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含雨

3、故人来访

　　为了使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莫遇冬穿上了比较正式的套装，在几双高跟鞋之间挑来挑去。
　　就在她踌躇犹豫不能决定时，忽然听到一声：“浅灰色的那双最合适。”莫遇冬惊讶地回过头果然看见自己八年没见过的好友，“啊”的一声惊叫，吓得苏青月赶紧捂住莫遇冬的嘴。
　　然后朝着她撇撇嘴，一脸受伤的表情。莫遇冬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要开始接受她所谓长达一个小时之久的苏氏魔女教育。
　　果不其然，那人用悲情的语调开始了。“我们认识多久了？”
　　莫遇冬只好老实的回答：“包括我失踪的八年，差不多有十五年了。”
　　苏美女盯着莫遇冬一脸的惊讶道：“原来你知道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莫遇冬只好拉下脸温声软语哄到：“阿月，我知道自己一声不吭就走掉是对不住你。但我就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我当时是心如死灰，真想找个什么人也不认识的地方隐居起来。后来我上了M大，等一切安顿好了之后就给你写过信，只是一直没敢寄出去。”
　　说完转身把床底的大箱子拖出来，从底部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莫遇冬小心的递给对面的冰山美人，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
　　“莫遇冬？”冰山美女开口了。
　　“在。”莫遇冬赶紧答道。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缄默，但是所说的每一句都将成为我考虑重不重新原谅你的尺码。坐正了，正视我的眼睛。不准眨眼。”冰山美女摆出一副法官的姿态。莫遇冬却在心底笑开了，这种游戏不是第一次玩了。
　　“老实交代这八年到哪去逍遥去了？”冰山美女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报告长官，我，属下前四年在M市，后来考研去了Q市，然后在那当了一年的家庭教师，后来接到父母病危的消息就赶回来了。报告完毕。”
　　莫遇冬一板一眼的回答让苏青月再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美人抬头“哼”了一声，道：“长出息了你还，连长官，属下都出来了。”
　　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目露不忍，“小冬，我哥结婚了，你知道吗？”
　　莫遇冬点点头道：“我早在四年前就知道了，阿月，我说了可能连你都不敢相信。苏青笙结婚的那天我回来了，亲眼看着秦越梦上了他的嫁车。”
　　苏青月一脸的悲悯，紧紧握着莫遇冬的手。没想到被莫遇冬一把打掉了，然后听见她说：“我原以为我永远都不回来了，可是那天回来我看见你哥和秦越梦牵手的画面，是真的祝福着他们的。我心里在那一刻真正平静了下来，我也不想去计较什么了，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觉得面对过去也没什么可怕的，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还去家里吃饭，我爸我妈对我还像以前那样好。我不奢求什么，希望可以陪他们度过晚年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还笑嘻嘻朝苏青月挤眉弄眼，一脸八卦表情的问道：“你哥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请我当伴娘啊？”苏大美女无奈的摆摆手，看着莫遇冬是真的放下过去了又不觉欣慰。
　　“我啊，还是先考虑一下先把你嫁掉比较省心。”苏青月忽然站起来跑向门口，回过头来对莫遇冬狡猾的一笑：“得赶紧找个男人拴住你的心，免得你到处乱跑。”
　　莫遇冬大叫一声扑过去，人已经下楼了。“记得晚上去老地方吃饭啊。”苏某人的声音回荡在宿舍大厅里。
　　江城中学的课程安排其实很合理，而且莫遇冬带的都是高一，相对而言比较轻松。课表上只有星期一是全天都有课的，上午带两个班英语，下午带一个班阅读。阅读课是江城中学的特色课，一来为写作打基础，二也为养成学生读书的习惯。
　　莫遇冬早上刚和苏青月见面，正被记忆里的美好岁月打动，就独自在宿舍多呆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待就错过了早餐的时间。
　　第一节课是八点，莫遇冬走向讲台，望着底下一张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重合了。
　　“Good morning,boys and girls.I'm your English teacher.You can call me Candy.I hope we can become good friends in the coming days.”
　　莫遇冬用了最简单的开场白，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就像当初上领奖台一样双腿发抖，表情闪烁。可是，莫遇冬惊讶于自己的镇静和自信。
　　讲台底下的孩子看着莫遇冬稚气未脱的样子，面上装作乖巧温顺，背地里却蠢蠢欲动。当莫遇冬转身板书的时候，在后排的几个男孩子从桌洞里拿出一瓶液体状的东西。在他们前排的几个女生又从书包里掏出好几个水袋分发给周围的人。坐在第二排戴眼镜的女生皱皱眉，也没有说什么继续等着听课。
　　这几个孩子昨晚上就商量好了整整新来的老师，找到班长林子惠并要她保密。林子惠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她不喜欢这种整人的游戏但又对校方让莫遇冬做他们英语老师的做法不满。所有就有了课上的这一幕。
　　等到莫遇冬转过身来的时候，那边已准备好了。莫遇冬仍是平静的讲课，但是嘴角却轻微的上挑。
　　底下的孩子却按耐不住了，个个面露紧张。终于莫遇冬走下讲台，她的高跟鞋跟地面接触的声音特别响亮，那几个孩子眼睛死死盯着她的高跟鞋。就在莫遇冬快要踩到他们准备好的区域时，忽然停了下来。
　　这时靠过道的一个男生一个激动不小心把手里的水袋捏破了，只听“乓”的一声，水顿时溅了男生一脸。几秒的寂静之后，全班都爆笑起来。就连莫遇冬都没好气的笑起来。
　　那个男生站起来吼了一声：“笑个屁啊，还笑。再笑，老子灭了你们。”
　　莫遇冬顺势把教材从脸上拿开，往旁边的座位上一靠，眼睛把班上的每个人都扫了一遍。然后，缓缓起身朝着前方一迈步。
　　刚刚的男生跳起来，手舞足蹈的喊道：“她踩上去了，哈哈……”周围也有欢呼响应的。
　　莫遇冬再轻轻一抬脚，那群孩子就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莫遇冬走向罪魁祸首，展颜一笑：“我说，陈其轼，你这种从上个世纪的香港电影中学来的把戏根本就没有可操作性。还有，你难道事先没有自己试验一下这个玩意儿的功能吗？忘了提醒你，这年头坑爹的假货多了去了。”
　　然后从他桌洞里拿出那瓶液体，只见上面写着“5002万能胶，胶中之王。”这一念，全班又是拍桌子，又是拿头撞墙，笑声一片。叫陈其轼的男生，郁闷的挠挠头，“我明明问老板要的最好的万能胶。”语气还颇为委屈。“这么明显的山寨产品也就你看不出。”莫遇冬也快要笑的岔气了，捂着肚子说道。
　　莫遇冬带的这一个班是一班，明显的重理偏文的班级，男多女少。第二节课是二班，截然相反的气氛，一节课下来，所有人都围过来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的要求留手机号和□□号。无奈的莫遇冬只能曝光自己的联系方式，想着以后少上上□□，尽量避免自己的私人生活和学校里的事情混为一谈。
　　江城小吃一条街是很有名的，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也赶去尝试新的小吃。莫遇冬来到“江城小筑”的时候，才发现秦越风也在。其实，她心里隐隐猜到苏青月不结婚的原因似乎和秦越风有关，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还好当初那场纠结的恩怨没有把她扯进去，幸好自己没有伤害到唯一的好朋友。莫遇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过秦越风的有意隐瞒。
　　莫遇冬吃的有点食不知味。她不知道秦越风到底要干什么，心底有些微的不安。下午最后一节的阅读课，莫遇冬准备的是秦文君的贾里系列，这是自己初中看的书，当时对小说里男生贾里的形象赞不绝口。这部小说贴近现实，没有负担，甚至有些时候她能在书里看到自己和苏家兄妹那些简单纯洁的青春。她希望所有的在中学时代的男生女生都是快乐幸福的，就像书里的贾里贾梅。果然经过莫遇冬的推荐，很多同学都很喜欢这本书。
　　下课后，就已经快要六点了。莫遇冬回到宿舍整理了一下物品，顺便洗了个澡。刚裹着浴巾出来就看见秦越风坐在她的书桌前翻阅她的教案，听见响动转过头来，莫遇冬“啊”一声尖叫又躲进了浴室。
　　这边莫遇冬惊魂未定，那边秦越风看着放在床上的内衣和裙子皱了皱眉头。他轻轻拿起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一下然后说道：“冬冬，你衣服还要不要穿了？”
　　虽然是问句，但是莫遇冬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侃。气呼呼地打开门，一把拿过衣服，再“嘭”一下关掉。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秦越风嘴角上扬，仿佛惹恼莫遇冬是极大的乐趣。莫遇冬穿好衣服出来后，朝门口的人狠狠瞪了一眼。秦越风不以为然，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一瞬也不瞬看着她。
　　莫遇冬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强装镇定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秦越风还是看着她，仿佛想要看透她，又像是要牢牢看进心里去。终于在莫遇冬快要忍不了的时候，他缓慢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臂像是要拥抱她，然而就在快要贴到她的背的时候，弯了一个角度，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就像是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瓷器娃娃一样，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或是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打碎它。
　　莫遇冬在秦越风触碰到她脸的那一刻是这样想的。
　　“你怎么会瘦成这样呢？我记得那时候你是圆圆的脸，很可爱。”
　　秦越风低喃着，不像是在对莫遇冬说话。
　　可是这句话在莫遇冬听来却是极大的讽刺，她转过脸去，冷哼一声，“拜你所赐，你开心了？”
　　刚说完这一句她就后悔了，她今天才对苏青月说要放下，现在又露出张牙舞爪的样子。
　　秦越风僵硬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看到他这样，莫遇冬有些后悔，“算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想怪你，毕竟是我父母间接害死你父母的，你没有把我杀了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你还帮我照顾养父养母，应该也不算十恶不赦的人。我刚说的话，你也别介意，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在外面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委屈的。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重新开始生活，我会幸福的。”
　　秦越风看着她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眼角泛红，良久，轻轻拥她入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晚上，莫遇冬不记得秦越风到底抱着她说了多少句“对不起”，只是她想也许一切又回到了八年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