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九子铃

5、第 5 章

　　自从那天淋了雨后我就高烧不退，把室友吓得半死，送我上车回了珠海。打了三天吊针才降下温来，又匆匆赶回暨大答辩，可声音沙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我睡不着觉。在家还好，靠安定的药性我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回广州后，我房间彻夜灯火通明，日光灯偶然的电压不稳声能让我整个跳起来，然后翻来覆去直到东方发白。
　　第二天下午，在灰尘满布中文过刊室里，我犹豫了很久，把那张蓝色的小纸条放进了衣袋。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接到曲亮的电话。
　　“病好了吗？”
　　“除了鸭子叫外没别的。”
　　“哈哈，”电话那头使劲笑，“晚上十点左右我要在篮球场那收拾些器材，你过不过来帮忙？我请你吃宵夜。”
　　“好啊。”我勉强笑一声。
　　十点多的时候，他在忙着摘那些圣诞灯电线，我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夜晚的风微凉，纸屑轻轻的在地上打转。天很清，一轮明月洒下淡淡银辉，叫人无处藏匿。他把电线装好，朝我走来。
　　
　　“你究竟病了多久？”充满诧异的声音，“你这样子根本就不该出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走，我送你回去。”脱下外套往我身上一裹，不由分说拉了我就走。
　　“你不是说请我吃宵夜的吗？”我瞪着他。
　　“你到底要吃还是要命？”
　　“要命。”
　　“那……”不耐烦的语声戛然而止，他纠结着浓眉盯着我，“苏小冉你到底搞什么，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看到一堆葱白一样！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那么惨兮兮的？”
　　他的比喻让我咭笑出声，独自往体育馆方向走去。
　　“曲亮，你长那么大有没见过鬼？”
　　“还没见过一个比你更像的。”
　　“哈，”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鬼？其实我是，”对他挥舞挥舞手指，我怪笑，“是一只喜欢涂天蓝色指甲油的——女鬼！”
　　他一把拉住我，脸色变得灰白：“苏小冉，你不正常！”
　　“我有样东西给你看。”挣脱他的手，我从衣袋中掏出那几张蓝色的小纸条，递到他手中。他一把接过，一目十行地看着。
　　“下午我去查过学校旧档案，”靠在一面破墙上，我看见他唇色渐渐变白，握着纸条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她叫董莹莹，高中跟你同班的，高二那年的暑假，从楼顶跳了下来，因死退学，是不是？”
　　“我……”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中，犹豫了很久才抬眼看我，眼神直愣愣的，有几分森然，“我听说她是喝醉了失足从楼上掉下来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原因。你——认识她？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纸条的？”
　　“在过刊室一本旧书里发现的。”我幽幽道，“那时我正好在找论文资料。”
　　他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我眼睛：“然后？”
　　“我就无巧不成书地碰上了你。”掏出他后袋中的手机，放在手中把玩，“你有个很精致的海豚手机挂链。”
　　天色已暗，我看不清他面部表情。夜风吹得我的头隐隐发痛，却又不想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手机挂链的铃铛，发出微弱的叮当声。
　　“你很可恶，”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止住铃铛作响，“故意把指甲涂成天蓝色，想吓我是不是？”
　　“吓着你了？”我笑，喉咙干涩得象着火。
　　“没。是吓着你了。”他抽回手机放回后袋，身子却逼了上来，“你在害怕，而且怕得要命。这让你变成这么憔悴，和我第一次见你时完全不一样。”
　　“我说过，我病了。”
　　“少来，”他不耐烦的声音，“苏丹，这事干扰你太大。的确，让你发现纸条和认识了我是个很大的巧合，但也不过是巧合而已。我不想再提高中的事了，”握紧我的手，一字一字道，“你最好也别再去想。毕竟那跟我们无关，对不对？”
　　“你还真狠心。”我冷笑。
　　“大概，”他浓浓的鼻音，“如果你那么感同身受，我猜你会喜欢这个。”
　　我瞪着眼睛，心神恍惚地看着他的唇印上我的。
　　体育馆旁昏黄的灯光下，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