呢。”一旁的松本笑了笑。作为桃井多年的闺蜜，她倒是真挺欣慰的。

　　心情好？

　　青峰看了眼不远处的黄濑，随手将烟叼回嘴里。

　　或许，正相反吧。

　　“我说，你上回不说戒烟了吗？”绿间转脸看了他一眼，“就不能有点篮球运动员的自觉？”

　　“我可不是一般的篮球运动员。”青峰无所谓地往后一靠，一副爷牛逼爷怕谁的架势。

　　可事实上，上个赛季他的表现实在是很一般。那阵子新闻媒体没少拿这个做文章，状态下滑、神话不再什么的，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偶尔面对记者采访也是嚣张依旧。

　　“绿仔的职业强迫症又来了。”紫原说着就又转向另一边，“峰仔你那份点心也……”

　　“早吃完了，”青峰早知道他要干嘛，一撩碗就道，“还有点烟灰你要么……”

　　“你这都第几根了，敢克制点吗？”那边不满。

　　“你这都第几盘了，敢克制点吗？”这边回击。

　　“……”

　　“吸烟和贪食都有害健康，你俩都克制点吧。”一旁的绿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两人就都不吭声了，该抽的接着抽，该吃的接着吃，丝毫没给刚刚放话的某医生面子。对面接电话的还在接电话，那头飚酒量的还在飚酒量，一时间似乎又冷了场，没人再说什么。

　　克制？青峰在烟雾缭绕中似乎是笑了一下。

　　活得这么累干嘛。

　　他摁熄手中的烟头，重又点上一根，瞧了眼近旁那坐立不安的蓝头发小鬼，又看向不远处正跟人聊着喝着的黄濑，缓缓吐了口烟。

　　那家伙……可算是“克制”的楷模了。结果怎样？

　　刚才他们若无其事地提了当年，提了那次荒诞不经的临行请客，提了率先趴下的黄濑，提了他们每一个人，但谁都没有提那个名字——那唯一缺席，也是永远缺席了的名字。

　　就像当时一样。黄濑离开前他们的最后一聚，谁都没有提过“黑子哲也”。

　　然后黄濑一走就是十年，看似潇潇洒洒满世界风光，结果回国没多久就领了这么个小鬼。十年的克制，就这么被一张脸打回原形。

　　青峰一眼扫去，就看到了那还在眼巴巴等着某人的小鬼。

　　不过话说回来，这张脸，也太TM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