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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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介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环视一圈，很快看到了向自己走过来的赤铜发色的男孩。
“士郎真乖！”快走几步上前，他抚摸着男孩的头发，矮下身子将他一把抱起。在路人看来，这不过是兄弟间温馨的互动。
“哎呀，这是你家的弟弟吗？”
龙之介看着酒吧里恋恋不舍地追出来、之前还与他相谈甚欢的女子，微眯起眼睛看了眼士郎的表情。士郎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于是他笑得嘴角弯弯，却没有作答。
女子和龙之介告别之后依然望着两人在夕阳下远去的身影。而以这样的距离，无法听到两人的对话。
“嗯……你到底要什么呢？我已经试着让你和别人接触了，但是你怎么还是一点害怕的能力都没有？”
龙之介苦恼地思考着，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出合适的答案。拉着士郎的手走在前往新的据点、位于新都的另外某间酒吧的路上，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会换到新的据点纯粹是形势所迫。
龙之介总算得到了出工房的许可。整整空窗了两天，他现在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几次差点就比划着手上的刀往士郎的身上割下去了。
这可不行，决定好的目标要好好达成才可以。龙之介这样说服着自己。想到Caster回来之后说不定会在神志不清之下忘记士郎还不能杀，他干脆把士郎也一起带上了。
可是等到在冬木大桥周边晃荡一圈后回到工房，龙之介看着满目疮痍的工房和不知已经呆立在那里多久的全身上下留有干涸的血痕的Caster，顿时惊呆了。不知道什么人竟然趁他们出门的时候彻底毁掉了工房，那些精美的艺术作品一件不剩！
龙之介当即嚎哭起来。他不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要遭到这样的对待。所幸Caster安慰他冬木市的孩子还很多，他们大可以再找一个据点重新集中孩子，而龙之介本人也能够慢慢创作。龙之介这才安分下来，只是眼眶还有点泛红。
“不过……旦那，你身上的看起来不像是杀孩子时流的血……”
“是的。”Caster沉痛地回答，“我没想到拯救贞德的路上会有这么多的阻碍——呃啊啊啊啊我的圣少女啊！为什么你忘记了一切，却和那样的敌人站在一起向我举起剑呢？！没错，你一定是被蒙蔽了，而将这样的你带回来则是我的责任……”
士郎看着那从Caster的长袍右上角一直蔓延到左下角的血痕。龙之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小心地碰了碰伤口，“伤……没关系吗？”
“表面的伤已经愈合了，这都是多亏了战友留给我的这本书提供的魔力。”Caster抚摸着手中自动修复着的人皮魔书，“不过要好完全还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就只能呆在工房里了，可是偏偏……”
龙之介突然想起什么，一敲手掌，“旦那，你说过你还建了一个工房的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那个下水道的工房也暂时不能用了。哦哦龙之介，敌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狡猾，藏在下水道迟早会再次被发现……不过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建立临时的基地。”
“旦那你说得对。”龙之介呜咽了一下，郑重地看着高大的男子，“酒吧怎么样？前段时间我去桥对岸的时候看到几个倒闭的酒吧，虽然是在大街上，也没人会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做得好，龙之介！”Caster赞许地拍拍他的头，“隐藏在这种地方也是一种意外的好策略——快点行动起来吧！”
红衣的英灵在夜晚的街道奔跑。
虽然很想将Caster迅速追捕回来，他却因为担心绮礼偷偷折回去袭击元气大伤的艾因兹贝伦等人，不得不跟了一段。所幸Caster受伤也较为严重，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办法出来活动，自己就能够寻找这个世界的士郎的线索。
虽然生前的事情几乎记不得了，利用信息进行推理还是没问题的。
“卫宫士郎”的开端是那场新都的大火。在第五次圣杯战争中，他已经知道了那场大火正是源于被切嗣破坏的小圣杯，而当年火灾的场所是过去的市民会馆的所在地。也就是说，火灾发生的地点在冬木大桥的东侧，也就是冬木市正在建设的新都。从这一点来推理，便能将居住的范围缩小到新都以内。
但即便如此，范围依然不算小。即便有千里眼，要Assassin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搜寻到一个小孩也绝非易事，何况那个小孩的长相他也不一定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黑历史看一眼就想别过头去了，谁会打算看仔细之后记到脑子里。
Assassin无端地烦躁起来。他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重心交给身后的墙壁，细细地回想自己过去的样子。
即便回忆得起来，要杀也没有那么容易。他想。因为Caster的关系，冬木市警方发布了宵禁令，在没有多少目击者的夜晚击杀过去的自己的计划就只能取消。接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会有父母在身边，要杀也只能趁父母不在的时候……
——如果是还有父母、有自己正常生活的“士郎”，有杀了他的必要吗？
有。
——你是做不到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引起足够的矛盾，让抑制力将“英灵Emiya”的存在消除。
——只要“卫宫士郎”没有诞生，英灵Emiya就不会出现。
英灵Emiya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是的，只有英灵Emiya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Assassin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他高高跳起，抓住了居民楼三楼向街道伸出的空调架，借着墙壁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戴着兜帽的白发男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着，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那张僵硬起皱的左脸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他的身边，那个在仓库街现身过的漆黑骑士正手持缠绕着不详黑色咒文的棍棒，血红的眼睛直视躲开刚才那一击的红衣英灵。
Assassin有些无奈地感慨自己的运气。不过说到底也是他的不对，明明身为Assassin，却用实体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就算现在冬木的夜晚基本没有人在外游荡这也绝对称不上是明智的选择。
……也许是太累了吧。Emiya苦笑。在这样的时代出现，因为不得不操心多余的事情积累了不必要的压力，所以才会这么下意识地用人类时的身体狂奔吗？
“哎呀哎呀，真是不妙的状况。”
即便如此，口中对现状的调侃却不曾改变。向脚下施加了力量，Assassin纵身一跃，向公园的方向疾跑而去。Berserker在身后发出低沉的吼叫，即刻追了上去。
夜晚的街道，街上的人少得出奇。有时会有阴冷的风呼啸而过，在耳边留下意义不明的尖锐回响。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只身一人来到新都的凛感到不安。
但是不能因为害怕就乖乖地回家。凛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让自己聚集起力量，压制心底的恐惧。她是为了救出自己的朋友琴音才会在这样的夜里来到儿童诱拐案频发的冬木市，怎么能两手空空灰溜溜地逃走？
“呜……加油！凛你一定能行！”
小声为自己鼓了劲，凛将父亲送的魔力指针挂在了脖子上，打开了盖子。这个魔力指针能够指向发出强魔力的方向，在远离远坂府的新都，指针就能够不受干扰地指出异常的场所，好提醒自己避开那些参加圣杯战争的人们——
“咿！”凛发出小小的惊呼——指针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飞速地旋转着，甚至爆出冰蓝色的火花。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现象，捧着手中的魔术道具吓得发愣。
——这个……这个要怎么办？！
看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凛吓得啪地一声关掉了表盖，立刻躲进楼房之间的空隙里。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晃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且几乎都是不会关心一个夜游的小女孩要做什么的家伙们。似乎没有人留心她的举动，凛捂住胸口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难道是坏掉了？”
自言自语着，凛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双眼判断可疑的地方了……她能成功的吧？
并不是没有意识到“某个可能性”。只是眼下女孩已经恐惧得无法动弹，却又被内心拯救朋友的希望和随即而至的成就感推动着跌跌撞撞向前，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忽略了那个可能。
凛小心地不让自己贴到墙壁，探出头去看街上的动静。远处逐渐转响的警笛声让她心里一惊，立刻缩回了头。如果被警察发现，她一定会被送回家里，那样一来小心翼翼溜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又屏息等了一会儿，警笛声才远去了。凛这才踮着脚从空隙里出来。左顾右盼一番，她正要到下一个地方去，突然猛地转回了头。看清远处的青年时，她差点叫出声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提醒自己保持安静。
——果然没看错……那个人带着一群小孩！
凛立刻再次缩回刚才的空隙，抿着嘴盯着青年的一举一动。那些孩子的眼神恍惚，脚步凌乱地跟随着青年。判断那些孩子是陷入了催眠的状态，凛试着打开了指针的盖子。这回指针没有再乱转，而是顺利地指向了青年手腕上的镯子。
——没错，找到了！他就是拐走琴音的犯人！
凛立刻采取了行动。她盯着青年带着孩子们离开的方向，等到对方消失在街角后就小跑着跟了上去。转过几个街角，她看见青年最终在一个酒吧门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拧开了门把。
机会！凛立刻钻进孩子群里，装作被拐来的一员。青年并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凛，毫无戒心地拉开门让孩子们一个个进去。
我真是太聪明了！女孩小小地得意着，跟着进入了酒吧。只是随后她的身体就僵硬起来——酒吧的内部，还有一个人！
“啧，动作还真灵活啊。”
Assassin试图占据电线杆进行狙击，但Berserker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直接丢出手中的棍棒打断了电线杆，破坏了制高点。
“也是，你的武器可多得是啊。”
哼了一声，Assassin将武器改为干将莫邪。但在与对方交手一次后他就改变了主意。本以为凭自己的心眼至少也能拖延时间，但对方不愧是Berserker，在狂化咒语的加成下所有能力都上升不少；就算他面对库丘林能够完全防守下来，在对上这个身穿盔甲的英灵时却不免有些吃不消。而且对方不知为何在狂化的状态下依然保有理智的战斗手段，比起五战时最强技能“射杀九头”被封印的海格力斯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棘手。
在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的情况下就没法用Assassin的职阶技能气息遮断了。如果是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偷袭还好，并非正统Assassin的自己没有暗杀手段，在攻击到对方之前就会被发现。而一旦近身，就会是自己的不利。
——可是，此身也并非光明磊落地战斗的英灵。
那么就放马过来吧。Assassin的嘴角噙着一分微笑。
——看看最后到底是哪方的胜利。
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如果说那个青年给她的不协调的感觉来自于手上的镯子，这个占据了酒吧吧台位置的高大男子给她的感觉就是完完全全的非人。
在面前的不是人类。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凛就是这么知道的。对方甚至没有掩藏自己怪异的压迫感，那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异样感。
被发现的话——会死！
女孩恐惧得连哆嗦的本能都失去了，只能呆呆地望着走到那个男子面前的青年。
“旦那，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青年倚在吧台上，凑向那个穿着奇异服装的男子。男子则转动着大大的眼珠，感觉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现在已经能够正常行动了，不过要参与战斗还有些勉强。不过幸好，作为Caster的我只要守在工房里就可以——还有，也多亏你帮上了大忙。”
“没关系，旦那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事情就都交给我吧！”青年拍拍自己的胸膛，“那么，我再出去逛逛，旦那你要看着孩子哦？”
男子点了点头。随后青年推门出去了。凛依然呆呆地瞪着男子的方向，完全没法移开视线。
幸好自称Caster的男子并没有对孩子们做些什么，只是趴在吧台上，闲闲地抬起一只手在一个水晶球上比划着。从凛的角度看不到什么，但她眼下也没有那个心思。好不容易让手脚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凛谨慎地转着头，在不弄出动静的前提下在孩子中寻找着琴音的身影。
狭小的废弃酒吧里，众多的孩子挤成一团。凛在其中并不算身高突出的类型，虽然免去了变成视线焦点的可能，却也不利于寻找。她只得在人群中移动着，仔细辨认被暗淡月光映亮的孩子们的面孔。
这边没有。
那边也没有。
凛心中的恐惧在一分分地加深。眼前晃过的是孩子们黯淡无神的眼睛和恍惚的表情，好像人人都盯着她，又好像人人都没有在看她。在昏暗的房间中，除去稀薄的月光，就只有男子盯着的水晶球在微微发亮。脚踩到翘起一角的地板，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立刻失去平衡向后摔去——
被什么人接住了。
终于恢复平衡，她站稳了身子，回头看去，扶住自己的是一个赤铜发的男孩。
“谢谢……”下意识地道谢时凛却突然反应过来，“咦？！你……”
男孩捂住她的嘴，伸出手指挡在嘴前示意她安静。凛紧张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才松开了手。
——原来除了自己之外，这里还有没有被催眠的人？完全没发现……
男孩指了指门，又指了指周围的孩子们，轻轻地开口，“我来拖延，你把、其他人带出去。”
“但是这样的话你会很危险……”
凛因为会魔术，确信自己有保护周围人的义务。只是当下的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这句话说得也有些勉强起来。
“我，没关系的。”
“哦、哦……”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舒了口气，“真的……没关系？”
“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男孩向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你带着其他人、先走。”
凛抿了抿嘴，用力点点头小声地回答，“我知道了……那、你之后要跟上来哦！”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看起来相当可怕的男子一直集中注意力在水晶球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交谈和举动。凛鼓起胆量一点一点推开门。门闩因为很久没有上油而发出细碎的吱呀声，男孩也在一边帮着推门，保持着较慢的动作幅度避免门发出突兀而尖锐的声响。
打开一道缝之后，凛立刻拉过离门最近的一个男孩把他往门外推出去。赤铜发的男孩则固定着门不让它关上，伸出脚拨来一块石头卡在门缝里。紧接着又是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就在只剩下没几个人，凛将吧台边的一个女孩拉过来时，那个女孩的脚被翘起的地板绊到，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吧台前的高脚凳被推开了，吱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男子猛地抬起头来，在看清吓呆了的凛和依然一脸迷茫的女孩时大叫起来，“哦哦哦——怎么——竟敢！”
“快跑！”男孩把她们两个拉起来推到门外，一脚踢开了卡门的石头。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时凛瞬间恢复了对手脚的控制力，拉着身边女孩的手不管不顾地就开始拼命跑。
“刚才那个……”
凛不安地回过头去想要看那个男孩怎么样了，就看见酒吧被什么形状古怪的东西破门而出！她也顾不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只是一味地想要赶紧逃走、逃得远远的——
——追上来了——那个家伙已经暴怒了——向这里追过来了！
Caster休息恢复体力的同时一直在尝试用水晶球寻找Saber的位置。只可惜艾因兹贝伦森林的结界阻止了外界的窥探，而仅仅身为魔导书持有者的Caster还没有达到能够掌握窥探魔法的地步。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之前Saber追着切嗣出现在结界外，Caster根本不会有看到Saber的机会。
这边不行，就尝试那边。那边不行，就再来尝试另一边。Caster孜孜不倦地尝试着不同的方向，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集中力。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满酒吧的孩子已经所剩无几了！眼看着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小女孩跌跌撞撞地逃跑，Caster正要追上去，却被吧台拦住了脚步，顿时气得翻开书召唤魔怪，决心至少要把那个小女孩抓回来！
门被骤然膨胀的魔怪挤烂炸开，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酒吧里回响。原本就因为戴着镯子的龙之介的离开，催眠的效果已经只能勉强维持，在这样的声音刺激下剩下的孩子们纷纷清醒过来，立刻惊慌地四处逃窜。Caster眼下也没有将他们一一抓回来的心思，眼中已经只剩下了大胆地贸然闯进来把人放走的小女孩。
“站住——给我乖乖地回来！”
明明没有风，Caster手中的螺湮城教本却飞速地翻动着，巨大且沉重到几乎要实体化的魔力不断涌出，魔怪们借着酒吧里还未干涸的血迹为媒介一个接着一个现出身来，追赶在凛的身后。
拉着一个人跑动始终有些困难，更何况对方还不能凭自己的意识行动，完全靠凛的拖拽。这样的状况下凛拉着的女孩失去了平衡，连带着凛也狠狠地摔倒在地。眼看着最前面的那只魔怪就要抓到凛的脚踝，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精准地命中了魔怪的触手，随后魔怪便奇怪地扭曲膨胀起来，伴随着啪地一声爆炸，飞溅出剧毒的汁液。
“追着小淑女不放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啊。”
凛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绿斗篷青年。那些汁液一点也没有溅到她的身上，被青年的斗篷挡住了。
在这样的夜晚接二连三地遭遇超乎想像的恐怖事态，凛再也承受不住，在安下心的同时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