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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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礼貌的敲门声。但没多久敲击的力量和频率都开始变强变高，当屋内的人注意到敲门者的存在并前去开门时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般的鼓点。
“小樱，我来开。”
白发的青年从沉思中猛地醒来，稍微加快了点脚步走向玄关，看见率先注意到敲门声并跑向门口的小女孩正犹犹豫豫地踮起脚尖去够旋转式的门把。
这种时候、这样的敲门方式……雁夜警惕起来，碰上门把的同时将樱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眼下还会回来找自己的人的可能性早已被圈定了。自己与言峰绮礼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自己确实地退出了圣杯战争，连Servant的控制权都已经交给了对方；那个可恶的老寄生虫则已经被绮礼杀死——这是对方告诉自己的，但已经受过绮礼莫大的恩惠，加上熟知对方的性情，雁夜丝毫不怀疑对方有这个能力并已经完成了这点。
敲门声还在继续。
——那么，就只能是一个人了。
雁夜的眉头紧锁。间桐鹤野，他的兄长，同时也是目前间桐一族的当家主——话虽如此，幕后的当家主从不知多少年前起就只有一个人，这点他心知肚明。雁夜隐约清楚鹤野是怎么想自己的。身怀虽不算高但至少比鹤野更优秀的魔术天分，原本应该成为家主的人应当是雁夜。然而雁夜拒绝继承早已从骨子里腐朽出来的间桐家，独自一人离家出走，逃离家族的束缚，也逃离了魔术的世界，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的哥哥头上。然而时隔十年，他却再一次回来，甚至承担起了圣杯战争的Master的义务……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远坂葵和雁夜自己对他的选择的原因心知肚明吧。
所以即使鹤野对自己冷淡、不理不睬，雁夜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偶尔不小心闯入喝醉的鹤野的视野中、被咒骂拳打脚踢的时候，雁夜也只是保持沉默躲开，而并不起什么还击的心思。鹤野还能够默许他留在这个家中，对雁夜来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是的——他在回到这个家、宣布自己将代替樱成为Master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这被刻印虫侵蚀的所余不多的生命，将全部用来为自己过去逃避的事物赎罪。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过鹤野。雁夜自从属于他的圣杯战争提前落幕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作息时间混乱，除非肚子饿了才去厨房折腾点吃的，其他时间都呆在房间里静静地发愣。这么回想起来貌似确实听到过出门的声音，鹤野大概就是那时出门去喝酒的吧。
——……圣杯战争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雁夜经常会这么想。
总觉得没有什么实感。要说用什么来证明圣杯战争发生过，他现在枯槁的白发、可怖的脸和失明的单眼就是最好的证据。尽管绮礼用尽全力进行治疗，甚至用光了手臂上的刻印（还是别的什么？身为速成魔术师的雁夜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东西），雁夜的身体实在是损毁得太厉害了，要修复到现在这样偏低于正常人水平都已经很困难，外貌上的伤痕便不得不放置不管了。而要说到用什么来证明圣杯战争的结束……已经好转不少的身体状况，不再被疯狂汲取到最底限的魔力，大概就是这些吧。
在转移Master权限后，不知为何Berserker依然留在这个房间里。绮礼对此没有说什么，雁夜自然也没有意见。倒不如说，尽管已经无法看见隐身的黑骑士的存在，偶尔在沉浸在书本中向一边的茶杯伸出手时指尖穿过什么的感觉，会让雁夜猛地看向那个方向。
他知道Berserker就在那里。
有时他又会回想起自己依然是Berserker御主的短暂时光——尽管太过短暂，连一周都不到。前一次放下书本的时候他似乎听到Berserker从房间里冲出去，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呢……？
“……雁夜叔叔……”
樱不安地揪住了雁夜的裤腿，战战兢兢地催促他开门。
“没事。雁夜叔叔会保护你的。”
深吸一口气，雁夜下定决心，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樱，扭下了门把。
在看见门后出现的不是预想中的醉醺醺的兄长，而是伤痕累累的陌生男孩时，他惊讶地眨了眨眼。
绮礼缓步走上台阶。略一思考，他便转向了大门的方向。
切嗣绝不会选择在远坂府内开战。远坂时臣毕竟是个正派的魔术师，绝不会不制造魔术工房。而身为他的弟子和同盟者，绮礼懂得如何发动这些结界的可能性很高。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么一来，被Archer的弹幕射击毁坏得差不多的庭院就成了合适的战场。
——绮礼握下了门把。
哐！在子弹射向他的同时绮礼已经闪身躲过，并用黑键挡住子弹的轨道。黑键居然被击出了裂痕。他面无表情地检查完武器的受损情况，又看向被黑键弹开的子弹的去向；挂在墙上的巨幅画像被穿透，玻璃裂痕爬满了整个镜面。不用检查也能明白，子弹已经深深钻入墙中。
绮礼沉思了片刻。
刚才子弹的威力明显大于之前在地下室的子弹。不止是距离的关系——恐怕，切嗣使用了Contender，他威力最强的武器。之前绮礼曾在艾因兹贝伦森林Lancer主从与切嗣阵营的混战中看到他使用这个武器。不过他没想到切嗣会选择在这个关头使用它。
确实在绮礼从门里出来的瞬间最好瞄准，但他也应该预料到绮礼绝不可能被这一击击倒。提前暴露自己的王牌，切嗣究竟在想些什么？
Contender的威力既然大过黑键和自己的□□，自己大概会选择从别的途径出来——切嗣是这么想的吗。那么就得让他失望了。依照他的个性，强行突破的可能性更高，切嗣不应该看不出来。
这么想着，绮礼深吸一口气。
——然后双拳击出。
轰！大门承受不了沉重而带上劲的一击，连破碎都来不及就直接从转轴处断裂，整个被击飞出去。借着大门被击飞，绮礼迅速地蜷起身子跃出。子弹将已经在破碎边缘的大门射穿、彻底裂成几块的同时，绮礼调整姿势抬起双臂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下了连发的子弹。
傲慢呐，卫宫切嗣。大威力的Contender果然只有一把，另一手是普通的短机枪——而为了封住可能选择将门作为掩护的路径，Contender必定会用于击穿大门。然而Contender的弹匣只有一发，短机枪则是无法伤到有僧衣的保护千锤百炼的□□的防卫的绮礼的——
踩上地面的一瞬，绮礼将全部力量灌入脚底，像一枚被弹开的子弹那样改变了轨迹，直指子弹发射的方位。
切嗣对绮礼的战斗方式有着足够的确信。
——所以他奔赴这最终之战的战场时，除了惯用的短机枪和魔装Contender，还拜托Rider在神威车轮上装载了一架重机枪。
尽管连射速度比不上惯用的卡利柯M950微型冲|锋枪，连微型冲|锋枪都无法抵挡绮礼的攻势，切嗣也没有指望靠重机枪来决定胜负。
切嗣另有目的。
抵达目的地，在Rider冲撞远坂府之前、Saber跳下神威车轮的同时，切嗣就已经将重机枪丢了下去。根据速度和高度，落点应该会经过灌木丛的缓冲，不出意外就不会有允许范围以上的损伤——感谢远坂府勤恳的绿化工作。
在绮礼提议转移战斗地点后，切嗣第一时间就是去确认重机枪的状况。不出预料，能够使用。
因此在代行者以常人无法想象的脚速冲向他时，切嗣早已放开了架设在地上的重机枪。口中默念固有时制御的咒语，承受着胸口剧痛的同时切嗣将重机枪的扳机绑死。周围的一切变得缓慢。在时间流逝变为正常速度的四分之一的世界里，切嗣承受着一次又一次死亡和剑鞘带来的重生，马不停蹄地为Contender上了第二枚子弹。
——射击。
代行者似乎预料到了这不同于普通子弹威力的一击，从双手紧握拳到十指夹持八枚黑键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下一瞬间，黑键碎裂，裂片擦过他的面颊留下血痕，他却如同毫无知觉般反而加速前行。
然而还没有结束。
第三枚子弹。早有准备的绮礼在刚才的黑键碎裂时已经换上新的黑键，同时运用其不算熟练但勉强足够运用到实战中的魔力。被注入过剩的魔力，黑键瞬间膨胀起来，挡下子弹的一瞬变得尤为坚固，却紧接着碎裂开来。
然而并没有结束。
绮礼骤然停了下来。他咳出一口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从没有外伤的手臂中爆出的鲜血，因为惯性而绊倒在地，气若游丝。他口中呼出的气拂过焦黑的土地，散开而去，嗡嗡作响的大脑不能很好地接收身体传来的信号，但他很清楚后脑勺上坚硬而冰冷的硬物并非错觉。
——将军。
“……卫宫……切……嗣……”
绮礼就这样保持着头埋在地上的败者姿势，吃力地吐出字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原来如此，Contender果然不是最后的王牌，秘诀应当是在于子弹。这才是切嗣。这才是魔术师杀手应该有的样子。
“……你……那……究竟是……”
——呯。
切嗣冷冷地俯视着代行者开始冰凉的躯体。多话并不是他的风格，而且多话在战场上只会导向死亡。就算绮礼有所疑问，他也丝毫没有回答的打算。默默地扫视了代行者全身上下，他蹲下身来，向Contender中装入第四枚子弹，对准心脏的所在之处，再次击出一枪。完成这一切之后，又盯着对方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放下枪械谨慎地抬起代行者的手臂。
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切嗣捋起他的袖子。之前在艾因兹贝伦森林中的一战时他曾看见过绮礼的令咒就在这里。而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直到确认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切嗣才放心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确定自己杀死了对方。
绮礼绝不会想到的。自己为了对抗切嗣增强了的子弹的威力而勉强运用到战斗中的未开发完全的魔术回路，竟然会成为自己致死的关键。而尽管绮礼身上用到的魔术回路并不多，起源弹所造成的魔术暴走并没能造成致命伤害，那一瞬间的失速却足够让全力运转起来的杀戮机器倒下，从而被尚未解除四倍速切嗣毫不留情地射击。
结束了这一切，切嗣看向远坂府的方向。Rider拖住Archer的地点是远坂府的背面，但现在也无法看见有任何动静，这说明他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那是什么？
切嗣注意到了那从大门口蔓延开来的黑色的物质。本能告诉他这决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上面传来的魔力和恶意也让人无法无视。
“那东西”开始像有生命的生物一样抬了起来，如同一条触手，在迟疑片刻后突然加速鞭打向切嗣所在的方向。切嗣条件反射地避开，看见代行者的尸体被那东西击中，然后开始全身都被染上黑色。
“……”
切嗣倒吸一口冷气。没有人向他解释，但是他就是明白了。
这一定是Assassin提到过的“黑泥”，爱丽斯菲尔讲述的、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伴随着安哥拉·曼纽被召唤而出的“恶意”——
——必须远离！
切嗣第一时间下了这个判断。这并不是凭他能够对抗的东西。而且想都不用想，一旦被那东西接触到，恐怕连英灵都将无法保持自己的意识吧。
与此同时千条万条黑泥仿佛触手一般瞄准了切嗣，开始狂乱地挥舞起来。切嗣再一次念出固有时制御的咒语。
这已经是第二次使用固有时制御的四倍速了。从心脏蔓延到全身的剧痛已经可以适应，切嗣甚至觉得自己莫名地开始有了余裕。灵活地躲过黑泥与黑泥之间的空隙，切嗣眉头紧锁，继续思考着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
——并不需要刻意硬碰上黑泥。只要不让Archer干扰，直接破坏掉天上的“孔”就足够了。
然而现在的Saber无法使出最强的绝招Excalibur。Rider更不行，就算用神威车轮接近天上的“孔”以进行近距离攻击，光是对军宝具的威力是不够的。要想解决这一点，果然还是必须等待前去击败Lancer主从的Assassin和Avenger——
切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避开两条鞭向自己的黑泥触手，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是因为固有时制御四倍速带来的无限次死亡和重生使痛觉麻痹了吗，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诅咒之枪所伤的右手已经在不知何时痊愈。
——下一阶段！
“Saber！过来——”
切嗣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剧痛中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抬起头来，然后屏住了呼吸。
来不及发出多余的声音。在黑键向自己飞来的同时勉强调整姿势躲过，切嗣打算与之对峙，却被身后猛然暴涨爆炸开的远坂府的砖块碎片击中背部，被伺机已久的黑泥狠狠打中，趴倒在地。
黑泥并没有积攒到足够涌出蔓延到远坂府以外的地方，还有转机——切嗣在忽明忽暗的意识中模糊地思考着。没有pass，没有手机作联络工具，只能祈祷自己飘渺的声音能够在这片嘈杂的硝烟中传达到对方的耳中，这也许是这场战争中第一次他一遍又一遍在大声呼喊着Saber的名字。
——面前的突袭者，竟然是理应死亡了的绮礼。
“……你在想些什么？！”
支撑住向后倒去的Assassin，Avenger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正一点一点变轻。
目标直指圣杯所在之处，Avenger一心不乱地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远坂府所在的山坡飞奔而去。夜晚遮掩了他的行踪，而冬木市的宵禁令尚未解除，他可以不顾任何人的视线笔直奔向目的地。
对于弓兵——或者说是理应是弓兵的Avenger来说，他自然能够看清山坡上那已经彻底激化的战斗。只是就算视线能及，眼下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抵达那里。背上还背着Assassin，无法用灵体移动，而他的大脑中并不存在抛下Assassin这一选项。加之身体上还有伤，pass通畅的情况下伤口会自然痊愈，但他一直持续着运动，只是不断持续着伤口的撕裂和愈合罢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抵达了这里。不消五分钟的路程，他们就能够加入战斗，助切嗣等人一臂之力。可是——
看到房屋爆炸、Saber奔向切嗣所在方向时Avenger为两人关系的缓和舒了口气。随后看见Archer要有所动作，他不禁屏住了呼吸——Avenger固然焦急，这段短而漫长的距离却使他无力出手相助。
因此虽然感觉到背上的Assassin乱动起来，他也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为Saber等人担忧却又无能为力。随后的魔力却让他彻底呆住了。
“……Emiya？！”
连他的动摇都计算在内了吗，急停的Avenger并没有造成Assassin平衡不稳或瞄准失误。在Avenger扭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时，Assassin的手指已经松开。
箭，离弦。
——你到底在想什么？！
Avenger几乎要大吼出来。在之前的战斗中魔力几乎耗尽，又失去了Master，Emiya本身就已经处在时刻都有可能消失的极限状态，还是勉强靠着Avenger的血维持着不稳的平衡。然而现在他居然射箭这不是已经奄奄一息到连宝具都投影不出来了吗——
可是Assassin并没有理睬用质问目光灼烧着自己的Avenger。他眯起眼睛盯着远方，仿佛事情还没有结束。
——Avenger突然明白了。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幻想爆破。”
来不及堵住Assassin的嘴。Avenger所能做到的唯一的事，就只有抱住完成最后一件事、四肢脱力从他背上滑落下来的红衣青年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