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三]葵现几世》三树咸鱼

63、第二十二章 谁道命定九天外（四）

　　三人在花园中闲逛胡扯着大概到了傍晚时候，陈成子就回来了。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表露什么，但龙葵总觉得他的脸色似乎并没有那么自然。
　　“葵儿，随我来吧，是时候轮到你接手这些了。这些年我一直呆在齐国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它们。可惜，时间不够了。”陈恒有些感慨，说完示意龙葵跟来。
　　燕和姜骜默契地没有跟上前。姜骜是知道陈恒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觉得不便打扰。燕则是根本没什么兴趣。若不是这次的鬼族异端，以她目前的状态还真是难以对什么产生真正的兴趣。仿佛自从变成鬼魂之后，七情六欲都在随着时间的递增而削减。

　　“这里是？”龙葵见前面带路的陈成子停下，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地，忍不住出声问道。
　　“葵儿，告诉我，秦家最卓越的能力是什么。”此时只作为秦恒的陈成子背手而立，抬头似在望天。
　　龙葵轻轻皱眉，犹豫了一下，就开口说道。
　　“身为九州大地四大术师氏族之一，相对于其他三族，秦族最为擅长的却是鬼道。虽同是鬼道，但与真正的鬼族不同，秦族所精的却是逆其道而行之。利用自身灵气的排布破开鬼气缝隙，使其真正土崩瓦解，才可花最小的代价灭绝鬼族敌手。但对于与自身能力相近的修士，此法却显得鸡肋。因此现世中的秦族才会成为四族中势力最弱的一方，但又不会真正灭亡。据阿葵所知，此种作战方式是第一代族长创立，数百年不曾衰落。”这是当年秦爷爷和姑姑们告诉她的说法。
　　陈成子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一如既往看向天际。
　　“葵儿聪慧，但既然能看出秦族之人在反鬼道行事，何尝不试着再看得更深一些？”
　　龙葵知道这是却陈恒对自己的真正考验，当下不敢怠慢，沉下心思思索他话语中所透露的提示。
　　夜色渐深，陈恒看着依旧沉思的龙葵，也不着急，目视天际的星光，眼眸深邃沧桑，却带着似乎要燃尽生命的亮光。最后一搏不会很远了。

　　她的感悟么？龙葵有些迷茫。说起来，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爷爷他们总结出来的。她也就这么习以为常。但要说自己的感悟，她倒真没有想过。秦族最强也最受认可的自然是克制鬼道之术。阵法，灵器，符篆的媒介，造就了独一无二的秦族。
　　但除此之外，除了惩鬼，秦族的术法还会有什么用处呢。龙葵觉得自己的脑中似乎闪过一个想法，但却并不清晰。
　　她当即闭上眼睛想要抓住那丝直觉极为让人震撼的想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葵似乎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陈恒等着她的答案，而是平生第二次陷入对道，对自己，对一直以来以为很熟悉却实际上依旧陌生的秦族道法的追问中。
　　当初燕娘问我修的是什么道。她以为我所修是无情，其实不然。我所修……为死！秦族之人以惩鬼为宿命，久而久之，身上虽存灵气，但却早已被鬼气腐蚀。自以为能逆鬼道以谋事，却没发现道之同化早已更甚谋逆。她作为秦族一员，也没有例外。
　　因此当时的她冰冷，无情，空白，如同新生的亡魂，心中没有自己，没有他人。
　　但秦族之道真如此偏颇不成？这样单一，偏执的道不是她的道。也不会是秦族的道。
　　既然她心中的道不是死的，那么又会是什么？老祖说自己只看到了秦族之人在反鬼道。那么她还应该看到什么？
　　秦葵突然心神巨震，倏地睁开原本紧闭的星眸，眼中亮光不可思议。是了，她所看到的道，从来不只是谋死。
　　天亮了......
　　“看来你已明悟。谋生？秦人从来不求。谋死？秦人不至于堕怠至斯。“秦恒一夜未眠，眼中似乎只留下那片天际。他轻叹一声。
　　“鬼道之术虽变化万千，也因其独特被先人引用来克制鬼族。但很多人都忘了，秦族的先祖最为精通的从来不是战。秦人的道只有二字！谋天！”他的眼中迸发出的光似乎一瞬间让正片天地都为之震撼。
　　龙葵也心中难以平静。谋天！多么狂妄的二字。
　　“谋这一字太过深重，我不敢当，先祖们也不敢当。你可知秦族血脉中不能抹去的诅咒？膝下数人，唯有一子？”陈恒的眼中突然有过悲哀。
　　龙葵点头，心中有了猜疑。
　　“恐怕你们一直以为是鬼族下的手脚，但……绵延了数百年，他们的诅咒还不至于如此强大没有裂缝。这……是天道的惩罚！”
　　龙葵抬起头与陈恒一同看向这片既陌生又熟悉的天，觉得自己眼中素来平静的天际有些狰狞。
　　“天道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突破它的封锁，脱离他的掌控，但我秦族独树一帜，不求长生，不求武力，只谋天道。因此历代族长都死得凄惨。若要认真算起来，你不算是三十二代，我也不算。秦族原本不姓秦……吾等自祖上以来从未灌于自己姓氏。既然不在五行之中，便不遵其法。但天道无情，我等蝼蚁难以撼动。”他的眼光透过天际似乎看到了很远，说不出是百年前还是千年前。
　　“你可知，轮回之力是构成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力量之一。吾等既不在其列，本不入轮回，但自从那一年后，一切都变了。那一年，所谓的第一任秦族族长比那时的我更年轻，更有才华，更有谋略，也更加胆大。他敢于思他人不敢思，做他人不敢做。篡天命，逆轮回！那几乎是他一个人的时代。”
　　“但结果呢？天妒英才，越是出众越是不得善终，你以为他是如何逝世的？那一年鬼族骚动，鬼门大开，生灵涂炭。他以血肉铸成人族的围墙，以骨血化作金汤般的护阵。但他不是战死的。鬼族的攻击没有击垮他，反倒是他所包庇的人族在后面捅上了一刀。只为了不知哪里传来的谣言，无姓之人当决，不奉天道者当决！”
　　“天道为了这一刻的阴谋早已推衍数回。不在其列的秦族一直是他针对的对象。秦远不过是个触发点。那一年，他血洒九州，跪地问天，最终还是咆哮着命令子嗣从此改无姓为有姓。“秦”主杀戮。既代表着我们这一族的悲哀，也是我们的不甘。但天道的阴谋不会就此而终。秦族人夭折的，战死的，病逝的实在太多，这一现象本就不正常。但这一族人数越少，却越是精于谋天之术。”
　　“那一年我的选择既是为了找寻解困之法，何尝不是为了引开秦族的运数。天道不是万能。若有一环脱离他的掌控，他需要花费许久才能让一切回复他的算计。分散在两个时空中，或许可以减缓秦族的灭亡。当年我是这样想的。”
　　龙葵一直沉默。这一切对她来说还太过陌生。对于这令人恐惧的真相，她如今只有茫然。
　　“天道谋划天地，控制万千生灵生灭，我秦族也难逃脱。但我秦族，又何尝不是在谋天！所以你出现了！”陈恒转身面向她。眼中精光四射。
　　“从第一任族长被谋戮之后，秦族人便选择隐匿。披着反鬼道的名声，希望蒙过天道的眼睛。它绝对不会料到，这些年秦族隐声匿息只为了你。秦族最后的女婴，出声便拥有集秦族一切运数的命格和天赋。”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龙葵彻底震撼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的存在既是终结，又何尝不是转折。无论是当年的秦远还是我，都不比你的命数。只有你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未来，让天道更为恐惧。你的命数，不是活在现实，也不是在此。我们都无法看清，或许只有你知道该如何打破天道的阴谋。”
　　龙葵脸上的震惊已经收敛。她看向姜国方向的那片天空，脸沉默得让陈恒都感到诧异。
　　“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龙葵的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但陈恒知道她的心中远没有这么平静。
　　“这里是离天最近的空间，是天道最容易操控你命格的地方，当然，从另一方面看，也是我们进行反击最好的地方。”陈恒猜不透她现在的想法，如实说道。
　　“那么考验和传承都结束了？”龙葵突然回头说道。
　　“什么？”陈恒有些诧异。“是这样没有错。那两样东西我现在就取来予你”
　　“还有多久？离结束？”龙葵问道。
　　“不能肯定。”陈恒摇了摇头。“不会超过十年。”
　　“够了。”龙葵的脑袋有些低垂，这句话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但是，我可能不能陪你到那个时候了。”陈恒无奈。这次的占卜出乎他的预料，已经将他所有的命格全部消耗完了。秦族之人自从被诅咒之后，一旦死亡魂飞魄散，他即便是想以灵魂形态守护龙葵这最后的希望都不可能了。
　　龙葵点点头，她感受得到陈成子身体内的生机正在急速流逝，一两年内必然归尘。

　　“结界，开！”
　　一种比龙葵以往接触的印节更为繁复的手法由陈恒施展开，几个呼吸后，空地中浮现出一座朴素无华的宫殿。但将灵气附在双眼上的龙葵能够看见，包围着宫殿的是极尽秦族百年底蕴的阵法。这般巧妙的构造让龙葵一下子看痴了。
　　陈恒觉得有些自豪，除了占卜，论阵法，他也不会输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