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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分道扬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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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升入高三没多久,班里的美术生要专攻美术以做最后的冲刺,纷纷向学校申请去外地学习培训,班里突然哗啦啦地走了一片,平日拥挤的教室突然显得空荡起来,班级里的气氛也不像以往活跃,沉闷的低气压笼罩在教室上空,才升上高三几乎就可以感觉到高考的迫在眉睫。
深深倒是无需担心高考,她在学习向来是如鱼得水,无往而不利,只是每当看到后排空荡的座位,心里不知为何也变得空荡荡的。
方隽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时深深发现他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她也无法具体描绘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清朗的眉宇舒展出几分泰然自若,似乎在等待着高考的来临,等待着厚积薄发的一天。
偶尔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擦肩而过,或是在书桌之间的过道上狭路相逢,他仅是颔首一笑,沉静的笑容里有种脱胎换骨般的洒然。
深深黯然,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她不后悔。
没呆多久,方隽又开始准备美术联考,然后又要参加各个高校的单招考试,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两三个月,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只剩三个月左右的高考冲刺期。
在天昏地暗,不分昼夜的学习之余,同学们唯一的乐趣怕是在填写同学录上面,尽管高考迫在眉睫,依旧挡不同学们在临别前痛快发泄,畅所欲言的激情。
方隽在深深的同学录里除了留下个人资料和联系方式外,留言处只有寥寥几字,但是意味深长:“深深,或许……”
深深看了以后心跳都失序,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让她刻骨铭心。或许,或许什么?她终究没有跑去问他。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顺遂,平静得犹如白开水,就连高考,深深也考得轻轻松松。
高考过后没多久,深深去学校估分,出来时,在学校的走廊里碰到了方隽,他穿着浅色系的休闲装,姿态闲适,见到她也有些意外。
深深多少觉得有点尴尬,但也没有别扭地佯装没看见低头走过,而是打了声招呼,就像碰到老同学般轻松地问着:“考得怎么样?”她记得他的成绩总是在二十名左右徘徊,再加上美术专业考得极好,想上个一流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方隽似乎也释然了,笑了笑说:“还可以。你呢?”
深深耸耸肩:“我的成绩一向平稳,跟平常考得差不多。”
两人不闲不淡地扯了几句,深深找了个借口离开。
梁少文走过来说:“你没问她要报哪个学校吗?”
方隽侧身靠在雪白的墙上,凝望着她的背影,一派缄默。
梁少文用手肘撞了撞他,笑得贼兮兮的:“以她的成绩不是清华就是北大,你只要报考北京的学校就可以和她在一个城市上学,将来说不定会有发展呢。”
梁少文说到一半,顿住,只见方隽脸上带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沉稳,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你参加各省单招考试时报考的都是北京的学校,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梁少文不得不佩服方隽的这番用心,可谓是极深。
方隽只是笑道:“对于女生爱慕的目光我从不陌生,尽管她隐藏得极好。若不是如此,以我的骄傲怎么会三番两次纠缠一个不喜欢我的女生?”
方隽自以为胸有成竹,却不知他的选择最终使两人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深深报考的第一志愿是江南地区的高等学府,她从小喜欢关于历史文学方面的东西,报考专业时也没多想太多,就选择了汉语言文学,几乎没有意外的,她顺利地被录取,其他的四个志愿自然不用再提。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外面气温甚至高达39摄氏度,每次从开着空调的屋子里走出时,深深都有一种进了火炉里的感觉。热得人恨不得躲进屋里,吹着空调,一秒都不想踏出屋门。
去学校取通知书的那天,天公作美,恰好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大雨,这炎热的夏季总算有了一丝清凉。
深深下了车,撑开雨伞,这个时候是暑假时期,学生基上都放假了,学校很少有人来往出入,加上又是下雨天,所以学校门口的停车处只零零散散地停了几辆车子。
深深经过一辆黑色轿车时,车门突然从里打开,她忙闪身避过,拧眉望去,车里的人先在车外撑开了伞,然后缓缓走下车。
他站在她的对面,挡住她的去路,修长的身躯挺得笔直,握伞的一只手骨节凸显,隐隐露出青筋。
雨水顺着伞滑下,在眼前形成一道道水幕,深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身上凌人的怒气,她迟疑了下,问:“你也来取通知书?”
方隽一双眼盯着她,沉沉不语,深深愈发感到不安,干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是不进去,那我先进去了。”
方隽依旧不吭声,两人静静地对峙着。他身上凌人的怒气慢慢消失了,转换成深沉的悲哀。
深深正不知所措时,他突然转身打开车门,扔了伞,钻了进去,又回头瞥了她一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那双眼睛里流淌的是浓浓的悲伤和自我嘲讽。
深深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他丢下的伞被风卷起,溅起泥水,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脸上,深深胡乱伸手抹去,却不知抹去的是泪水还是泥水。
***
方隽顺利地拿到了全国最高等的美术学院的通知书。后来他辗转从同学那里得知深深考上了南方一所著名的大学,他说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愤怒、悲伤、自嘲、怨恨、痛苦,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践踏了,但这践踏是他自找的,他一厢情愿地报考了以为她也会选择的那个地方的学校,结果她跑到南方去了,所有矛盾的情绪在他心底反复翻滚灼烧,偏偏他又无处发泄。
后来他想办法从学校那里得知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到校的时间,他便每天在学校门口等她,常常在车中枯坐着,还一边思考见到她之后要说的话。
第三天,他等到了,但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那酝酿许久的情绪和心底重复过千百遍的话瞬间成了空白,他觉得自己像小丑,把自己的心交给她践踏,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践踏!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这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她始终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