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泯恩仇》芥子园

46、放手也是一种爱

　　突然，管家急匆匆地上前道：“小王爷，有圣旨。”
　　“什么？”小王爷没想到此时还有这么一件事，难道是逼着自己尽快和完颜乔妹成亲吗？
　　圣旨不是要求小王爷尽快成亲，而是让木子自杀。那是一杯毒酒，时间限定在今晚。
　　“什么？这是父皇下的命令！”小王爷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完颜大将军这次抓到西夏公主，皇上问赏赐时，完颜大将军便把小王爷被汉家女迷住一事添油加醋说出来，皇上以为儿子违抗自己的圣意，大怒之下，以圣旨形式赠给木子毒酒。
　　“我得罪完颜家，所以才会……”木子在心里暗问，心里一片荒凉，姐姐的性命尚在危险之中，自己也得了肺痨，人家还要咄咄逼人，这个江湖并不是那么好混的。难怪人家会感叹：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木子准备去接那杯毒酒，不料小王爷拦在前面，“不是还没到限定时间吗？”
　　这个时候，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木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今晚他不仅要让木子安全离开，还要把公主救出来。
　　“可是……”木子心如止水，如今真的是山穷水复。难道还能像鸟儿那样飞出去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小王爷在木子耳边说，眼神坚定。
　　毒酒被小王爷收藏在一个锁好的箱子里，他下了命令：谁也不能去碰它。言下之意：在他回来之前，谁也不能杀死红豆。
　　临走前，他在木子耳边说了一句话：“今晚出城，我会救出你的姐姐。”
　　木子用感激地眼睛看着他，难道小王爷要走一步大家都不相信的险棋吗？一旦被发现的话，他的政治生涯会就此结束。
　　来不及通知冷文念，木子在王爷府着急地踱来踱去，今晚真的能逃出去吗？姐姐现在又如何呢？小王爷的事会不会东窗事发，会不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烦心事和不确定的因素像毒蛇似的缠着她。今晚真的是一个刀光剑影的黑夜，没有月光，看来是要变天了。
　　杜秋娘和冷文念还在商量着如何出城，突然有人报小王爷来了。冷文念来不及躲藏，小王爷已经走进来。
　　“今晚我送红豆出城，没有时间了。”小王爷一来就把目的和盘托出。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是试探他们。
　　“我父皇下了圣旨，命令红豆今晚必须喝下毒酒。”小王爷把事情的紧迫性说出来，众人又是大大吃了一惊。
　　没想到连金国皇帝都参与进来，那还能拖延下去吗？冷文念深知如果再待一分钟，木子就多一份危险，说不定他还在谋划时，木子就已经性命不保。
　　“我请求你们帮我把木子和她的姐姐护送出城。”小王爷居然半跪在地上乞求这三个平民。
　　“小王爷，快起来，就算你不来，其实我们已经打算要那样做。”杜秋娘从架上取下剑，又向冷文念和栾轶政点点头，意思是可以和小王爷和盘托出。
　　“我们这次来金国，其实就是为了救木子，也就是小王爷口中的红豆，欺骗小王爷这么久，还真是……”冷文念感慨万分。
　　“其实，我也欺骗了你们很久，从你们来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的目的。”小王爷笑道，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小王爷真是豪爽中人，若杨不凡也在这儿的话，肯定要和你大饮三百杯。”
　　“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你口中的杨不凡，”小王爷笑道，“目前，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去皇宫救出西夏公主，木子那边的话，我会叫管家赶着马车送她出城，然后你们在城门聚合。”
　　“我亲自去接木子。”杜秋娘道，对小王爷的管家不太相信，这也是因为上次木子被完颜二公子抓到，所以才会加重她的警惕之心。
　　虽然这些人以前还是兵戈相见，可此刻，为了木子，他们联合起来。因为前途还有很多艰难在等着他们，光是把西夏公主从皇宫里救出来，就不容易。
　　冷文念化装成士兵尾随着小王爷进入皇宫，此刻皇后还在陪其他的姊妹（皇上的妃嫔）商讨小王爷和完颜乔妹结亲一事。
　　丫鬟来报，小王爷到访，妃嫔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小王爷是等不及要迎娶完颜乔妹了。”
　　众人打趣着，小王爷已经闯了进来。
　　妃嫔们躲避不及，皇后依旧面不改色笑道：“你来得正好，大家伙正商讨你的婚事，你也听听，看还有什么不如意的。”皇后巧妙地帮小王爷掩饰他的鲁莽。
　　众妃嫔依旧坐下来，却不敢像先前那样畅怀，宫里头最不缺乏的是搜集八卦的人，在坐的哪一位不知道小王爷的心思。先前他没来，大家还可以背着他说笑，此刻他真的来了，大家倒不敢乱说。
　　“怎么不说了呢？”皇后笑道。
　　“看来是我打断了大家的兴致，不如就此告辞。”小王爷说罢行了礼要走，却被皇后叫住。
　　“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个办最好？”皇后很有深意地朝儿子一笑，小王爷立刻领会到如果自己不留下来，只怕连这个门也出不了。他望着窗外徐徐落下的太阳，心里打鼓。
　　一个大胆的妃嫔站起来，笑道：“不如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好了，毕竟咱们当初时兴的做法，现在已经过时。”
　　“是啊，年轻人的心思也很有心意的。”另一个妃嫔唱和道。
　　没有人再说话，小王爷真是万分感激这些人。
　　“那就散了吧？”皇后一声令下，众妃嫔请了安，一溜烟儿地逃之夭夭。
　　“看来你一来，她们就连话也不敢说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母后不也是不喜欢她们在耳旁聒噪个不停吗？”小王爷笑道。
　　“你这么急匆匆地赶来，一点礼节也不讲，像什么样子？”皇后率先批评儿子的不对。只字不提他来这所为何事，就是要让他干着急。
　　“首先谢谢母后替我圆谎，但是……”
　　“我今日有些困乏，你也退了吧？”皇后挥手道，摸着额头。
　　“母后，我……”
　　“还想惹出事端来吗？只要你今晚乖乖地什么也不做，我保证你日后能成为太子。”皇后郑重其事地看着儿子，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如果我说做不到呢？”小王爷问，心意已决，这次涉及到木子的安危，他不能向他们妥协。
　　“那就只好把你捆在这儿。”皇后让士兵来捆小王爷。
　　冷文念早就猜到事情不妙，早已拔剑冲进来，一路上的奴婢拦也拦不住。小王爷向他递个颜色道：“挟持我。”
　　冷文念把剑架在小王爷的脖子上，叫道：“带我去见西夏公主，否则我就……”
　　“好，你别伤害我儿子，”皇后吓得连忙妥协，小王爷心里暗暗笑道：早知道自己这么有用，倒不如直接来个以死相逼。皇后对后面的丫鬟道：“还不带路，想让小王爷有事吗？”
　　冷文念在小王爷耳根旁道：“谢谢你！不过这一招倒是挺好用。”
　　皇后对年长的奴婢使了个眼色，那奴婢走了出去，快马加鞭地出宫。
　　虽然沿途有很多拿枪带刀的士兵，可是大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小王爷的性命在他人手中，况且皇后也下了命令：小王爷有事的话，这些人全都得陪葬。所以他们的第一要义是保证小王爷的安全，至于什么西夏公主那是其次。
　　没有多大的困难，冷文念也被自己畅通无阻地进入地牢所惊叹。
　　“为什么没有阻挠呢？”冷文念在小王爷耳边悄声问。
　　“难不成你还想多打斗一下？要知道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里。”小王爷道，转眼就瞧见关押最重要人物的囚牢。
　　“公主，快出来，我是来救你的！”冷文念对里面的人大叫。
　　西夏公主没想到自己还能逃出来，于是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要多说话，还不快走，马车已经在城门外等着你们。”小王爷道，西夏公主大吃一惊，这个被挟持的人看起来倒像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快走，这个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冷文念道，他最怕的是拖延时间会引来很多士兵，到时就算逃出皇宫，也会被滚滚而来的士兵围追堵截。
　　再说王爷府，管家已经备好马车，杜秋娘赶来了。
　　“冷文念和小王爷去救公主，我们先去城门外。”
　　“嗯，可是他们会来吗？”木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几率有多大，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活着从皇宫出来，就像井上四郎和木莲那样。
　　木子坐在马车上，不停搓着手，杜秋娘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要相信小王爷，他们一定可以救出公主的。”
　　木子点点头，但依旧愁眉紧锁，杜秋娘却在担心栾轶政。
　　“他怎么没来？”木子问，也注意到了。
　　“如果我们一起出来的话，恐怕会引起怀疑，所以他让我先出来。”杜秋娘道，马车到了一个岔路口，拐进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杜秋娘叫住管家。
　　“为什么在这儿停下来？”管家问。
　　“接下来的路就让我来吧？”
　　“怎么你不相信我？”管家瞪大眼睛问，“虽然我上次做了让你们失望的事，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弥补，所以……”
　　“那么，我交代你去做一件事，”杜秋娘从管家手里接过来马缰绳，“去栾先生的府邸，就说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管家皱着眉头思索。
　　“你不用弄懂这句话讲的是什么，只要把这话传达给他，他自然明白。”杜秋娘道。
　　“嗯，我一定把话传达给栾先生。”管家在小巷子里下了车，抄近路赶到栾轶政的府邸，却发现门口换上皇宫里的士兵，他没有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机灵地拉住一个过路人问，那人说皇后派了奴婢来，说是请栾先生去宫里商量小王爷的婚事，还要请他做主婚人。
　　管家顿时大冒冷汗，幸亏自己一时灵光，否则贸然地闯进去，此刻也早已被皇后一齐请进宫吃鸿门宴了。
　　没有多余的迟疑，管家立刻买了一匹马，匆匆忙忙朝着城门赶来，虽然先前他的确为了银子而置木子于危险中，但此刻，他是真心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也许这是他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
　　木子和杜秋娘坐着马车来到城门外，他们不敢出城，因为城门已被重兵防守，看来宫里发生的事已经传到大家的耳目中。
　　“消息传得好快！”杜秋娘暗暗叫苦，此时天还未完全黑，小王爷等人也未到，栾轶政也不知走到哪儿。她琢磨暂且在这儿等他们，也不会打草惊蛇。
　　“这么多人，我们能逃得出去吗？”木子问，心里却在担心后来的人能否真的逃出皇宫。
　　“先等等，小王爷本人来的话，那些人不会不让我们过去。”杜秋娘道，知道自己没有这个一言九鼎的能耐。
　　冷文念挟持着小王爷一路杀出重围，幸好这是一位受宠的小王爷，否则只怕难以逃出这个皇宫。
　　士兵按照吩咐给他们备了一辆马车，西夏公主先登上去，冷文念挟持着小王爷对追着他们不放的士兵道：“不要跟过来，否则你们的王爷就……”
　　“难道是想让我出事吗？”小王爷大喝一声，士兵这才不敢再向前走。
　　那边早有人通知皇帝，皇帝一方面心疼儿子，另一方面也十分憎恨挟持儿子威胁自己的人，让完颜大将军亲自督战，一定不能让这些乱贼逃跑。
　　完颜乔妹听说小王爷被挟持，一定要跟上来救出夫君。父子三人不同意，生怕完颜乔妹会胡闹。
　　“我保证听从爹和哥哥的吩咐，一定不违反命令，就让我去吧？”完颜乔妹撒娇道。
　　“不行，行兵打战本来就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跟着瞎掺和啥？不许去！”完颜大将军出于爱护女儿怕她受伤，坚决不让她去。
　　“你说话一次也没兑现，我们可不会再上当。”完颜二公子笑道。
　　“二哥，你……”完颜乔妹转而求大哥，没想到他早已瞧出她的心思，早就逃之夭夭。“好啊，你们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率领咱们完颜府的女子军，去城门把完颜家的姑爷抢回来。”
　　“什么，女子军？”完颜二公子哈哈大笑，他从未听说过家里有女子军。
　　“瞎闹，真是越大越不像话。这个鬼样子，难怪小王爷见了你就躲得远远的。”完颜大将军也被女儿的泼辣吓住。
　　“反正我不管，你们不让我跟去，我就只好靠自己。”她赌气转身背对父兄。
　　“爹，你看……”
　　“算了，跟着吧。”完颜大将军叹口气道，“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来讨债。”
　　“谢谢爹，我一定不会胡闹的。”完颜乔妹坚决地承诺道。
　　当小王爷的马车赶来时，管家的马儿也正朝这儿赶来。
　　“不好了，栾先生被皇后娘娘请进宫去了。”管家气喘吁吁地把这个惊天大秘密告知众人。
　　杜秋娘冷冷一笑道：“看来皇后娘娘已经留了一手。”、
　　“那怎么办？”冷文念问，现在返回去是不可能的。
　　“你们走吧，我留下！”杜秋娘从马车上跳下，抱住木子道，“好好活着，不要辜负我们！”说罢头也不回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望着那个背影，木子的眼睛模糊了，为了救她，杜秋娘和栾轶政被卷进这趟浑水里。
　　“那么我们赶紧出城！”小王爷提醒道，四人坐上马车，冷文念依然挟持着小王爷，公主赶着马车，冷文念对城门的士兵道：“让我们过去！”
　　守城门的人得到了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行。
　　“小王爷，皇上下了命令，我……”
　　“难道你们想看着我的头颅当场被砍下来吗？”小王爷怒目而视，守城门的人吓得低下头，踌躇了半会。
　　“如果我让小王爷过去，谁来承担失职之罪？”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知道我被挟持的话，一定不会怪罪于你。”金国小王爷都说话了，小小的守门卒又岂有反驳的能力。
　　城门开了，四人终于能松口气，但他们依然不敢松懈，依旧赶着马儿向前跑。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小王爷停下马车，这里是他所能送的最后地方。
　　“红豆，虽然我知道你不是叫这个名字，可我还是很喜欢叫你红豆，希望你以后看到这个时，能想起我。”小王爷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里面放着的正是红豆。
　　“小王爷，谢谢你！”
　　金国小王爷把木子揽进怀里，在她耳边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冷文念他们是来找你的，可我还是不愿放弃你。一直以来，做了那么多事，我都认为自己是在保护你，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对你的爱也是对你的害，因为爱你越深的话，给你招致的危害就越大。所以我决定让你好好活着，而不是整日待在金国这个是非之地。”
　　“小王爷……”木子的眼泪模糊了双眼，“的确，金国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可就是因为有小王爷的庇护，我才能活到现在。所以，真的很谢谢小王爷！”
　　“是吗？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欣慰，我还以为你会认为这些麻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小王爷笑道，替木子拭干眼泪，“好了，快走吧，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
　　离别永无会，执手将何时？小王爷在心里暗暗感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而且真的是一语成谶。
　　城门上，完颜乔妹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难道说自己的努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一个汉家女吗？
　　“小王爷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救一个汉家女？”完颜大公子问。
　　诚然，他不会明白的。
　　完颜二公子却明白这是因为小王爷至情的爱，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想保护这个女孩子。
　　小王爷才走到城门，完颜大将军就下令追捕。
　　完颜乔妹傻傻地站在城门下，双眼盯着小王爷。
　　“她就真的百般比我好吗？”
　　“你也有可取的地方，可是……”
　　“好，我知道了。”她叫人把小王爷捆起来，眼泪却流下来。
　　原来她来这儿是奉皇后的使命，只要小王爷安全返回，就把他捆起来，不让他再胡闹。至于完颜大将军接下来如何追捕犯人，她就不再插手。
　　“你干什么？”小王爷拼命地挣脱。
　　“对不起，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母后，她……”
　　“接下来你就无须操心，皇后娘娘已经替你想好出路，我能做的也就这一件事而已，你若真心悔改的话，一定要多谢谢皇后娘娘，她可是煞费苦心处处为你着想。”完颜乔妹道。
　　“什么出路？”小王爷问道。
　　“既然犯了错，就一定要找个罪魁祸首，所以……”
　　小王爷猛然想起刚才管家说的话，原来皇后娘娘最后的杀手锏就是让栾轶政这个汉人和他的姘头杜秋娘来当替罪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