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没有数

5、第五章

　　传位的消息来得格外迅猛，也在意料之中。
　　“母后身体不好，几番调养，人还是渐渐消瘦下去。父皇定是不愿意再见她在宫中受委屈，所以才决定提前让我登基。”邱岚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再也说不下去。
　　“陛下在位二十五年，只立皇后娘娘一人，后宫清冷，又只有你一个子嗣，实为千百年来不可多得的痴情帝王。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放到陛下身上却说不得。”季景郁远望天边，这已是最大限度的宽慰之语。他知道即将坐上帝位的男子不能因此而显露脆弱，这天下，从来只服强者，百姓们要的，是一个找不出弱点的贤君！
　　而自己则会跟他一起，共筑这浩大盛世之景。
　　“我明白……只是，太突然了。”
　　“不过也算是成就了一段旷世姻缘，理应无憾。对了，国师占卜的结果如何？”季景郁更关心万众瞩目的传位大典，随口问了一句。
　　“帝星将现，紫微星芒大盛，隐有龙腾之象……但，闪烁不定，今后必定命运多舛，甚至于，客死他乡……”邱岚越语带忧虑，听起来无比沉重。
　　季景郁大为震惊，继而迅速镇定下来，柔声道：“无妨，再苦再险，我都会不辞性命助你一臂之力，虽略显绵薄，也聊胜于无。国师说没说大典吉日是什么时候？”
　　“十月初一——同时最好立后，冲喜可以免去不少灾祸。”邱岚越如丧考妣，陷入郁闷无法自拔。
　　“这……”季景郁也愣住了：自己与邱岚越从小一起长大，有如亲兄弟，称得上形影不离，却从未见他对任何女孩子动过心。
　　“国师还说了——”似是下了巨大决心，邱岚越一字一顿道：“女子天性偏阴，会折掉帝王的部分阳刚之气，所以，最好立男后。”
　　季景郁脚步一个趔趄，满脸无语道：“这该不会是你杜撰之辞吧？古往今来哪有立男后一说？”
　　“我已命人把国师要求立男后的原话贴成皇榜，昭告天下百姓。”
　　“你打算糟蹋谁家的公子？”季景郁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翰林院尚书，季景郁。”邱岚越笑得不怀好意。
　　“……邱岚越！在下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弑君也没关系！”季景郁周身杀气大作，竟真的出手如风不留一丝余地。
　　邱岚越二话不说急急掠向屋顶，边跑边大喊：“景郁，你谋杀亲夫！”
　　两人一个下手狠厉招招致命，一个只守不攻游刃有余，来往宫女太监们虽不谙武艺，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
　　真背大将军张荻最为夸张，直接叫了一众手下来现场观战。“看看太子殿下的腿风，下盘多稳！还有季尚书的直拳，简直是虎虎生威！啥，你质疑我遣词造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手刃你！？”
　　邱岚越终是抵不住只挨打不还手，连连讨饶：“景郁你消消气……景郁！快收手，底下那么多人看着呢！”
　　季景郁闻言，冷哼一声收了攻势，稳稳落在檐角的龙头上。
　　“咦，怎么不打了？”大内总管赵公公尖声细气，一句疑问脱口而出，收到太子的眼刀，赶紧遣了宫人们该干嘛干嘛去。
　　张荻嗓门儿特大，对天吼道：“臣今儿才算见识了啥叫高手过招，实在过瘾，佩服，佩服！太子与季尚书真真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季景郁又心中火起，想也不想抬手挥了邱岚越一个大耳刮子，拍拍衣袖潇洒离去，留下大将军和太子面面相觑。
　　“臣啥也没看见！”
　　“你不许说出去！”两人同时道。
　　邱岚越抚上火辣辣的脸颊，甜蜜中混杂着悲哀。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得到他？太子迷茫了。
　　季景郁一路疾走，等停下脚步才恍然发现自己习惯性地走到了东宫门口。已经，这么自然了么？其实根本没法理清繁乱的思绪，也许冥冥之中，就该有这样的命运？
　　年轻的尚书，也迷茫了。
　　但不管怎么迷茫，皇榜已张，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绝无转圜的可能。登基大典不日便举行，宫里也慢慢地变得忙碌起来。
　　“……这谁拿的裙子？收回去，我不可能穿那种东西。别碰我！我不戴钗子！”季景郁的抗议声隔着好几条回廊都能清晰可辨，邱岚越无奈地望天长叹，施展轻功前往试衣的地方——妆镜台。
　　妆镜台乃邱明逐为心爱的皇后罗婧专门建造的。离地六丈，只靠八根红漆黄梨柱支撑，视野开阔，装潢华美大气，皇后每日来此妆扮，从未冷清过。如今季景郁即将成为一国之母，自然也要在这里“梳妆”一番。
　　见未来皇上驾到，宫女们捂着嘴偷笑，继续为季景郁选合适的衣服。
　　“景郁……”
　　“准夫君大人这是来看望我的吗？还真是有闲心哪。”季景郁额角青筋直跳，语气气急败坏，表情咬牙切齿。
　　“呃，”邱岚越被这称呼一噎，想好的措辞全没派上用场，磕磕巴巴道：“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我一生气把这儿拆了？还是担心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打死不从？亦或怕我胡来直接逃跑？邱岚越，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季景郁冷冷翘起嘴角，不留情面地讽刺道。
　　邱岚越再次被噎住：的确，这些他不是没想过……
　　“你们先下去吧。”太子长袖一挥，嘻嘻哈哈的宫女们三三两两地出去了，单留下两人在铜镜前大眼瞪小眼。
　　季景郁此时外罩一件火红的薄衫，里面是一件纯白色只在衣角处用银线细细勾出了凤凰图案的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象牙色的细颈，想必是刚才挣扎过；黑发也微显凌乱，只在发尾系了一根浅灰色发带，头上也斜斜插`着一支发钗，样式很像是罗婧皇后最喜欢的蝶恋花。如此装束，更衬得人唇若施脂，面如桃瓣，眉如墨画，还带出一丝惊心动魄的妖冶。
　　“好美……”邱岚越痴痴地看着季景郁，眼中是不带掩饰的火热与恋慕。
　　季景郁稍稍别过头，闷声道：“反正最后穿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
　　邱岚越不知为何心情骤然转好，唤人进来完成着装，默默期待着三天后的登基仪式。那一刻，他将向天下宣告，季景郁，是他的人，是他一生的后！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苦逼的五更之一！QAQ小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