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公主传奇》露艺

10、粉色幻想

　　接下来的三天，郡主都忙着抄写，媚朵在旁侍候着，心里闲得发慌，好不容易熬了三天。
　　三天后，在驿馆，媚朵果然再次见到了伊屠知牙师。但他显然没注意到她，他的心神魂魄全在郡主身上。
　　他们俩，谈了很久，什么冒顿单于，什么统一西域，什么三皇五帝，什么秦皇汉武……谈得不亦乐乎！他们谈的内容媚朵并没什么兴趣，但媚朵从他的眼睛他的兴奋他的热情看出他对郡主的赏识、钦佩和钟情。伊屠知牙师一定看出郡主是个女子，但郡主打动他的，绝不仅是青春美貌。
　　当伊屠知牙师把玉佩郑重送给郡主时，媚朵看到他眼神中的热切期待和忐忑不安。当郡主接过玉佩时，媚朵分明看到了他的释然和快乐：幸福之花，从他的心头开上眉头。
　　那天夜里，在清朗的月光下，郡主跟媚朵说，她过些日子要回楼兰，尔后再去匈奴。她说她要嫁给伊屠知牙师，帮他再建匈奴王朝的辉煌！
　　媚朵的心略有些酸，郡主就是命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不过，随嫁的她，就有机会侍奉他了，也许他会……
　　媚朵想着也高兴起来，她幻想着未来那云淡风清的日子，还可以和一个懂中原文化的匈奴王子吟诗弹琴，他会宠我的，我长得也很美，而且我会让他见识我的才艺，他会对我刮目相看的！他长得真是帅，他凝神沉思的样子真迷人，他纵马驰骋的样子真潇洒！
　　媚朵陶醉在粉色的幻想中，她忘了自己原先一意力劝郡主留在长安，反而热切地打探起郡主的归期来。
　　“小妮子，你比我还性急呢！”郡主也完全了然媚朵的心思，她和媚朵虽为主仆，但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似的。她当然会带媚朵一起到匈奴的，她当然也会让媚朵侍奉他的，她当然……
　　在回楼兰之前，郡主四处设法打通关节，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探望她的弟弟尉屠耆。
　　那天郡主只身前往弟弟居所时，媚朵闲来无事出去逛街，潜意识受某种神力的牵引，不知不觉又来到伊屠知牙师的住所。
　　媚朵看到伊屠知牙师正在驿馆外的花园内与一个看起来像是王宫侍卫的青年对弈。她走过去观战。媚朵略通棋艺，所以她看出两人水平不相上下，正在相持。又看了一阵，有个小童走来，在青年耳边低语了几句。青年现出诧异之色，拱手对伊屠知牙师说是家中有急事，尔后匆匆离去。
　　媚朵不知受什么无形力量的驱使，坐下了青年原先的位置，与伊屠知牙师对弈起那副残局。
　　两人没有交谈。伊屠知牙师专注于棋局，似乎都没注意换了个对手。
　　而媚朵，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拈棋沉思的样子，她的心思全不在这盘棋上。这花园的亭子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啊！她紧张，她怅然，她酸涩，她欣然……他的棋艺并不高，媚朵的棋艺原也是平平，两人本可以算是对手，可媚朵却输了个稀里哗啦。她有点无地自容。
　　伊屠知牙师温和地望了她一眼，是在诧异她的臭水平吗？
　　“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他的话令她伤心，他见了她两次，竟然没在意她！是啊，一个尊贵的王子怎么会注意一个卑贱的女奴呢？
　　媚朵没有言明身份，她看他一直在努力地回忆，便向他投了个幽怨的目光。但她有资格怨他吗？他是见过她两次，但他的眼里只有郡主啊！他能对她有似曾相识之感，她就应该感激不尽了。
　　伊屠知牙师到底也没想起她来，他的小厮把他叫走了。
　　也不知出于何心思，在他离开棋桌时，媚朵把棋盘上的两粒白子偷偷藏到袖子里。那两粒白子，温润如玉，还带着他的手指的体温。
　　媚朵为两粒白子缝了个漂亮的布包，把那布包藏在她贴胸的衣袋里，每天临睡前都要打开布包，摸一摸那两粒棋子儿，感觉一下伊屠知牙师的体温。
　　棋子儿跟着媚朵回到了楼兰，它们还有机会跟着她去匈奴吗？好像很难了。
　　当媚朵看到德谟拿走了那个马鞍时，她就觉得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因为这个马鞍是郡主花了重金让人精心打造的，为的是配得上伊屠知牙师那匹叫“王之星”的雪花驹。
　　看郡主与德谟那个热乎劲儿，她可能早把伊屠知牙师忘在九霄云外了。她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可怜的伊屠知牙师！
　　“媚朵，你怎么老走神呢？病了吗？”飘荷注意到媚朵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而神魂全不在身上，便拍了拍她的肩。
　　媚朵回过神来，她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儿，然后和飘荷一起，扶着沁草儿进了举行婚礼的那个布置华丽、气氛热烈的礼堂。
　　换上新郎服饰的乌孙王已经等在那儿了，沁草儿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乌孙王偷眼打量面罩红色面纱的沁草儿，沁草儿也隔着面纱打量他。两人视线相凝，乌孙王咧嘴而笑，沁草儿含羞低下头去。
　　一银须飘然的老人宣布道：“愿神灵保佑，佛祖庇护，尊贵的楼兰公主与伟大的乌孙国王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他挥挥手，一侍女端出一个精致的托盘，上有一碗盐水和两个饼子。沁草儿撩开面纱，拿起一个饼子，蘸了盐水吃起来。
　　乌孙王在沁草儿揭开面纱的刹那间惊住了，他张大了嘴，盯住沁草儿青春洋溢艳光四射的脸，一时忘了侍女和长者让他吃饼的频频示意。他不是没见过美女，但沁草儿的味道看起来实在是别具一格。
　　沁草儿见他发呆，微微一笑，拿起另一块饼，蘸了盐水，把它放在乌孙王手中。
　　“大王，请吃了这块象征忠诚婚姻的馕吧。”她轻声说。
　　乌孙王才恍然大悟，连忙三口两口地把饼子吃完。他的目光一直未离沁草儿，色迷迷的且带着探究的神情。
　　长者这时说：“请公主入洞房。”
　　飘荷与媚朵便扶着沁草儿走出礼堂，乌孙王恋恋不舍地望着沁草儿袅娜的身影消失。
　　长者躬身：“请乌孙大王出席盛宴。”
　　乌孙王回过神来：“好！先品佳肴，再陪美人。哈哈！”他跟着侍从和长者来到一处宽敞的宫殿中。
　　楼兰王亲自陪着乌孙王喝酒，右将军德谟等人陪坐在侧。大殿内，六名宫女在优美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为他们助兴。
　　乌孙王喝得兴起，把衣衫都脱了，露出一身长满黑毛的结实肌肉：“岳父大人，楼兰的葡萄酒真是名不虚传啊！”
　　楼兰王强颜欢笑地举杯把盏：“多谢大王夸奖。请大王多饮。等大王和小女回乌孙时，本王将以两车美酒作为嫁妆的一部分。”
　　乌孙王很高兴，举杯一喝为尽：“好！爽快！”
　　楼兰王见他粗俗的样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他很快掩饰住自己的不快，再次倒酒，恭敬地献上：“小女年轻不知事，还望大王多多教导。”
　　乌孙王脸上已有点醉意，他不耐烦地挥着手，挡开了酒杯说：“公主是天下第一美女，我自会好好待她的。”说着，从那只烤全羊上撕下一条腿，大口大口地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