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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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郁，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折子呈上来？”邱岚越难以置信地望向帝后。
“我就想看看，你会怎么处理。”季景郁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轻啜了一口茶。
“我当然当做没看见……”
“哦？没看见么？”季景郁淡淡一笑，却看得邱岚越心口一痛。
“林浑之已近古稀，翻不出什么大`波浪了。我作为皇帝，总要顾及一点昔日老臣才是。景郁你，有什么不满吗？”
“有。”斩钉截铁的一声。
“啊？”
“我要你彻底与他决裂，即便不能，也要告诉他，他老了，不能再参与新帝的朝政了。”帝后放下茶盏，眼中盛满跃跃欲试。
“……林浑之党羽众多，我一走，就只能你一个人应付，我要是这么做了，你会很危险。”邱岚越满含担忧地握住他的手，随即被甩开了。
“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专心对敌，待你归来，朝中会是一片河清海晏。”季景郁仍是笑，眸子弯成了一道新月，看不清眼底情绪。
“我要你一个保证。”邱岚越郑重道。
“你说。”
“保护好自己，不要陷自己于泥淖之中。”
“我省得，你且安心。”季景郁伸出手，放在邱岚越的手背上，微微用力，“相信我，这么做一定没错。”
与其被动地被林浑之接连不断使绊子，不如一次性激怒他，这局棋，只能下一次。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信你。但这话要怎么说，由我来定。”邱岚越叹了口气，终是答应了。
次日早朝。
“朕在退朝之前，要宣布一件事。”邱岚越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指向许久不见的林浑之。
“林丞相身为两朝股肱老臣，为前清誉、后德熙做了不少事，朕很感激，也很尊敬你，”景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朕深觉，德熙不能没有你，林相。”
林浑之镇静地敛去表情，内心大喜：看来圣上是看到了那封奏折，这下好了，就算不能让他们决裂，起码也要埋下隐患才是。
邱岚越继续道：“林相功在千秋万代，朕决定，封林丞相为一等镇国公，念在林相身体欠佳，特许不用上朝。林相，可还满意？”
林浑之猛然抬头，瞪大了双眼，满是不信。
“丞相一职，暂为空置，待镇国公身体转好，一直为其保留。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邱岚越说完，看也不看林浑之一眼，转身离去。
殿中稀稀拉拉传来议论声，林浑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在说自己。
可，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浑之跪坐在殿内，双手捂脸，不住倒吸着凉气。
季景郁，你也不是个易于的角色啊。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所谓阴谋，那是弄权谋私的小把戏，我算明白了，你这是要跟我谈阳谋？！
那我就，奉陪到底！
“这辈子都还没试过阳谋的滋味，没想到被个毛头小子算计了——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对你有改观啊。”林浑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正殿。
“所谓阴谋，即设陷阱，即无中生有。其中高下就看陷阱是否高明。不过再高明的陷阱都是阴谋中的致命伤，只要让人看穿，这个阴谋就一文不值。有阴谋就有破绽。而阳谋不同，阳谋是把一切都放在人面前的计谋。没有隐私，没有秘密，所以，没有破绽。实施者只要把握住方向即可。借势而动，推动一切必然的发展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阳谋不同于阴谋，阴谋多用于两者实力悬殊，不得已出奇招诡谋弥补之，于无声无迹中得手，虽一时见效，却不能测其走势，有伤人自伤之险，且漏洞百出，破解之策甚多，屡屡用之会逆变心性，使人心阴郁幽暗，智者慎用，仁者不用，宜慎之又慎；而阳谋截然相反，此乃王者之道，惯以堂正之师借势而发，领天下大势，聚天下人望，不发则已，发则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击之胜之，非天下至正之人不能用，用之则无往不利，乃谋中之王，道中至道，无可阻挡。
“阳谋乃无解之谋、谋中之王，其造势、借势、用势，随势而动，暗合天地至理，毫无轨迹可循，如洪涛决堤，人人能见却毫无办法，唯有束手待毙。
“阳谋，才是真正无懈可击的计谋。”
季景郁一番话说完，轻轻舒了口气。
景帝陷入了沉思。
“可是，我们已经中了柳彰的阴谋。”是了，不管怎么跟林浑之拼计谋，一切都要建立在没有中毒的基础上，半年就算能扫清朝中的魑魅魍魉，也无命可见未来了。
“不，只要那个标记没有出现，就不算中。”
“标记？”
“为了不涣散人心，我刻意隐瞒了关于墨染之毒的中毒迹象——墨迹。”
“说说看？”邱岚越正襟危坐。
“中毒之人半年之内的确不会有任何异样——但半年后，耳后会出现一颗黑痣。由于很像墨点，所以又叫墨迹。”
“出现了会怎么样？”
“墨迹会逐渐扩散，从耳后到脖子，再到后背……等扩散到脚底，就只能等死了。”
“可是，墨染本就无药可救——”
“我怀疑琅烨国史关于这部分的描述有所保留，办法是一定有的，但是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
“那，为何是脚底？”
“也许只是因为这样看上去，像是踩在黑暗中吧……呵，沦入地狱，万劫不复。”季景郁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即面沉如水。
“岚越，如果我们——那就真的只有半年了。”
“我知道，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我都，小心行事，谨慎为上。”
“嗯——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季景郁吹熄灯盏。
两人在黑暗中对坐半晌，邱岚越出声道：“今夜别回你的地方……留下吧。”
“我，什么也不做，你若不信，我可以睡地板——”
“如果你想做什么，就算我回去，你也是要做的。无妨，只是同寝而已。”季景郁说完，先行起身，脱去外衣上了床。
邱岚越睡在另一侧，两人中间隔得很宽。
“岚越。”
“嗯？”
“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
位置还是不变，只是两手相牵。
还有半月，就要出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