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宫环亡初闻摄魂（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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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在龙阳的凝视中慢慢过去了，夜已经深了，维持一个姿势不变的龙阳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望向地上月辉的源头，这才醒悟已经三更了。
压抑的姜国王宫彻底安静了，他却没有一点睡意，只想陪着龙葵，生怕自己一个不觉手心的温暖就彻底冷却下来。
婢女们端上来的稀粥被龙阳搁置在一边，凝成了冻状。父王和母后对他夜不归宿的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挪动了几下僵硬的身子，扯到伤处，龙阳“嘶”的一声吸气。那凶兽当真厉害，龙阳身上的伤口仍旧难以愈合多少。恐怕也有“毒素”的作用吧。
上前掖紧了朱红色的裘被，生怕小人儿着了凉。没有丝毫预料的，一直包在手心的小手有了细微的颤动。就当龙阳几乎以为这是错觉时，两双眼睛对在了一起。
龙葵觉得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灰色的咒怨之力像择人而噬的昆虫，不断撕咬着幼嫩敏感的皮肤，偏偏自己又根本不能停止这种痛苦。血龙果红色狂暴的力量虽缩在身体一隅勉强抵御大面积咒怨之力的侵袭，想守住最后一分净地，却又太过炽烈，简直要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这两种力量的每一次交锋，红方都输的溃不成军。尽管这样的现状暂缓了死亡的期限，但却带给她更难以忍受的痛楚。
抢夺到一定的身体操控力后，她立刻睁开了眼睛。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
四周一片漆黑，想必已是深夜，只有眼前这个依然稚嫩的少年的眼睛，在月辉的掩映下，熠熠生光。呵，真是令人怀念的眼神。其实这家伙一直都没有变吧，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他眼中的纯净和呵护就鲜明真挚，即使自己不想承认，在自己发现没发现的地方，一直都是他没有理由地维护，守护自己。
想到这里，龙葵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触动。别扭地侧过头，龙葵不禁有些懊恼，有什么好感动的，切，谁叫他硬要顶着个“王兄”的名号的。
“阿葵，你终于醒了，王兄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仔细听闻，不难发现龙阳声线当中隐约的哽咽。龙葵仍然半侧着的脸上，柳眉不着痕迹地一挑，这个当初因为练武折断了腿骨都没哭的家伙居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差点哭了，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呢。虽是如是想着，心里却不经意地多了一份温暖。
艰难地撑起身子，她想要直坐起身子，龙阳在龙葵一有动作的时刻就上前扶住了她还没啥曲线的蜂腰，“阿葵，你小心点，医官说你只要乖乖休息就会好的，这几天王兄都会陪着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和王兄说就可以了。”说着龙阳不禁红了眼眶，虽说夜色下不明显，但也足够龙葵看清楚了。
龙葵心中觉得好笑，这家伙说谎的能力还真是不咋地，他以为是言情剧里，安慰几句，背过身去，就瞒得过人了啊，一听那口气就知道是对将死之人的安慰。更何况，她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她自己清楚。无视龙阳疑似送终的话，龙葵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蹲下来。”
“啊？”龙阳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想到龙葵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一向宠溺惯龙葵了的他自然没打算反抗什么，应了一声“哦”之后就依言蹲下。
龙葵费力地把自己挂在龙阳看似单薄实则线条均匀，肌肉结实的背脊上，拍拍他的肩说道：“去你一直说的那个‘观星台’吧”这一下直接压在了龙阳伤势极重的后背上。瞬间，身下的肌肉就僵直绷紧了。龙阳死死咬住牙，硬是没发出一声闷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算放松下来。
“不行，你现在必须在屋里好好休息。“尽管是龙葵的要求，龙阳这次却罕见地再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家伙，算上那条蚺蛇面前的自作主张，这已经是龙阳小朋友第二次不听组织的号令了。
夜深风冷，阿葵现在又重伤在身，他怎么放心把她带到外面，万一……
龙葵狐疑地望了望这小子，第二次了，这小屁孩这也算得上是第二次“凶”她了。
“我去那里有急事，你如果不想去把我背到那里，就回去吧。“切，若非是她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欠奉，谁稀罕他这个算不上软乎的人形交通运输工具啊。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阿葵你就听王兄一次吧！”龙阳急了，轻托住她娇小的身体，语气中带了几分哀求。
龙葵沉默片刻，忽然没有预兆地小手一拍击中龙阳的脑袋，“笨蛋龙阳，只有那里才有人可以帮到我，你真想看我死不成？”
因为病痛的折磨，龙葵自然是没有什么力气的。被透明莹白的小手敲击的脑袋说不上疼，龙阳就被龙葵的话说得愣住了。
随机反应迟钝地说道：“阿葵，你别骗我了，别说那儿根本就没有人，就是有人也是治不好这病的，连宫中的医官们都已经说是……”还没说完整句话，龙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又想弥补，道：“不是这样的，阿葵你不要担心，医官说马上就会有办法的。天很冷，阿葵你困不困，王兄会在这里守着，不用担心。”
听到龙阳的欲盖弥彰，龙葵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我三天之后死了，阿，不对！现在是两天了。到时候你给我收尸吗？”
一听龙葵这话，龙阳一下子又红了眼眶，湿漉漉的眼神中有一丝心虚，更多的却是坚定和复杂。
“阿葵，你都听到了……不用担心，只要王兄不让你死，你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王兄说过会一直保护你的。”
无力翻个白眼，龙葵暗骂一声“笨蛋龙阳”，就紧了紧环在他腰际的藕臂，说道：“嗯，知道了，我龙葵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要是再反对的话，小心我以后不理你了哦。”说完话后龙葵黑线了会儿，这是小孩子哄人时候才会说的话吧，真是太不华丽了。某人根本将自己的身份年龄完全丢之脑后了。
龙阳沉默无声，算是答应了。又将龙葵褥上的被子卷起裹在她小小的身子上，确认过其严密性就要起步离开。却听到龙葵发声。
“你怎么还没走？”龙葵口中带着疑惑和质问。
龙阳刚想回话说“这就走”时，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陌生人略带阴森气息的嗓音。
“葵大人……”虽说那声音响起时有如阴风拂过，但仔细听，这略显清脆的少童口音倒也并不难听。
这并不能使龙阳放松下来。几乎是一瞬间，龙阳的神经就紧绷起来。这么久的时间，他居然一点没有发现潜藏在伊延宫中这个鬼鬼祟祟的“人”，真是太大意了！若是那“人”企图不轨凭借自己现在这副半残的身体，恐怕很难保护好阿葵。龙阳再次痛恨着自己的弱小。
“魂体不是已经恢复了，怎么还没有离开？”龙葵率先发问道。
龙阳一听这话确是感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魂体”？那是什么？突然想到阿葵那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的奇异本事，龙阳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该不会又是自己认知之外的生物吧？
“大人，请您允许小的追随您。”声音再起，龙葵眼中，那个三天前的早晨被招过来的小鬼还畏畏缩缩地蹲在墙头，眼里多了几分可怜和哀求。
无语地叹了口气，“我自己能不能活过三天还不一定呢，还能管到你这个连名字都记不住了的小鬼？念在你不曾杀生，此番放你离开，莫再来打搅！”也不想再费什么力气，龙葵全身趴在龙阳背上，缩进了暖乎的被褥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龙阳不用去管那来路不明的弱小鬼魂，出发前往此行目的地。
龙阳根据发出的声音，就确定了方向，但不论他如何仔细观察，也不能发现一丝人影。惊疑了一会，发现那莫名生物没有恶意，就起身反手圈着离开在一个舒适又不会掉落的范围，出门前往被他称为“观星台”的锁心台。
转眼又一次略过那片黑黢黢的小树林，也不知是不是龙阳的记性真是太好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扇木门。推开门，是熟悉的高大楼台。月光在这儿总显得特别明亮，星光也不会被耀眼的月辉吞噬，反而交相辉映，将这一片异时空的天装饰得绚烂美好。然而，从小热衷于星象的龙阳却没有闲情逸致来欣赏这一切了。
一路上，那小鬼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并没有因为龙葵的拒绝而离开，在接近那扇门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就也跟着两人进来了。没精力搭理他的龙葵只选择了无视。而龙阳虽然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也放出一部分注意警惕四周，有了警惕，也不难发现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龙葵虚弱地喘了几口气，一推开木门，咒怨之力扩散的速度就增加了三倍不止，血龙果的药效有些挡不住的趋势，果然这个地方真是……这么一来，要是连燕娘也没办法，自己恐怕过不过的了今晚也难说。
想到这儿，龙葵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前世身为秦族族长，早将死亡看做是自己的宿命，甚至是解脱。然而，命运无常，一道不知来历的红芒，竟引导着她濒死的灵魂来到这个异世。究竟是命运还是偶然？如果是命，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仅仅是让自己见识一番王公贵族的奢侈生活之后，平静死亡吗？还是另有玄妙？这个时候，她不敢猜。本应该无惧于死亡的心没有变，但莫名多了并不清晰的感受，像是一根可伸缩的橡皮绳牵扯住心脏的一隅，时缓时紧地拉扯，不由得就会有一股酸涩感遍及全身。这是舍不得吗？因为这个世界？这个王国？父王？母后？还是说，单纯只是为了身下这个在被自己欺负以后还不肯松懈缠着的家伙，这个说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哥哥，这份没有保留的亲情呢？
如果今天就是最后，有他陪着，似乎会更难熬的样子。真是，堂堂西宇秦族一脉的族长，也会有这种懦弱的时刻吗！可笑啊。侧过头能感受到少年精致俊雅的脸庞上细密黏腻的汗珠，这家伙还真是逞强，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伤还没好吗。只是，除了他，自己难以信任他人。这次，算是欠他的了。如果有机会，她少捉弄他一次好了。
“龙阳，如果我明天还活着，就叫你一声哥哥怎么样？”
龙阳刚平稳下紊乱的心率，就听到龙葵靠在他耳边低低说道。软糯的声音伴着呼吸拂过耳际，有种异样的酥麻从耳朵传过全身。陌生又令他不安。那如同艺术品般的耳瞬间就染上一层绯红。
“哥哥？那是什么称呼？说起来，阿葵你从来没有在单独的场合叫过我王兄啊，每次都是父王母后面前才……”
“所以决定叫你哥哥啊。你只要知道那是源于信任就可以了。”龙葵没发现龙阳的异样，以她独特的解释方法诠释这个词的涵义。眼神却暗了暗，虽然是一个意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乡土情结，她只承认“哥哥”这个词呢。
但要想她叫，也不会容易的。无论身为秦葵，还是作为现在的龙葵，那种区区小角色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撂倒自己！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宫环亡初闻摄魂（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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