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rora[盗墓笔记]》涂徒

10、一夜

　　吴邪注视着酒精燃灯里的火窜一窜高，不多会儿就灭了下去。
　　月上中天，本来繁华的城里现在变得死寂一片。人就好像蒸发了一样，听不见汽车鸣笛，听不见压马路的小情侣们窃窃私语，听不见醉汉的吵闹。几天之内，死去的不是成千上万的丧尸，而是整个城市。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吴邪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张起灵坐在了他身边。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吴邪只是保持沉默。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努力地没话找话说了，因为实在没什么用，身边这人，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会回答。
　　“睡去吧。”这次居然是闷油瓶先开口说话。
　　“不困，我之前也昏了很久，一点也不困。”
　　两个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交流。
　　“整个城市都死了啊。”吴邪抬头看着月亮，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他。
　　“感觉撑不下去了。这些年都是，怎么说呢？我追寻的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后来，又是被绝望逼到现在那个地步，都挺过来了。可是这次……
　　“倒不是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但是那些人本来都是普通人。对于我自己这边的伙计，感觉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一不注意割伤自己是常有的事，本来以为对死亡都麻木了，但是看到现在的场景，还是受不了。
　　“这种事，只要想想，谁也不想发生在自己周围，但是确实发生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有的时候还很是伟大的想：要是就这儿发生了就好，这病可别是什么世界大灾难，那样又要死多少人，现在这样挺好。就是不知道要是当我灾祸临头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想，到时候肯定也要诅咒，凭什么就我这样，别人呢？凭什么有人活下来了那人不是我？
　　“被抓伤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但是还是不甘啊，为什么我要像这样死，可能连个全尸都捞不回来。我不想变成粽子，但是又狠不下心来给自己脑袋一枪，然后我就把枪给黎簇，不过估计他也不愿意，所以你又把我救回来了……你的血还真是神奇，但是现在的我真的是活人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是活人啊，这真是太……
　　吴邪的自言自语说到一半，张起灵忽然伸出手去，拉近他的头，重重吻了下去。
　　两个人都坐着，所以这个姿势相当别扭。张起灵很快就腾出另一只手来扶住吴邪的头，抑止他的逃离。
　　炙热的呼吸让吴邪喘不过气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他微微张口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冷不防被张起灵撬开牙关，舌头溜了进去。先是舌尖轻轻碰触，紧接着自己的舌头就被吮吸起来，身体的自然反应让他无法拒绝。
　　带一点粗糙的质感，碾转纠缠。完全丧失了意识一样地回应。
　　并不是多么高超的技巧，反而像是野兽的本能，却能撩拨起人最原始的欲望。
　　吴邪差一点就窒息，大脑总算运转起来，他拼命推开了对方。
　　“呼……老子差一点憋死。”吴邪掐着喉咙，半天终于把气喘匀。这才反应过来张起灵刚才做了什么。
　　我擦……差点被个男的亲昏过去。
　　比质问张起灵的念头更早的是对自己感到丢脸。大脑真是一片空白啊，居然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了，都不正常……
　　张起灵擦了擦嘴角，看着吴邪：“我也不知道。”
　　“？”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活人，但是，”张起灵坐得靠吴邪近了一点，“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吗？”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看着吴邪。
　　不记得的了啊……吴邪长叹了一口气，迟疑地说：“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本能的行为，却不是表意情感，就像上次失忆时一样，把别人卷入漩涡，自己却可以轻松抽身而去，他也许并不知道这种行为的意义。吴邪复杂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况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不如，可没有时间来想这些琐事。
　　之后的路，又要怎么走呢？
　　吴邪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近乎惨白的手臂血管，陷入了沉思。

　　“天真无邪同志，你怎么不叫人换班？”胖子伸了个懒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吴邪就是这么守了一夜下去。
　　“我这不是正好找借口白天睡嘛，到时候你们一群人给我守着，更安全。”吴邪揉了揉眼，倒没觉得有多困。其实就算是胖子他们说是在睡，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睡得好，那是不是叫人换班也没什么差别。
　　“出发！……等等咱们去哪儿？”黑眼镜伸了个懒腰，从车上坐起来。
　　这时，在一边的郝天突然插了一句话：“加油站。”
　　“对啊，要去加油了。小花看看油量表。”
　　忙忙碌碌的像普通早上一样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但是被高楼大厦包围却还是如此的寂静依旧令人悚然。
　　吴邪叼着饼干，随手扭开了收音机，却没听到别的什么新信息。这时他看见郝天一直盯着那套设备，就试探性地问：“你明白这个？”
　　郝天摇了摇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执照。”
　　什么东西，这还要执照？吴邪半懂不懂，就看见郝天又开始盯着闷油瓶了。
　　这俩人……吴邪嘴角抽搐，一大闷一小闷，还真像兄弟啊。
　　“后面的人呢？就这么让他们跟着？”小花问道。
　　“跟着去吧，都一样没区别。”吴邪看着走过来的黎簇，偏了偏头意思是“怎么样？”。
　　黎簇想起来昨天吴邪塞给他的“纸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画的，还用的是之前的密码图案——上面写着“打探，他们，情况”，就说感觉吴老板无时不刻不在算计别人啊！
　　他瞥了一眼郝天，说道：“两拨人，大部分是跟着郝东的，还有几个，可能是这小子的亲人。”
　　那个“郝东”果然不是这小孩的什么表哥。
　　“……他们看上去倒是一团和气，不过明显不是一堆儿的。还有就是没看到别的看上去像是能出谋划策的。”
　　“鸠占鹊巢，是吧？”
　　“就那感觉。”
　　“机灵点，看看能不能问出来这小子有什么别的亲人，哥哥一类的。”吴邪说道，“无关大局，但是别出娄子。”
　　黎簇不明不白地点了点头。
　　“吃点东西一会上路。”
　　黎簇回头看了看那帮人：“现在？困难点，睡得东倒西歪的。”
　　吴邪挥了挥手：“爱起不起，没人惯着他们，当旅游来的啊？”

　　“还有电和自来水吗。”路途中，郝天又提出了疑问。
　　昨天晚上是没路灯的，不然闷油瓶那就属于“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了。但是整个城市是否就此断电还是未知。
　　“不知道，一会去看看吧。”
　　“电网没切……一个周了还是没切，自来水昨天还是有的。”郝天抬头，又是那种审视的目光，“没放弃啊。”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基本放弃和他沟通了。
　　“我想搜集点数据可以吗？”郝天开始主动和他们沟通。
　　吴邪“嗯？”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收集？”
　　“下车……停车！”他的嗓子蓦然拔高了七八十个度，吴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踩刹车。
　　“又怎么了？”黑眼镜问道。
　　郝天直勾勾看着车外。一辆奥迪正停在马路中央，几只丧尸围着它团团打转。
　　不攻击，也不离开？那里有什么东西？
　　正当众人诧异，郝天又是一声尖叫：“青山医院的疯子！”
　　你自我介绍呐？几个人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心力憔悴，只见他突然扑到闷油瓶身上：“那边，去那边看看，我要搜集资料，逃开他们！”
　　“我说……”吴邪回头打算先把他安抚下来。
　　“我要有个人保护我！”郝天大喊大叫。
　　这人……比黎簇的公主病还严重。吴邪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闷油瓶冲他点了点头。
　　“那你就跟他折腾去吧，生死自负啊。”
　　吴邪无奈道。
　　郝天走下车，就在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一个小鞭炮出现在他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的。他掏出打火机——这个是吴邪认识的，因为就是他的——点燃了鞭炮，随手扔的远远的，一声炸响，周围的丧尸抽了抽鼻子，没有靠近。
　　声音的刺激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对味道敏感，而且依旧没有视力。郝天记下，眼睛注视着丧尸的动作。
　　几个人在车里大眼瞪小眼，就算街上没多少丧尸，但是就这么站在它们中间也够受的，虽然明知道丧尸看不见，这人倒像入无人之境了似的。
　　那么……条件反射呢？郝天想着，突然扯开嗓子大叫：“啊啊啊——”
　　众人吓了一跳，吴邪和胖子开车门就要出去，却发现郝天一下子窜上闷油瓶的后背，显然是说好了的，吸引了不少丧尸的注意力之后闷油瓶撒丫子就开跑，把丧尸引在身后，开着火车浩浩荡荡拐进了小巷。
　　“这是干毛呢……”大家一阵发愣。
　　过了好久，吴邪有点沉不住气了：“怎么跟在斗里似的，失踪专业户。这把还拐带一个？”
　　“谁拐带谁还不知道呢。”黑眼镜笑嘻嘻的。
　　小花又捻燃了一炷香，插在车头：“这炷香内再不回来，咱们就可以先走了。”
　　“花爷稍安勿躁。”黑眼镜压了压手，“现在啊，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是死在一块儿的命，能照应就照应照应，何况那还是一个不花钱的打手，是吧吴老板？”
　　“别扯了。再等等。”吴邪说道。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不对，也不知道是这种沉闷压抑的气氛激发了莫须有的矛盾，还是大家各怀心事放不下，略带焦躁的气氛弥漫开来。
　　突然，闷油瓶他们拐进去的那边楼房忽然发出了巨大轰鸣声，紧接着整栋楼缓缓下陷，如同爆破现场一样，烟尘一时弥漫，四周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