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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捷报 ...

  •   有人说:自古三大苦,打铁当兵磨豆腐。
      此时外面有些许的小雨,我倚在榻上昏昏欲睡,意志上挣扎了许久,伸手掐自己掐得泛紫,这才撑起眼皮懒懒地瞥了一眼兵书。
      抬手间不由得瞥见了手上的刀茧,淡淡的青色,摸上去硬硬的,在虎口处和手指上磨出了许多,形成一个个丑陋的突起,远远看着显得纤细的手有几分畸形。
      我垂了垂眼眸,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下。
      回想起十三岁前的事情,恍若隔世。传言中的三大苦,我全已经历过,而十三岁前我竟是经历了两苦。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姑娘,与娘和弟弟住在一个极小的镇子上。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长得柔柔弱弱的,年龄也不大,怪惹人怜的。以至于娘一路拉扯着我们到那个镇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有大户人家的老爷派媒人上门想纳娘为妾。
      只是,娘一看见媒人便直接哄了出去,摔了木门。我和弟弟便趴在那土墙上看着媒人狼狈的背影走出娘的屋门,然后便放出闲得无事的大黄扑上去。记得每次我和弟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看着那个肥婆子张着猩红的大嘴,顶着一头的晃来晃去的发簪和头花,三步一摔地跑出我家。
      娘的娘家本是磨豆腐的,在她们那一带也是颇有名气的。娘继承了家族的好手艺,在那个小镇卖起了豆腐。我每日除了跑去私塾偷偷听一阵子外,便是帮娘磨豆腐。
      烈日炎炎,我就坐在院中央,不停地舞动双手磨着均匀的豆腐。而大黄就懒洋洋地躺在我脚边,不时地蹭蹭,恨得我牙痒痒,几番对它嘶牙咧嘴。它不明所以,无辜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后来,一个老铁匠路过我家顺带买豆腐汁的时候,看着我磨豆腐的样子,大叹我臂力惊人,是个打铁的好料子。于是我便成了他的徒弟,虽然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这磨豆腐和打铁有何关系。
      噢,对了,你问我怎么一直没有讲到我爹。
      我没有爹爹,自我出生以来就只有娘一个人。娘说他死了,我觉得不是。
      我无事时也常常和弟弟听着街上说书人的段子,八卦幻想着我的爹爹会不会也是某个大侠或武林邪教教主,因着家族恩怨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被迫和我娘分离。
      事实证明,我太低估我娘的眼光了。
      当那个一身黄袍的威武中年的男子找到我时,我正在打造一把刀,预备给自己及笄时的礼物,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黑金古刀。所以当那个人站在我面前问我“你可是十三?”时,我傻愣愣地应了。
      他笑了,声音雄浑。旁边还有个尖着嗓子的人翘着兰花指道:“恭喜皇上寻回九公主!九公主,还不快拜见你父皇。”
      我一手提着刀柄,满脑子的浆糊。
      当我坐上回皇都的马车时,我才理清了思路:爹爹穿的黄袍叫皇袍。而我还由衷地感慨:果然应该听娘的话不能去听那些说书人的段子,实在是忒不地道了,这皇帝和武林中人可是相差甚远。
      营帐外响起整齐有气势的脚步声,一个粗嘎的嗓音喊道:“将军,现在已是酉时,可要攻城?”
      我下了榻掀开帘子,望瞭望外面的天,此时雨正大,我揉了揉眉心:“攻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一个国家之根本不是皇帝有多强亦或是结盟有多厉害,而是民心。
      禹西的皇帝昏庸,民心尽失。所以当我带领几万兵士杀入都城之路上,百姓都紧闭自家门户,只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更甚者,有时在某个地方歇脚,还有几户人家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馒头,这可比我们行军时所带的干巴巴的干粮好得多。
      就这样,在一些关卡上,官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行,我们很快就到达了禹西的皇都。
      此时正是四月,雨下了个不停。
      抵达都城时,免不了一场大战。那一战的血,从皇宫内的小河顺着护城河流出,三月不见原本的清澈之色。
      我俯视着刀下的这个人,禹西的国主。他已是年过半百之龄,体态有些臃肿,此时眼中满是见了鬼似的惊恐。
      没错,就像见了鬼似的。那眼神和当年我提出要上战场时。父皇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似乎还想着要反抗,眼中满满的不屈和恨意,只可惜就在下一刻,我的刀尖已经斩钉截铁地刺入他的左胸,狠狠地,不留丝毫的余地。

      他倒下的时候双目睁得大大的,不知是因为杀死自己的竟是个女子还是自己的皇位不保,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点我无从考证,只是后来才看到云瀛史记上记录,这个禹西的国主开国不过十五载便民生哀怨,最后死不瞑目。草草不过一句话的长短,就是这个国主的一生。
      我反手握住身后袭来的羽箭,持刀的手一举砍下禹西的战旗,随意丢在皇位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跟在随后的我的将士们见禹西国主已死,更是心潮澎湃,热血上涌。这一场战打了不过一天,这禹西便已易了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点自古以来就从未有变。
      我踩着鲜血踏进金銮殿,眼前的一切尽显堂皇。身后有军官上前问我:“将军,那些战俘和女子该如何处置?”
      我皱了皱眉,冷声道:“找个地方关了便是,不要为难他们。”
      说罢,我走向曾经是禹西的蟠龙宝座前,伸手抚了抚那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触手冰冷,我的心也是。
      那个军官临走前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宝座,才转身离去。
      我的心更是冰冷得直往下堕。丢弃了戒备和紧张,一股倦意席卷而来,我这才想起我已有三天未曾合过眼了。不再犹豫,我大大方方地在蟠龙宝座上睡下。
      一觉醒来,不过半个时辰。那一条条浮夸的雕龙咯的我的脸生疼,我真的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将这坐着都不舒服的位置看得比生命还重,哥哥们是这样,父皇更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张雕饰得略微精美的椅子罢了。
      揉了揉眼,我走出殿外,此时外面已经在清理尸体和血迹了。
      一队兵士押着一群衣着奢华却戴着脚锢极其狼狈的人走过,那是禹西国主的后宫众人和他的子女和重臣们。
      一个人见到我立马变了脸色,瞪着猩红的眼挥舞着双手试图扑上前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立马有兵士制住了他。其余人被他这么一带动,皆张牙舞爪地挣扎起来,只是终究被制服。
      这种场面我已经见多了,颇有几分见怪不怪,只是这次里面的一个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个人一身黑衣,低着头跟随着那群哭哭啼啼的人,只是他刚刚既未挣扎也没任何的反抗,就好像与这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无关一般,只是又不像是那些吓傻了的人,倒更像是一种超越旁人的镇静。
      我盯着他许久,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暗暗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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