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白叶苏》血窥

9、疑似真心

　　生日聚会的地点最终选在了双桥。
　　天气不好，阴沉沉的，曲如苏和白叶相处了三年，没有帮他过一次生日。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曲如苏在不了解一个人任何的情况下爱了他三年，并由着自己淡漠着性子继续不了解。如果不是白叶告诉她，她还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一群人闹哄哄地走过双桥。
　　“白老大，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猴子在队伍最前面探出头来，朝尾端的白叶喊道。
　　白叶停下脚步，看了看天。曲如苏和白叶的距离本来还有一步，他一停，立刻变为两人并肩。她有些尴尬。
　　“好像是，”白叶看了看周围，说道：“我们先去买伞，再出发去目的地。”
　　得到应和之后，白叶拉着曲如苏的衣袖，走进一旁的超市。
　　白叶从来不作任何肌肤触碰，曲如苏也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他那么自然，这个动作也做了三年。第一次是有小鹿乱撞，但是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倒是猴子不停地瞪眼，问马连：“什么情况？”
　　马连耸肩，坏笑：“你不会自己看？”
　　“在一起了？”猴子大张着嘴巴，捂着心脏，一副“杀了我吧”的表情。
　　马连道：“那倒没有。”
　　猴子松了口气，眼神怪异。
　　“你那是什么反应？玩笑归玩笑，关键时候得分清楚自己的立场。”马连瞥了猴子一眼。
　　猴子不解。他记得马连是最反对曲如苏一天到晚跟着白叶的人，因为他不甘叫曲如苏一声大嫂。怎么现在马连的态度倒偏向曲如苏那边了？
　　“曲如苏跟我们混了这么久，她什么为人你也知道，”马连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与其让宁纤纤那样的做我们嫂子，还不如曲如苏。”
　　猴子一想，也是，恍然大悟地点头。
　　马连松了口气，心底暗暗流泪——没办法，颜舞交代他要不顾一切帮助曲如苏，媳妇的话总不能不听吧……
　　一群人接连走进超市，各自挑选自己心仪的伞。
　　白叶和曲如苏在伞架的最后一格里选着，曲如苏抽出一把浅蓝色的伞递给白叶，头也不回地继续找自己的伞。
　　白叶挑眉，收下，靠在伞架上等着曲如苏挑选。
　　“为什么老是给我买这个颜色的东西？”白叶低头把玩着伞。
　　曲如苏愕然回头：“你不是喜欢天空蓝吗？”难道她记错了？
　　真别这样打击她，她不了解白叶的背景什么的也就算了，现在连喜好都算是她记错了？
　　“笑话。”白叶抬起头，轻笑。
　　“你用的东西不都是浅蓝的？”曲如苏皱着眉头回忆，“就连宁纤纤也知道给你买浅蓝的。”
　　“哦亲爱的，”白叶掂了掂伞，笑容更加肆意，“那是因为我用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你给买的。”
　　曲如苏一时无言。原来如此……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
　　“怎么会没有？有可选择性，就会有相对而言更心仪的对象。”曲如苏道。
　　“何必给自己定义一个喜欢的东西，我在每一个阶段喜欢的都会不同。如果我确定我喜欢某某颜色，那一辈子基本就被这东西束缚了。”白叶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让曲如苏一怔。
　　束缚。她记得这是他第二次谈到这个词。
　　而第一次是在他辞去学生会长职务的时候，曲如苏记得那个眉角上扬眼波流光的少年站在老师的旁边，说“这职务让我觉得被束缚”。
　　那时候觉得白叶简直接近神了。努力之后得到大家都瞩目的东西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放弃这样的东西偏偏是最难——白叶做到了，她没有。
　　她始终放不下白叶。
　　若有所思地跟着白叶去柜台结账，才发现刚才太入神，以至于自己的伞忘了挑。
　　“就这样吧，再去挑很麻烦。”马连在一旁道，笑着看向曲如苏，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哟，妞儿，挺上道啊。这一路和白叶一起撑一把伞，我只能祝你们幸福了啊……
　　曲如苏痛苦地蹙起眉。她不要……她要……
　　不想再沦陷，又甘愿沦陷。
　　挣扎了许久，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瞬间，就听白叶付了钱，笑道：“那就这样吧，等等和我站一边。”
　　这意思就是要共撑了。
　　不仅马连，猴子、易北的眼光也都变得暧昧起来，易北贱贱地笑出声。
　　马连怪腔道：“是，是，妞和白老大站一边，别人别掺和，听到没？”
　　曲如苏坦然接受这些孙子的嘲笑，让她尴尬的人永远只有白叶。倒是白叶，状态似乎有些……不自然？
　　“孙子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白叶眼睛一眯，不爽。
　　易北摸着自己的伞柄，低头不让别人看他的表情，但是从抖动的双肩可以看出他笑得有多狰狞……
　　白叶刚要说话，曲如苏一咳，打破气氛。
　　“颜舞怎么没来？”她问。
　　马连脸上的笑容不自然了，接口：“她说不想来。”好别扭的借口……颜舞会放弃凑热闹？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是总不能告诉胖妞“颜舞给白叶训了一顿至今心有余悸主要是怕再见面让你夹中间不好做人所以不来了”吧？
　　“她不想来？”曲如苏着重了“她”。
　　马连呵呵笑着，揽了易北的肩膀就往外走：“走嘞孙子！咱去看看双桥，多美啊！”
　　“你妹……”曲如苏在后面低声骂了一句。
　　白叶也跟着走出去，招呼曲如苏：“走，咱去看看双桥，听说很美。”
　　装！继续装！
　　这两个人绝对有什么问题，刚刚从双桥那里过来也没见他们有多欢喜，何况马连除了觉得拳头美、颜舞美之外，还有别的能入他的眼？
　　曲如苏一撇嘴，跟上。
　　再一次走过双桥，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白叶撑开伞，拉过兀自向前走的曲如苏——这一次拉的不是曲如苏的袖子，而是手臂。
　　曲如苏仿佛被烫到一般，僵硬了两秒。
　　“你干嘛？”白叶被她的反应吓到，手一缩。
　　曲如苏有些懊恼自己，摇了摇头。
　　好在因为雨下得大，两人要一起跨过地上坑坑洼洼的泥泞小坑，没过多久白叶就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灵巧地跃着。
　　曲如苏终于尝到久违的心跳。
　　“真的瘦了啊。”白叶捏了捏她的胖手。
　　曲如苏胖归胖，胜在皮肤白皙五官小巧，虽然暂时还看不到眼睛……但是不会给人恶心的感觉。
　　她得意道：“那当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老是叫你不要残杀同类，你都不听，怎么开窍的？”白叶用半戏谑的调子道。
　　曲如苏明白他是在打趣她吃猪肉就是吃同类……
　　曲如苏不接话。
　　过了双桥就要经过一个黑魆魆的洞，曲如苏看了看那个两人高的洞口，犹豫了一下。
　　“怕黑？”他问。
　　队伍已经进去了一大半，现在说她有夜盲症还来得及吗？曲如苏绝望地咬牙，摇了摇头。
　　“怕黑就拉着我袖子好了。”白叶道。
　　曲如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抬头看前方，其实在用余光看白叶。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来又是她想多了……庸人自扰。
　　“嗯。”她干涩地应了一声。
　　“实在怕的话……”白叶犹豫了一下，随即见他勾着唇角偏头看她，流光溢满那双线条流畅美好的眸子，微微一偏头，就有光芒倾泻出来。
　　曲如苏紧张道：“就……干嘛。”
　　“你要不要牵我的手？”他笑。
　　实在怕的话，你要不要牵我的手。
　　废话，这种事还用犹豫？
　　“要。”曲如苏诚实答，一如这些年来毫不掩饰的对他的企图。
　　白叶就果真让她牵了。
　　纤细修长的手指握上那双赘肉横生的，居然没有任何违合感。
　　马连走在他俩的前面，听见最后的对话之后，加快了脚步。
　　曲如苏一路心跳如雷，清晰地在自己耳边绽放。五官突然变得敏感，在黑暗里，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她听见身边轻柔至虚无的呼吸，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的声音，听见心跳，听见岩洞里滴水的声音……
　　“其实我不是怕，”曲如苏轻声说，握紧白叶的手，“我是看不见。我……夜盲。”
　　白叶的脚步顿了顿，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很快就到了，”他说，“你走在我后面，下台阶的时候我会提醒你。”
　　曲如苏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被允许离白叶这么近，近到即使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后背，也不会引得他侧身躲避。
　　好开心。
　　洞里的尿骚味很重，马连和猴子明明有带手电筒，却只顾着照着前方，不顾白叶和曲如苏这一块。白叶没有发表意见，曲如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知道这群孙子的好意，突然心暖。
　　其实他们，也不是像表面上的那样排斥她吧？她不禁有些气极，白白被欺负了三年啊……
　　白叶走着走着，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其实没有必要减肥的。”
　　曲如苏跟上他的脚步，道：“以前你不是总让我减吗？”
　　“有吗？”白叶笑了一下，“我忘了。”
　　忘了你还这么理直气壮！曲如苏腹诽。
　　“有。”她肯定道。
　　对她说过最多“曲如苏你去减肥吧减肥吧”的人不是颜舞，不是那些讽刺她的人，恰恰就是面前这位极品。
　　“我现在觉得不减也挺好的。”白叶道。
　　白叶好几次看见曲如苏饿得胃疼，趴在教室的课桌上不动弾。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曲如苏这种近乎执拗的坚持，他其实很不喜欢。女孩的性格太刚强太有棱角，吃的亏就会比较多。
　　“不减你会喜欢上我吗？”曲如苏问。
　　白叶一时语噎。
　　她轻笑摇头。就算答案是会，也来不及了。毕业分离了多少感情，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大家都会理智地选择各奔东西。
　　之后便是一路无话。
　　白叶几次想开口，看见曲如苏在黑暗里完全没有焦点的眼睛，又闭上了嘴。
　　曲如苏看见白叶的注视了。就算天地间都是暗黑一片，她也不可能看不见他眼里的光芒。
　　所以白叶，我看见了，我看见你的眼神了。你是不是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的文先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