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劫x慎]光影刹那（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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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走过，手中托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将周身方寸之地照亮。心中无悲无喜，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往何方，他只是缓慢地迈着脚步，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了细碎的啜泣声，他诧异地回头，在不远处，有个白发小孩儿蹲在地上，正用手抹着眼泪。听到他这边的动静，小孩儿抬起头，露出泪眼朦胧的脸，赤色的瞳中满是惊慌失措。
好似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了圈圈涟漪。刚毅的脸渐渐柔软了下来，他托着灯火，慢慢向小孩儿走近，弯下腰，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好熟悉的感觉，他想，几乎有点舍不得放开。
小孩儿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扯过他的衣袖，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最珍贵的宝物，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他有几分无奈，只好将油灯放在地上，腾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师兄，不要走。”孩子抬头望着他，带着满满的乞求，眸中水光氤氲。
“嗯，我不走。”他说，“我留下陪你，别怕。”
眼前的画面倏然破碎，身体的感觉重新回来，他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桌边的油灯安静地燃烧着，放大的人影在墙上晃动。他吃力地扭过头，入目的是一张憔悴的脸，赤瞳黯淡，眼圈泛着深深的青黑，似乎有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看见他的动静，那人的眼中放出惊喜的光芒，猛然抓住了他的手。
“师兄！”那人的声音都带上了嘶哑的味道，“你终于醒了。”
他试着张了下嘴，嗓子火烧似的疼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眼前人看到他的动作，急忙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对他接着道：“师兄，坚持住，索拉卡明天就来了。”
他朝床前的人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不要担心。随后，头脑中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中。
劫坐在床边，再次看着慎合上了双眼。言语无法描述他心中的狂躁，劫现在只想冲出去把索拉卡押回来，喝令她赶紧给慎进行治疗。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有太多的顾虑，非要跟他签订条款，说不定现在慎的病已经治好了。
哼，不得与诺克萨斯合作，不得对索拉卡的族人出手……
劫在心中冷哼，那令人发狂的暴躁不安已经成功地激起了他内心的嗜血。他毫不怀疑，如果慎最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死，他一定会率领影流教团将索拉卡的族人杀光，一个不留。
“慎，你一定不希望看到那么多条人命给你陪葬。”他握着慎的手，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他轻柔地说着，“所以，不要死。”
第二天早晨，索拉卡终于赶到了影之寺。清晨阳光的清辉洒落在地上，穿过树林，投射出斑驳的影子，清凉的风携带着香气进入鼻中，她踏过那片细碎的光影，走到了影之寺门口。而当她看到寺前站着的人之时，由风和日丽的早晨所带来的好心情，瞬间被吓了个没影。
“……劫？”她不敢置信地确认道。这寺前的人，如同雕塑一般站着，满头白发凌乱不堪，赤色的眼瞳中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泛着深深的青色，像魔鬼一般，用一种令她不寒而栗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她。
“快去救人！”
四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索拉卡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还磨磨蹭蹭，那个人一定会扑上来把自己撕碎。她赶紧快步走到劫身边，劫也在同时转过身，领着索拉卡往里面走去。
一边走，索拉卡一边腹诽，明明听说暮光之眼与影流之主的关系很差，劫甚至还杀了慎的父亲，夺走了原本属于均衡教派的寺庙。可是现在看来，劫却很着紧慎的安危，甚至为了慎答应不会和诺克萨斯合作。据她所知，诺克萨斯很需要那样一批刺客忍者为他们效力，若劫愿意同诺克萨斯合作，无疑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但是，他却为了一个对他来说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的人，放弃了那么大的利益。索拉卡想了半天，怎么都想不明白，最后只好将满肚子问题按回心底。
她随着劫的脚步，走进了慎的卧室。她熟练地开始检查慎的病情，当她解开慎身上的绷带，发现那布满全身的狰狞伤口后，即使索拉卡救过无数病人，见过无数严重伤势，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他伤得这么重？还一直没有得到好的治疗？”索拉卡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劫，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女人的直觉让她的下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这都是你干的？”
劫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他拒绝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从口袋中抽出了他的手里剑，朝索拉卡晃了晃，手里剑的利刃反射出刺眼的光辉，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索拉卡却没有在意他的威胁，她挺直了身体，正色道：“劫，我告诉你，让我治病不是不可以，但我把病人治好，绝对不是用来让你继续折磨的！”
“谁说我要继续折磨他！”劫终于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他喘着粗气，拳头握得紧紧的，目光看向床上静静躺着的慎，无数情感在眼中交织，复杂到索拉卡根本辨认不出这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慢慢低下了头，开口道：
“你治好他，我放他走。”
放他走的决定分明在几天前已经做好，可是当真正说出口来后，劫感觉心上仿佛被钝刀割过，留下无数道狰狞的伤口。鲜红的液体正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疼痛的感觉清晰无比，也许自己伤害那个人的时候，他也这样痛不可当吧。
杀父之仇，影流与均衡，他们之间，横亘着如此多的问题，就像一道宽阔又深不见底的天堑，根本无法跨越。纵然心中妄念重重，可奢望到底是奢望，终其一生，他们都不可能再有并肩同行的机会。
放他走吧。就算勉强留下他来，又有什么用？难道在一次，看着他用死亡来向自己争取自由的权利？
师兄，你赢了，我放你走。
索拉卡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愈发憔悴而黯淡，让人感觉说不定慎还没治好，他就已经先一步倒下。这连日的操劳与语气中的悲伤并没有半分作伪，尽管索拉卡完全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不免相信了劫。
“好，我会治好他。”索拉卡说道，“记住你所有答应的事情。”
劫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站在床前，低头望着那张苍白的脸。
就算他醒过来，还像以前那样随便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气死，也没有关系。即便自己总会被他面无表情的脸气得暴跳如雷，也好过只能站在这里，望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
只要他能好起来……那么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劫x慎]光影刹那（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