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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云端上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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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的人进进出出,不知换了几波,店里明亮干净的自然光线换成了色调温馨的水晶吊灯,叫上来的冰饮由冰凉转到温热,深深宛如雕塑僵化在原地,在被无望的痛苦淹没时她心底深处却有一种微弱的彻底解脱的如释重负。
诚如方隽所说,和他在一起她始终是惴惴不安的,没有安全感,也许潜意识里她是真的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而现在,一切都回到原点。
每当有情绪波动表现在脸上时,深深习惯低下头,任长发垂下,来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现在连长发也失去了,脆弱的神情赤裸裸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旁人看到她泣涕纵横的脸,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深深徒劳地用手掩住脸,热心的服务生过来安慰她,她侧过脸抹了抹泪,低声道了谢,拿起包包,踉踉跄跄地走出咖啡厅。
外面的气温仍高得吓人,她的身体仿佛进了火炉,心却如坠冰窖。随着人流挤上公交车,一路上失魂落魄,若不是她要到的地方是终点站,一定会坐过站。
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丢了,从咖啡厅出来时手机还装在身上,应该是公交车上被人摸走的。冯母絮絮叨叨地说:“现在小偷很猖狂,去人多的地方时要多注意点,尤其是公交车上还有车站……”
深深苦笑之余,重新买了部手机和办了张新手机卡。
浑浑噩噩地度过两天,深深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打电话给方隽,铃声响了半天他也没接,她颓然放弃。心想他或许看见是陌生来电不想接,于是她改发短信:“后天我就回学校了。”
方隽没有回复,深深心里的失落不言而喻,她想了想,又发短信补充道:“我是深深。”仍是没有回音。之后她试探地打过几次,但是语音提示永远是万年不变的“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她想他是不是把她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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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夕,高婧来找她玩,两人一打照面,高婧劈头便问:“跟方隽闹别扭了?”
深深愣住,扯了扯脸蛋,强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看眼神就知道了,那叫个黯然神伤,日月无光。”高婧虽然心直口快,其实心细如发。
深深掀了掀唇角,勉力吐出两个字:“分了!”
高婧一怔,嘿嘿笑道:“你在开玩笑?”
玩笑?若是玩笑就好了。深深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顷刻之间如山洪爆发滚滚而出,高婧手忙脚乱,“喂,别哭啊,我不会安慰人的……”
深深抱住她,流着泪喃喃道:“他是真的要分手,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啊,我发短信他不回,打电话他也不接,我也痛恨自己厚着脸皮去求他,可是没有他,心里好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她梦呓般地说了很多,情绪一直不稳,高婧抱着她,不停地轻轻拍她的肩安抚。
良久,深深情绪平稳下来。高婧拉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深深红着眼眶,神情木然的模样,她陷入回忆之中,隔了半晌才道:“高考结束那一阵,方隽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打听你的事……”
深深听到这句,眼神转了转,高婧撇撇嘴:“还有你第一次来北京找我时,你在宿舍睡觉,我回来时在宿舍门口遇见了他,他看见我就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然后我就进来了……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了他对你的心思。”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深深没吱声,因为她知道高婧还没说完。
果然,高婧顿了会儿,又继续说:“你知道像方隽这样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发光体,即使他自己很沉静低调,并不张扬。”
关于这点深深有很深的体会,在k大昏暗的走廊上,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也能吸引过路人的眼球。
“你对方隽的家世了解多少?”
深深摇头:“除了已知的,我从来不主动问他。”怕知道的越多,她越没有勇气和她在一起。
“我们专业有个女生是方隽的铁杆粉丝,对方隽迷恋到疯狂的地步,她对方隽的家世很了解,拜她所赐,我也知道了不少。”高婧的口吻有一丝凝重。
深深轻声道:“你继续。”
“方隽的爸爸是T市的市长,妈妈是我们高中学校的副校长,这点你是知道的,他的祖父是退休的高级军官,外祖父是大财团的董事长,而他外祖父只有两个女儿,家业还是要交给外孙的,姑父拥有一家连锁饭店,在好多大中城市都有分店,其他的亲人也是跨足各行各业,都是名流。他不是简单的富家子,官二代,而是一门显贵,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且不论能否嫁入豪门,就算嫁进去,又怎么能抬起头来?如果你在他们面前底气不足,卑躬屈膝,他们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因为你没有强大的背景,如果你保持自尊,不卑不亢,他们会说‘傲什么傲,你哪有资本傲’,你只能把自己摆在最卑微的位置。”
如果说深深对和方隽复合还抱有一线希望,那么听完高婧一番话,她是彻底绝望了,连丝灰烬都不剩,“我从来不知道你想得这么复杂。”
高婧道:“我起初以为他只是一时新鲜,想玩玩,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后来你们交往,我能感到你很幸福,但遗憾的是最后还是分了。”
深深木然地望着前方,嘴角飘起一朵笑容:“分手时,他说的一句话使我不能释怀。”
“什么话?”
深深默然,微微抬起头,仰望着纯净的天空,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心如这天空般澄澈如镜,而不是像现在愁肠百结,痛入骨髓。
当高婧以为她不会说时,她缓缓道:“他对我说,是不是最先爱上的一方注定要受伤害……他不是我,他怎么知道我受的伤害比他轻呢?”
高婧拿着纸巾边给她擦泪边说:“只要双方是真心相爱,分手时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伤害,现在谈论这些也没多大意义。”
深深按住她的手,“而且最先爱上的是我……很早以前,早到他没有注意到我之前我就在暗恋他。他怎么可以那样说,怎么可以……”
声音到最后转为破碎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