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淇棑

8、巨阙现,昆仑变

　　第二天早晨,云洛是在海边找到南陌的,清晨,山还笼在雾气里,阳光都湿漉漉的,海水轻轻的拍在石壁上,那个身影倚在海边,看不清他的表情,雾气隔在两人之间,但是她还是看的到,那条,那条...那条极美丽的银色的鱼尾,弧线优雅，鳞光梦幻。

　　一个仰颈,长而柔丽的长发便滑落下来."南..南陌"云洛有些哑然.这样一个早晨,就像她还没从梦里醒来,好像走在一个由梦神眷顾而织造的梦境里."云洛是么云氏的阿洛啊."南陌没入水中,一声悠长的啘叹,声音比所有歌姬的杰作都要令人着迷。

　　南陌隐在水中,哼了一首歌谣,是云洛听不懂的语言.奇异而优美的吐字,宁静且温暖的曲调,像是包容了亘古的寂寞,就像她以为洪荒时这个世界该有的模样.眼泪促不及防的滑落,天上下起细细的雨丝,她仿佛听见花朵盛开,青草破土,枯树抽枝的声音。

　　"洛儿."宁蓝看了眼远去的南陌,抱住有些脱力的云洛,怀中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洛儿,怎么了"宁蓝压下心中隐隐冒头的异样情绪."我,我不知道,南陌一唱歌,我,我就,就想哭,很难过,那首歌,像是听过一样."云洛平复了些,面上泛红,扑面而来的全是师父的味道,雅淡舒心.

　　"他叫南陌"宁蓝摸了摸云洛的头,听她把这几日的事理了一遍."你,切断了魔魇"宁蓝转脸看着放置在一旁的巨阙,眉头皱起,"师..师父"云洛隐约觉得她似乎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们明日回东土罢.你不是说想去看大漠么.我们一起再去趟昆仑可好"

　　"师父不是刚从昆仑回来么"云洛安下心.
　　"群仙宴就要到了,在昆仑往东,极寒之处,而且昆仑山有些事有点麻烦,我可能还要去一趟."宁蓝抬眼看着天空,带着些捉摸不定的神色."群仙宴那天帝天后也会去么"云洛有些莫名的激动,"他们是神,如何去仙宴.而且这宴会也不是所有仙人都会去的.今年出了些不好的事,波及有些大,能有不错的见闻也是可能的."

　　"师父去昆仑山也是因为这个事么"
　　"嗯,算是吧."
　　"师父要小心啊,一定是很危险的事吧."云洛不自觉的牵住宁蓝的衣袖,雾笼渐渐散去,宁蓝微微俯身,发现之前云洛额上由他日日抽取的黑气已经散去,有些奇怪,侧过身睨了眼巨阙,"洛儿,拿巨阙给我看看好么？"刚说完,一道清蓝色的光影便从那青铜剑上溢出,逐渐看的见微微模糊的五官,轮廓极深,竟有些像西域的外族人。

　　"阿洛,我是你的."干净清冽如刀锋般利落的声音,隐隐带了些不服气.云洛愣在那,缓不过神来,那天,那天竟是真的么.真的有个人叫她阿洛,有个人住在剑里,有个人陪了她那么久,久到连声音都像源自本体.

　　宁蓝拉过云洛,"你就是巨阙？"
　　"我叫洛承."因着灵气不全有些飘摇的瞳眸里是无法掩饰的欣喜,这样久了啊,十三万年,边神都觉得漫长的岁月.巨阙颤了颤缩成发簪大小,云洛随手绾了个髻插上,洛承就在空气中消散不见了."师父,这是.."宁蓝有些走神,承源于洛么."这是剑灵.果然这就是那把神剑巨阙,大概是你前世的缘吧."

　　"可是我和前世,已经...."云洛想起之前那样切肤的酸楚,不再说话."收拾东西,休息一日明天出发."宁蓝走出云洛的小院,"师父,师父你要吃点东西么我现在能把归宁鱼做的很好吃了.煲点汤晚上喝好不好....."云洛跟在他后面,像是想把这个月漏下的话补回来."那你还不去煲汤,跟着
　　我可什么都做不了."宁蓝心头微松,有些好笑.看着云洛跑向海边.

　　中饭和晚饭都很丰盛,笼成球形的光明虾炙,生鱼片拧成的回文字结,鱼白肉和蟹黄拌炒的凤凰胎,海带和芝草混煮结的土行攒,豆腐和萝卜雕的酥盒柱....宁蓝也比往常要吃的多些.云洛很是开心,抱怨了下南陌的那顿不欢之宴,两人都很轻松,归属的温暖感极是强烈.

　　"师父.我会酿流云醉了.我去埋坛洒吧.等我们回来了,一定已经能喝了.那次我酿了些,可惜被潮汐给冲走了,埋的不够深."云洛起身收拾碗筷,"也好,洛儿手艺一向很好呢,洒也不赖."宁蓝点点头.桃花目半眯,有些魅惑之意竟压过了清雅的仙态,云洛脸泛红,又想起早上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气息,赶紧转身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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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两人御剑至常州,距玉苋关还有两三天的行程,过了玉苋便是卡尔木沙漠,由于已处于边僻之地,除却气候干燥,人际也少,不如之前在南方游走的地方那般热闹,但夜晚的篝火会上烤出的"嗞嗞"做响的全羊以及外族少女开放的服饰热烈的性子也很是新奇.

　　宁蓝以法术遮去了二人的面貌,只是身上出世的气质也足够招惹一些杂事了.云洛倒很是开心,"她们要是看见了师父的真面貌不知要多..."她也不说完,只是嗤嗤的笑,"没大没小."宁蓝并不恼,只是敲了下她的头,对她拿师长开玩笑也没做批责."师父.这边的人都和洛承长的有些像呢."

　　"嗯,是与中原人有些差别."
　　"他们的眼睛怎么有这么多颜色呢像宝石一样.不过还是师父的最好看啦."
　　"...嗯"

　　到了关门下,便可以感觉到些肃杀之气,大约是常为争战场的缘故,空气里都是铁腥的味道,像是争伐未尽."你们要出关么最近关外不太平呢."守关的小哥拦住他们好心提醒."我们想去大漠看看.难道是要打战了么"云洛笑着接过话.

　　"嘿嘿，那倒不是,只是最沙盗和沙狼可猖狂了,相当可怕呢,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商队也不敢走了啊.你们俩这么瘦,公子还带着这个小姐,就别吃这苦了吧."那汉子长的实成,说话也很是直接,云洛听了只是笑,"没事,我师父功夫好着呢,我们出关了,谢谢小哥提醒啊."云洛挥了挥手,跟在宁蓝身后。

　　走的远了听到关口有人大声叫了句将军,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入眼的是红的亮眼的战甲,还看的见飘扬在空中烈烈作响的战旗,转回头,看着眼前黄沙地,风卷着沙尘迎面掀来,隐隐看见远处一点干瘦的树干,地上沉着几把剑的残骸,铁腥味越发的浓重,被风沙的味道裹着,让她觉的苍凉悲壮,细小的砂砾打在脸上有些微的疼痛,烈日耀然的挂在天上,整个世界除了远方已成小点的城楼和偶尔出现的没有生命力的物体,便是漫天漫地的黄沙,这样大的手笔啊,直直的振憾到人的心里去.

　　"师父,这些果然是神迹."
　　"嗯,自然,神造了万物的奇诡,力量是无法估量的,可惜那样的力量已不存在了."
　　"洪荒一定是一个壮阔的时代."宁蓝不再回话,设好风障,挡住了风沙,两人浮在沙面上,走的还算轻松,不至于陷下去,凹凹凸凸的沙丘成一个个巨大的月牙状,云洛好玩,要在沙脊上走跑,宁蓝便依了她,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印在沙漠中,奇异的和谐.天人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