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梦(1)》鲁仲宇

47、同舟共济(1)

　　按照部署，姬庆元、姬全焕和姬洪发被叫到会场也就是祠堂里来了。
　　王伟环顾这三个人，神情严肃的说：
　　将你们叫来，只为具体地均贫富。原则地讲，地主的外在财产，譬如田地、房屋、耕牛、农具、山林等，必须与在座的贫下中农均分。至于金银珠宝等积蓄，不拿出来不勉强；富农到场，只是从中接受教育。
　　“姬全焕占有两个女人，这与 ‘一夫一妻’不合，必须与其中一个脱离。匀出来的女人，叫她到我屋里去住！”三十几岁的单身汉姬得财突然站起来，而望姬全焕高声说道。
　　吴组长朝姬得财乜了一眼。
　　姬昌水则不自觉地嗤笑。在姬昌水想来，全焕的女人，年龄最小的要大姬得财16岁，是“做娘”的人，弄去干什么啊！
　　姬全焕大喊大叫：“文件上说了保留富农经济。既是不共产，就不共妻！”
　　静默片刻后，姬庆元望着姬全焕，一本正经的说：“我想劝劝全焕不要把均女人的事，看得重。反正政府不强迫改配，并且干涉不了 ‘乱搞两性关系’。你将一个家分成三个家，未尝不可。两个女人各带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成立一个家，你一个人一个家，想女人了就拢去亲热亲热，量想还是不错，不会有人捉奸捉到你的头上！”姬庆元望着姬全焕说到这里，突然将脸摆向姬得财，而望姬得财的面孔问道：“我这说的，你说是不是呢？”
　　姬得财一时不知怎样应酬才好。
　　姬荣华及时出面打破僵局，不慌不忙的说：出台不多时的新中国第一部法律“婚姻法”，我略知一二。法律上是有“一夫一妻”规定。但是，法律只对生效之后有效，对生效之前已经形成的事实无约束效力。之前已经形成的“一夫多妻”或者“多夫一妻”事实中，如果有人自动提出离婚，政府应当立即为其办理手续。
　　姬得财连忙接腔，说：“不管怎么说，要是姬全焕一直只有一个女人在室，社会上就会少一个单身汉！”
　　姬昌水紧接着跟进，而声色俱厉的说：“要是姬全焕一直只有一家人生活的财产，没有多占，社会上就会少饿死几个人！”
　　“水保！”姬全焕望向姬昌水，神色威严的说：“你年幼的时候，要不是我安排你给我放牛，让你有碗稳固的饭吃，你不是早就饿死了吗？！”
　　“要不是我无偿地给你放几年牛，并且使你的牛每年生一头牛崽，和由一头牛婆生牛崽变成三头牛婆生牛崽，你不是早就将家财败光了吗？！”姬昌水随之针锋相对的说。
　　“对！”姬荣华立即徐缓而平静地发言道：“姬昌水同志的说法，非常正确！三头母牛生牛崽，那是10多年前的事情。10多年前的那份财富‘利滚利’滚到如今，该有多少积累了呢？该有相当于你现在所有财富的积累了！”
　　“也就是说，我姬全焕的富农，完全是姬昌水给扶起来的！”
　　“是呀！”姬荣华说。
　　“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性情火爆的姬全焕怒不可遏地吼叫道。
　　姬荣华紧接着将桌子猛力一拍，吼道：
　　“必须闭住你的臭嘴！要不，就将你捆起来！”
　　全焕乜了姬荣华一眼，也就不再出声。
　　姬得财趁势转移目标，而望姬洪发说道：
　　“你洪发是么样发家致富的，说给大家听听吧，嗯？”
　　“说说，没关系！”洪发说，接着，东拉西扯地说了半个多钟头。未了，说：总之，你们刚才的关于“利滚利”的斗争，使我从相反方向认识到：我和我的祖人，曾经确确实实有过严重的剥削行为。要不是政策优待，我情愿将财产拿出来，与大家均分！
　　“算你识相！‘识时务者为俊杰’！”姬得财说。
　　吴组长又朝姬得财乜了一眼。
　　这些，姬荣华都留意到了。静场片刻后，姬荣华再度徐缓而平静地发言，亦即根据工作组事先安排，作“总结性发言”。他说：
　　“革命以得民心得天下，以顺民意治天下。”这是我那以革命为己任的启蒙先生赵先生生前的教导。“革命的最终目标，是使社会上不再有剥削，人与人之间，完全是亲善和谐关系，到处是真善美，无有假丑恶。于物质财富方面是按需分配，不存在为衣食住行以及就医治病犯愁的事情。于精神财富方面，每位公民具有中等以上的文化水平。于思想觉悟方面，是各尽所能，大公无私。”这是工作组的领导者前不久讲的。这些革命理论，应该能够统一大家的思想。
　　具体到今天的事情上，我姬荣华认为：今天的“均贫富”，于我们人类不断变化着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实在算不得什么。社会不可能静止不变。如果不兴新中国，那么，再过20年，富农姬全焕难免成为乞丐，而地主姬庆元也许会成为贫农。前人就有过“三十年湖东，四十年湖西”的说法。个人之变是小变，更换朝代之变是大变。现在，我们正面临着大变革时代的土地改革，这土地改革之变革从客观上讲是个人之变，是小变。我们理所当然地要顺其自然，而不能逆潮流而动。以卵击石，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古人早有“不因物喜，不以己悲”的说法，我们不应当不及古人。
　　我们要把胸怀放开阔些，要展望未来，要把目光投向我整个中华民族的繁荣富强，投向全人类的解放。总之，我们只愿在这个地球上生存的人们，都具有同舟共济的精神素质。在党的领导下，我国近期以国泰民安为基础，以繁荣富强我中华为目标，以科学的思路图发展，不需要再过20年，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就会普遍提高到甚至超过地主富农在解放前夕所拥有的水平。
　　姬洪发的父亲姬昌训，当年的社会地位是保长，是这一方天地的父母官；经济方面,几乎与姬庆元相当，是地主的底子。总之，他可算得是社会上少见的强者。但是，他昌训的大女儿姬桂花生病，他就没能够挽留住那孩子的性命，主要原因是当时的社会缺医少药；他自己的非正常死亡，同样是与社会缺医少药有关；细花子和她的母亲今天没能够坐在这里，也是由于当时的社会缺医少药不能够救急。就是说，一个强者的家庭或者说一个地主的家庭一家四口人的非正常死亡，都与社会的缺医少药亦即贫穷落后有关。从医疗方面讲，我们现在的物质享受水平，已经远远超过地主富农在解放前夕所拥有的水平。自解放至今，我们长丹湖湾，还没有出现过非正常死亡的情况！
　　所谓“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到地主富农在解放前夕所拥有的水平”，是指日常生活的主要方面，我认为这“提高到”是相当容易的事情。我们这儿的地主姬庆元在解放前的物质生活，大体上讲，不就是每天两餐干饭、一餐稀饭么？文化生活，斗大的字只认得几箩筐，相当贫乏！这样的生活水平，我们在20年内绝对能够达到。
　　现在，顺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工作组的领导者，最近说近期的发展目标是待到条件成熟的时候，要组织大家为三千亩长丹湖加高湖堤，和于湖山交界处做接洪渠。通过筑堤修渠，和培养种莲养鱼技术能手，和清除满湖杂草，使长丹湖种莲养鱼实现稳产高产。单这一项措施，就可以使大家获得温饱从而脱贫！当然，我们近期的奋斗目标，不只是解决温饱问题，而是或者说主要是为将来社会经济的全面可持续发展，打下坚实基础。我这说的，都是家常话，不是政治理论，量想谁都能够理解与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