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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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试前夕有考生身体不适被迫弃考之事，实在不算少见。个中缘由千奇百怪，当然也有人作祟的，但这种事摆不上台面，不会落入季景郁耳中。不过帝后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方才叮嘱了要多加注意今次的考生有什么异常，出了这事儿，主考官自然是忙不迭地禀报情况。
季景郁沉默地听完，不置一词。主考官身后冷汗连连，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帝后这是怒了，很明显的怒气，不通过语言和表情，而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要是怒气可以实体化，大概季景郁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团浓黑的乌云里。
良久，终于开口道：“扣俸银，三个月，没意见吧？”主考官一愣，反应了半晌才舒口气，低声连连道：“没有没有。”
季景郁在心底稍加思索，就知道这“重病以至于错过了春试”的不幸考生是谁了。
除了柳昱，还能有别人？
至于他是怎么跟墨城里的那大夫接上头、大夫还在不在、大夫是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柳昱现下应该早就出了墨城，带着详细的情报打道回府了。
指甲陷入掌心，帝后万分懊恼：就不该打草惊蛇的……没被林浑之下绊，倒是让别国的皇子给钻了空子，简直让人有苦说不出。
烦躁地揉揉眉，帝后跨步出门，身影在长廊间高低交错，终是寻不见。主考官这才有功夫擦干额角的汗，感叹一句“身手了得”。
未等季景郁把软榻坐暖，便有人候在上书房门前等着通报军情。帝后坐正身子，眼含期待地望向来人，只听那人道：“禀告殿下，陛下已经班师回朝，现正从郊外兵营快马赶回……”
季景郁拍案而起，风一般掠过，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陛下回来，是为了招兵买马，打算再次带兵出征。”那人呆呆念完了剩下几句，揉揉眼睛自我安慰道：“都是幻觉，我什么都没看到。”
暗卫嗤笑一声，随即跟上，又是一阵旋风。
那人已经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了。
季景郁匆忙赶往寝宫，刚想喊一句，却看见宫人从门里退出，把手指放在唇中央，轻声道：“陛下太累了，刚伺候睡下，一时半会许是叫不动的。”
帝后微怔，点点头。
但存站在季景郁身后，稍加手劲按了按他的肩膀，无声安慰。季景郁眼眶通红，转身揪住暗卫衣襟，死死咬住嘴唇，却还是止不了地落泪。
“他平安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说罢，竟是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但存忙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迈步走进。龙床的纱帘被放下了一边，另一边还系得规规矩矩，但存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默不作声地蹲在檐角下的阴影处，望着天发呆。
也该把墨香接回来了。此时此刻，他分外想念秋月。
邱岚越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厥过去的季景郁不多时便醒了，一直坐在床边看着景帝疲惫至极的眉眼，本来饱含精锐的浓眉染上了一层厚重的沧桑。这就是战场对人的历练，用沾满鲜血的头颅和苍凉的断壁残垣铺就的凯旋，格外让人心疼。
“首战便胜，士气大振。岚越，你果不负众望——”帝后含笑用手虚虚勾勒着人的眉眼，唇边逸出一丝叹息。
“只可惜王城呆不久，就又要远征了。”邱岚越猛地睁眼，伸手紧紧握住季景郁来不及收回的手拉人入怀，翻了个身，低头狠狠亲上去。
这是一次暴虐的亲吻，藏着走过生死的决绝。
季景郁压根就没打算抵抗，任由他亲了个够，才细细打量起清醒过来的邱岚越。那双眼里竟翻涌着不知名的恐惧之情。
“我不怕外侮，不怕对敌，不怕受伤，更不怕死……但我怕万一回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那岂不是会让你很痛苦？”邱岚越把头埋在帝后的肩窝，哑声道。
“你是一国之君，紫微星会佑你一世平安，德熙昌盛。我——我也很担心你，但我知道你会赢，会凯旋而归。”季景郁弯眸，柔柔笑了。
邱岚越一口咬住他的锁骨，时轻时重地厮磨——“给我，好不好？”
“该用晚膳了，你不饿我还饿呢。”季景郁面无表情地推开他，无视景帝一脸打霜茄子般的失望神情，端坐在桌前，传唤人上菜。
邱岚越抓抓头发，翻身下床，季景郁正在亲自布菜。
“不要暴食——”帝后无奈地开口，却见景帝已经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遂闭口不言，看着他横扫了满桌的菜，连一根菜叶都没落下。
“我知道你刚刚是怕我没力气，现在吃饱了有力气了，咱们——”邱岚越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一通豪气万丈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被帝后的眼刀扫了一记。
季景郁喝了口茶，淡淡道：“今晚你不如单独去御花园睡？天为被地为席，也是颇有野趣。”
邱岚越被噎得一愣，干笑几声，“我先去沐浴。”
早已有宫人在温泉处候着，看到人来，帮他宽了衣就退下了。满池散发着氤氲热气，蒸腾而上，空气中还混着一股草药清香，想是帝后吩咐过的。一年未归，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顿时让邱岚越卸下了所有负担，身心都沉入这一池清亮。
一个时辰以后，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景帝微勾着唇倚在榻前，双眼微眯，口里发出满足的喟叹：“景郁这一手，实在难得。”
季景郁手上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道：“墨香给我按过一次，便记住了。”
“墨香人呢？”
“但存说在秋月那儿。”
景帝不悦地拧起眉毛：“你的婢女拿去给他心上人做伴儿？！景郁，你也太宠暗卫了。”
帝后垂眸看了眼，收手。
邱岚越深知自己又触霉头，却又找不到自己认错的理由，只得转移话题：“最迟六月，就要完成征兵，国库也要有进项，要屯兵粮。四月底不是殿试么？选个合适的有经验的人随我出征，再留些人在朝中，也能分担点你的事务。”
季景郁正色道：“随你出征的人选不能乱来，最好是世家子弟，我会让林浑之多留意，这一点他不敢造次。”
“那老狐狸被你整治过了？感觉朝中的空气都更清新了。”邱岚越打趣道。
“现在还是步步为营，一切都小心为上。你方才所说，我会立马着人去办。”帝后边说边铺开纸，提笔斟酌具体的步骤。
邱岚越看他忙了一会，喉头一动，终还是忍不住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季景郁笔下一顿，白纸上流下一滴浓墨，霎时间晕染开一大片。
“别说了，岚越。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尽力办好一切，我保证。”帝后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