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86、夏目特别篇十六 新年签文

　　两人很快吃完小吃，看到不远处有巫女在贩售福袋，也有求签的摆设，“初脂的惯例是求新年签。你要去吗？“光问夏目。

　　“好啊。”夏目感兴趣地点头。反正，不好的签文可以留在神宫的树枝上。

　　光和夏目走到求签的地方排队。绯红的和纸灯笼映出两个少年重叠的身影，晕出融融的暖意。桌上放着一个签筒，旁边还有一座挂满签文纸条的架子，人们按着竹签取下对应的签文。

　　“你先来。”光把签筒拿给他。

　　夏目接过一摇，很快，一根竹签应声落地，上面写着：“三，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好像求签后还要取签文。”光指住旁边的说明告示说。于是，夏目从旁边挂满签文纸条的架子上寻找数字，摘下对应的签文。

　　夏目展开签文，琅琅读道：“三，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涂涩无人行，冒寒往相觅。若不信侬时，但看雪上迹。（《子夜四时歌之冬歌》）”

　　“这说的是什么啊？”光感到头大如斗，如果佐为有来就好了。

　　却听夏目说：“这是从古代中国传来日本的诗，意思是互相牵挂的心上人，女子心意坚贞如松柏，不畏严寒寻找心上人。”

　　深情如许的诗歌，大约不一定指爱情，形容友情也是适用的。夏目在想，他抽到了这新年签文，也许是预示着和光的友情吧。

　　光惊讶：“你看得懂？”

　　夏目点点头：“因为想了解佐为的缘故，我最近经常看平安时代的物语和《紫式部日记》，会辨认一些汉字。”事实上，他是看紫式部，清少纳言和青岚她们时常谈论诗书，他也跟着学了一些。（毕竟，他眼前的不是普通人，可是文学史上的两大才女啊……）

　　“你好厉害啊，我跟着佐为那么久，除了围棋外，还是没能学会他的学问。”光自惭形秽。

　　“我看，我也去求一支签文吧，你可以替我解释。”光说着，也摇起竹签。不一会儿，竹签落地。

　　光求得的签文上面写着：“五十五，久别重逢喜在心，端详未尽又离分。一如夜半高空月，甫见即速入密云。（《源氏物语》和歌，紫式部作）”

　　夏目读着读着，微微皱起眉。没想到属于光的签文上，竟是一首婉约哀怨的和歌，倒不符合光活泼的性格了。

　　光看到夏目的表情，很着急：“是不是不好的意思？”

　　“这说的是重逢了很愉快，但是又要分开了，就像一见到夜半高空的月亮，月亮便隐入云中那样……”夏目摇头，“奇怪，不应该。”

　　光想到佐为，说：“我和佐为重逢了是很开心，他也的确像夜半高空的月亮，但他没理由跟我分开。”光没放在心上，反而开朗地笑出来，“我看求签根本没啥道理可言，要不然，我替佐为也求一支签文看看。”

　　于是，光再次拿起竹筒，摇落一支签。竹签落地，他们摘下解签文。

　　光替佐为求到的那支签文是：“五，才赋不尽念未已，伊人之魂在何许？魂之不来君心苦，魂归来兮君亦悲。既来何苦不须臾，缥缈悠扬还灭去。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李夫人》，乐天居士作）”

　　夏目是越来越郁闷了。这首诗，夏目在古镜的记忆中看到过——紫式部很喜欢誊抄乐天居士的诗。怎么偏偏是这一首？

　　“又是不好的签？”光瞪住他手上的签文。

　　夏目看了光一眼，犹豫地说：“乐天居士有感武帝思念李夫人，说鬼魂如果不归来，心是苦涩的，但是鬼魂归来了，心亦是悲伤的。人不是草木，深情难免，心伤至此，还不如不要遇见倾城容色。我实在不懂这和佐为怎么能对得上。”

　　光听得似懂非懂，连连摇头：“佐为怎么会悲伤呢？他天天跟别人下棋，快乐得跟小孩儿一样。我看呀，这玩意儿就是在胡说八道。“

　　夏目说：“我去把签文梆在树枝上。”

　　光领着夏目去到绘马牌旁的大榕树下。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雪白的签条迎风飞舞，像一只只千纸鹤。夏目把签文绑在树枝上，打了个结，“这样就可以避免厄运了。”

　　“厄运个鬼，根本胡说八道。”

　　“进藤，夏目！”

　　光和夏目转过身。是由梨子，还有奈濑明日美。两人身穿和服，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由梨子和夏目对上目光后就别过了脸，烧得像火一样。

　　“你们也来初脂啦。”光怀疑由梨子是想来看看夏目。

　　奈濑和由梨子手里都握着签文，两人都在寻找巫女解签，却无奈在巫女跟前排队的队伍太长了，两人握着写满古文的签文都不知如何是好。

　　“若你们不介意我才疏学浅，我可以给你们看看。”夏目主动说。

　　光笑道：“夏目受佐为感染，变成平安时代的贵族君子啦。”夏目拍了下光的肩膀，“你别笑话我了。”

　　由梨子害羞地看着夏目，把奈濑和由梨子的纸条递给他。指尖相碰间，她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夏目没来由地想起递油纸伞给佐为的青岚。

　　于是光和夏目都看到了奈濑和由梨子的签文。奈濑的签文上写着：“十，花虽芬芳终须落，此世有谁可长留？有为山深今日越，不恋醉梦免蹉跎。（《源氏物语》和歌，紫式部作）“

　　由梨子的签文上则写着：“四，八重樱烂漫，光照九重宫。（《小仓百人一首》六十一，伊势大辅作）”

　　夏目惊奇道：“绪方，你的签文最好。奈濑小姐……”

　　奈濑叹口气：“不太好，是吗？明年再考不上职业棋士，我就要去读高中了。”

　　“哎？！”这难道是要放弃围棋吗，看到奈濑把签条梆在树上，光急道，“你别放弃啊！”

　　“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奈濑看着光，神情复杂，“进藤，你比我还晚当上院生，你都拿到头衔了，我却连职业棋士也没考上……”

　　光一时哑口无言。职业棋士的淘汰是残酷的。

　　奈濑说：“由梨子，明年你也要参加职业考试吧？”由梨子犹豫一阵，坚定点头。

　　“我明白，我要走的是怎样一条路。”由梨子说，纤细声线有难言庄肃，也有几丝六神无主，“可是，我是院生里最晚学棋的一个了……”

　　“这个没有关系。”光忙说。

　　“绪方，你可以的。”夏目这时也说。由梨子和他的一些往事，他是记得的。当时，他被老师训斥打碎了玻璃，只有她一个人出来维护自己。那时，夏目就知道，绪方由梨子是一个多么有勇气的人。

　　听到夏目对她说话，由梨子的脸更红了，她害羞地绞紧了衣角。

　　少年少女们在车站分道扬镳。

　　“夏目，你不跟我们一起在代镇住几个晚上吗？”光问。

　　“不了，我还是回八原。”夏目牵挂猫咪老师和《友人帐》，“你要回去了吗？”

　　“我先去找佐为。”光笑着说，“那家伙，估计我回去找他，还没和森下老师下够呢！”

　　一片雪花落到夏目的脖颈上，一阵凉意，夏目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夏目低头捂住口，这时候，有布料覆上了自己的肌肤。

　　很久很久以后，夏目还记得这一刻的光。

　　光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围巾，轻轻地围在了夏目的脖颈上。夏目静静任凭光为他系上围巾。这一刻，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系好之后，光退开一步，审视一会儿，脸上是夏目熟悉的炫目笑容：“这条围巾，你比我更适合，就给你作纪念吧！”

　　新年的钟声打响了。雪花在他们之间不住落下。夏目抬手抚上围巾，上面还有光残留的体温。

　　“呐，进藤君……”

　　“你就不用说谢谢了。朋友间别这么客气。”

　　“还有……”

　　“嗯？”

　　“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哈哈，我也是。”

　　“新的一年里，请多多指教。”

　　“也请你多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