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目友人帐]光夏》奶油蔷薇

20、第二十回 虚幻之光

　　第二十回

　　快要离开东京了，应该怎么和叶濑中学的同学告别呢？毕竟只相处了两个月，跟他们其实也没说过几句话啊……

　　——和在八原的时候是一样的。

　　夏目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和别人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大家心里，他是可有可无的吧。在八原是这样，在东京也是这样。

　　“你和进藤棋士是好朋友吗？”名取之前来探病时曾问夏目。夏目迟疑了一下，才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名取当时就笑了：“你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呢。”现在想想，名取先生的话是不是有另一层含义？

　　——自己没有朋友的原因，并不在于妖怪，而在于自身？

　　“夏目君！”

　　夏目回过神，只见换好运动装的川添站在他面前，蓝紫色的眼眸里隐隐有责备。“怎么大家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应啊。现在要上体育课了啦。”

　　夏目这才发现身边的同学全都走了，“对不起……”

　　“夏目君今天是怎么了？总是发呆。”

　　“其实……” 夏目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口，“其实，我下周就要回八原了——川添？”

　　川添已经跑开了。夏目呆立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央。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在嘶吼。

　　——要尽快和东京的同学们告别才行。

　　放学后，夏目独自走在校道上，没有发现阴沉的天空密布乌云。此时的风声异常凛冽。一些声音也随风声刮入耳朵里，刺得他肌肤生疼——

　　“不就是那个夏目贵志吗。”

　　“总是面无表情的。”

　　“对别人老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很显然他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啊。”

　　“要不是进藤学长拜托大家多多关照他，谁会乐意跟他说话啊。”

　　噼啪。噼啪。噼啪……

　　暴风雨骤然而至，很快将万家灯火洗刷得只剩下扭曲的萤光线条。行人都慌了手脚，狼狈地跑到地铁站里。夏目躲闪不及，身子很快被雨水打湿，制服衬衫粘在身上。他急切地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猫咪老师不在自己身边。

　　进藤不在自己身边。

　　没有人类朋友，也没有妖怪。

　　一场暴雨，把所有的粉饰太平都冲刷干净，露出最本质、最不堪入目的泥泞沟壑。

　　夏目不知道自己在狂风暴雨中跑了多久。脚下忽然踏空了，整个人摔到了街道下方。原来那地方是个斜坡，水已经漫到了台阶之上。

　　东京的雨，是那么地冰冷。

　　夏目忽然想起电车上看到的那轮落日。那日的霞光是他在东京看过的最壮丽的景色。又或者是和进藤光初见的那个雨夜，那一缕在眼前闪耀的金光。

　　——这样的暴雨里怎么会有光呢……？

　　身体缓缓地下沉。

　　“你想死吗？”富有雄性气息的威严吼声，地动山摇。

　　夏目睁开眼，看到充满了整个视野的皓白而炽烈的光芒，“没了本大爷你就不行了吗！臭小子！！”

　　斑骂骂咧咧着，前肢一伸，就将水洼里的少年捞了起来。冰冷的雨水湿透了他的制服，然而他的皮肤——却是火一般的热。怀里的少年虚弱地张了张口，接踵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咳嗽。

　　斑的眸子陡然一缩：“怎么烧成这个样子？！”

　　“老师……欢迎回来。”

　　夏目想抱紧它，却无力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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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咪老师了解过的人类只有三个：夏目玲子、夏目贵志、进藤光。

　　把发烧的夏目送回医院时，猫咪老师变成了进藤光的模样。医生把它当成了光，厉声斥责为什么要让他淋雨，说他本来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之类云云。

　　原来，这小子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吗？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进藤光。

　　那一日阁楼塌陷，猫咪老师翻找出纸人形后，光立刻动身去找夏目。真相由此大白。光晚上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窗外暴雨倾盆，闪电划过他无波无澜的眼睛，那是一种极为参差的对照。

　　“斑。”光低声说，“我知道《友人帐》的事了。”

　　猫咪老师窝在棋盘上，瞧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它本以为光会像他们遇过的其他人和妖怪一样，提出找佐为的要求。

　　然而，光只叹一口气。那叹息轻轻散落在雨中，很快消散不见。少年舒朗一笑，抚上猫咪老师的毛发：“饿了吧？来吃西瓜！”

　　庭院边的长廊上，猫咪老师待在盛满西瓜切片的盘子边，眯起眼睛，往爪心呵出一口气。冰凉雨水淅淅沥沥，身上毛发被溅湿，它没有避开。

　　一团水光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少女人影，浅金色长发，身穿蓝色水手服。“找到了。”她叹息般地说。

　　猫咪老师瞧她半晌，轻轻说，“你安心了吧？”

　　玲子像是完成心愿，笑一笑，缓缓走向雨中。

　　猫咪老师扭过头看向光。祖孙俩正在房内对弈。光像是下得倦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爷爷不时拿蒲扇敲他的金色刘海。

　　蜻蜓从杯沿飞起，猫咪老师没有去抓。

　　谁说这不是一个好结果。

　　它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回到夏目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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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目睁开眼睛时，看到坐在床边的金色帽衫的少年，脸上是某种熟悉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咳，老师……”夏目想笑，“我还是看惯了你招财猫的样子。”

　　光脸色一变。“嘭”的一声，俊朗的少年变成了一只肥嘟嘟的招财猫。猫咪老师奇怪地皱起眉：“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当然能认出来。你的眼神，你的气息，你的说话方式……早就深深铭刻在我的心里了呀，老师。

　　夏目眼里有和煦而满足的笑意，轻轻咳嗽着：“因为进藤君总会抓紧时间看棋谱。”

　　夏目本来以为猫咪老师回来，自己会有许多话要跟它说。没想到是那么地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有今日这一刻，只是轻轻的一句“哦，你回来了”，这样而已。

　　猫咪老师重新窝在《友人帐》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