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梓不隽（上）》指间风月

2、暧昧的短信

　　自习课上，深深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玩，突然桌兜里传来一阵震动。

　　同桌高婧碰了碰她，“你的手机。”

　　深深慢吞吞地拿起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晚你来我家。”
　　末了，还添了一个色色的表情。

　　言语相当的暧昧，深深直觉认为是骚扰短信，彼时她刚从图书馆借了本《世说新语》，恰好看到容止篇，她心念一动，当即以牙还牙地回了三个字：“左太冲。”

　　隔了几秒，对方回了过来：“什么意思？”后面加了一连串的问号，可以想象得出对方一头雾水的茫然。

　　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对方不知道你在骂他，还一头雾水地来向你请教，结果是自取其辱。

　　她慢悠悠地正准备回过去，高婧突然掐了她一把，用笔指了指她身后。

　　深深霍然回头，只见班主任正站在她身后，皱眉瞧着她。

　　她心虚地放下手机，飞速地翻开书本，头都要埋进书里。

　　班主任沉默了会儿，拍拍她的肩，“老师知道你聪明，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深深松了口气。

　　结果整节课她不敢再拿出手机。

　　等下了晚自习时，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深深边收拾书本，边走出乱哄哄的教室，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刚才给她发短信的那个号码，她按下通话键，气势汹汹地问：“喂，你是谁？”

　　深深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彼端的背景声一片嘈杂，无人应答。她连续喂了几声，见还是没人吱声，耸了耸肩，掐断了通话。

　　宁静的午后，暖洋洋的日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有趴在桌上睡觉的，有凑在一起聊天的，也有正在学习的，笔尖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混合着低低的交谈声。

　　语文老师突然急匆匆地进来，在发现第一排没人的情况下，他直接按照就近原则把上次月考的试卷地放到深深的桌上，丢下一句“把这试卷发下去，下节课我要讲”，然后又匆匆离开。

　　深深有些头痛地盯着要眼前厚厚一叠试卷。
　　这实在是场艰巨的任务。

　　T市第一中学是省重点中学，这里的学生分化很明显，一半来自乡村，一半来自城市。而来自农村的大多没背景没钱财，多半是考进来的，而来自城里的有不少学生是托关系走后门砸大钱进入的。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来自农村的孩子多数成绩拔尖，而城里的孩子则是成绩平平，当然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只是比例小一些。

　　又因为农村和城市的差异塑造出来的生活方式和意识观念的差异，城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总是会有磨合，很难打成一片，所以他们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沟渠，尽管谈不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城乡的差距在小小的校园中也可见一斑。

　　深深坐在前边的第二排，她周围基本上都是来自乡镇的，因为背景相似，有共同话题，所以轻易地打成一片。

　　因为如此，自高二文理分科以来虽然做了将近半年的同学，对于后几排的部分同学她仍然认不清，甚至张冠李戴，而且他们其中有些是艺术生，经常培训不来上课，更别提他们经常从后门出入了，而双方又忙于课业，所以交集少之又少。
　　最后，她拖了同桌高婧下水。

　　教室过道上乱嗡嗡的，方隽靠在最后一排的墙壁上，耳里塞着白色的耳机，不知在听什么舒心的歌曲，他眼睑微微垂着，带着几丝闲适慵然。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过道上围着几个女生叽叽喳喳，深深艰难地挤了过去。

　　方隽闻声抬眸，目光朝她扫来。由于逆着光，深深并未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目光跟日光一样灼灼，落在她身上却又温暖起来。

　　深深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翻了翻手里的试卷，抽出一张搁在方隽的桌上，掉头就走。

　　谁知方隽却叫住了她，“……冯梓深。”这三个字他叫得极为拗口生硬。

　　“怎么了？”好似知道方隽会叫住她，深深好整以暇地回过头。。

　　“你发错了。”方隽捏着轻飘飘的试卷，看着她，沉静的目光仿佛破碎开来，“这是梁少文的。”

　　“哦，不好意思。”深深折回去，正要拿过来试卷，中途伸出一只黝黑的爪子，劈手夺了过去。
　　她扭头一看，试卷的真正主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靠，你不认识我吗？冯梓深！”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深深甚尴尬：“真是不好意思。”

　　方隽站在一旁并不作声。

　　梁少文抄起手，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冷笑道，“方隽你不认识？你唬谁呢？还有我们之间有个大梁子呢，你会不认识我？你是故意的吧？”

　　她都道歉了，他还想怎样？这般咄咄逼人！深深也不是软柿子，再看方隽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心头一火，硬邦邦地顶回了去：“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聊吗？”

　　“你……”梁少文颇为恼火道，“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那是你自找的吧？”深深慢悠悠地吐出话来。

　　梁少文被捏中痛处，气得跳脚。

　　眼见两人渐有剑拔弩张的气势，沉默许久的方隽突然道：“把卷子给我。”

　　话落，两人均是一怔。

　　深深先回过神来，低头翻找出方隽的试卷胡乱塞给他，也不再理会梁少文，转身就走。
　　“等等。”方隽又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深深纳闷地扭过脸，只见方隽手里拿着一张满目红叉叉的卷子，嗓音里有隐隐的笑意，“你落了一张。”
　　深深没由来地红了脸。

　　梁少文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把搂住方隽的肩头，嘿嘿笑道：“刚才要不是因为你的介入，我早把她整哭了。”
　　方隽拨开他的手，“把一个女生弄哭，很光彩吗？而且刚才占上风的似乎不是你。”
　　梁少文不满：“喂喂喂，有你这么当哥们的吗？”

　　因为后门可以自由出入，一些调皮捣蛋的同学总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时从课堂上溜出去，这个时期是高考重要的关键时期，班主任有鉴于此，便下令把教室后门封死。

　　教室内只有两个狭窄的过道，深深和方隽的位置是在同一列的，唯一的区别是她在第二排，位置靠外，而他在最后一排靠外。

　　后门封锁后，方隽就只能从前门进，而且得从她身边经过。

　　深深起初并未注意到方隽在经过她身边时，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朝她这边瞟来，因为她的心思基本只放在书本上的，这书本包括教科书和课外书。

　　提醒她的是坐在她身后的汲楠楠。

　　深深闻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他一定是在看我这里。”
　　汲楠楠摸了摸她的发，不解道：“他看你这里干嘛？”
　　深深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我这里有没有长了一双眼睛！”
　　高婧凑过来打趣道：“也是，那么大一枚帅哥，你竟然把人家的试卷搞错。”
　　“唉，一时手误。”

　　三人说说笑笑，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