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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招之约 ...

  •   蒋孟舟看矮胖道人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说话无礼,心里一阵反感,慢悠悠的道:“喂,你没看见我正在摊子前买东西?背对着街道,怎么知道有几个人过去,几个人过来?”
      这矮胖道人名为西华子,是昆仑派的三代弟子,同门侪辈之中武功可谓出众,兼之他性情暴躁,多年来在昆仑一带无人敢惹,哪知道今天被蒋孟舟两句话呛住。怒道:“臭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的问话可真奇怪,我跟你第一次见面话不到两句,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西华子向来易怒,人本不聪明,情急之下听到蒋孟舟的话不禁心头火起,大声道:“你这小鬼头,莫非在帮衬魔教中人,跟我在这里推延时间!”
      甫一听到“魔教”两字蒋孟舟就暗叫“糟糕”,师父再三叮嘱切不可沾惹上江湖中事,谁知道这人其貌不扬竟然敢大声喝斥魔教,回道:“明明是你先问话的,却胡乱冤枉人。”说完回身掏钱给摊主夫妇,拿了匕首就要离开。
      西华子追不到人,本就急躁,被蒋孟舟一激,脾气上来,便要挥鞭击向孟舟,孟舟听到风声急忙低头侧身躲过。西华子只为泄愤,见孟舟躲过这一鞭,便欲回收,但马鞭已出,再要收势已来不及,劲道疾快的一鞭“啪”的一声落到小摊之上,霎时间桌子从中断裂。
      蒋孟舟摸了摸心口,暗叫“好险”,她万没想到西华子一言不合就挥鞭打人,这一鞭她要是没躲开,落到身上免不了皮开肉绽。眼见摊主夫妇一边跺脚哭叫,一边捡起地上货物,她一时激愤,冲西华子叫道:“你这人也太不讲理,我说没见过你找的人就打人,还把别人的摊子打烂了,你不赔钱就休想走!”她生怕西华子逃走,便上前紧紧拉住缰绳。
      西华子道:“小鬼头你再捣乱,我手中的鞭子可不会再饶你了!”
      “你要是真厉害,方才岂会让我躲过?”
      西华子面色一僵,心想这小鬼头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难不成真是魔教的人在跟我拖延时间?
      “好极,好极,想不到向来横行西域的昆仑派也有被人挤兑的时候。”蒋孟舟和西华子同时回头望去,人群中走来一个白衣男子,袍角上有一个火焰图案,身后跟着六七人,都是相同打扮。有两人身上带伤,灰头土脸,看向西华子的眼神饱含怨恨。
      西华子看见白衣男子后面的两人,怒道:“就是你们两个!”他又看向那白衣男子,“哼!魔教贼人,今日就叫你们领教领教昆仑派的武功。”言语中甚为自负,对方人数多于他,也不在意。
      蒋孟舟见西华子脾气暴躁,骂人时唾沫横飞,在对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却毫不退怯,不禁生出佩服之意。其实西华子并不胆大,明教人武功难测,下手狠辣,对方人手又多,自己孤身一人多半要败,但想到一旦落入魔教手中定会生不如死,被他们折磨,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昆仑弟子的身份,或许他们待会动手会多些顾忌。
      白衣男子朗声笑道:“你就是西华子?好,不愧为昆仑派的人,还多少有点儿男子气概,今日我庄铮不杀你,可是我的两个兄弟——”他回身一指,“可不能白白受你欺凌。你今日将他们打成如此模样,他们是我的下属,我怎么能不管?昆仑派也好,武当、峨眉也好,想欺负明教,还要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耐。”
      蒋孟舟本想趁机走开,不掺和武林中事,但此时见西华子即将一人独斗明教数人,倘若自己抽身而去,西华子必定凶多吉少,心思急转,想要寻思出个计策,若能使得双方罢手,无人伤亡,那是再妙不过,便道:“可如果庄先生以多欺少,未免有损江湖道义,将来传出去,于明教的名声可不好听。”
      西华子哈哈笑道:“魔教哪还有什么名声,以众欺少的事他们还干的少么!”
      此时市集上许多商贩都草草收拾了摊子,躲了起来,生怕被这群江湖人殃及。
      庄铮上前一步道:“那依小兄弟之见,该当如何呢。”
      “这个……这个……这个嘛若是这矛盾非以武力解决不可,公平起见,不如双方各出一人,点到为止,这样,不管是谁赢了都不会伤了和气……”
      “谁要跟魔教有和气!”西华子气愤道。
      庄铮笑道:“好,江湖事江湖了,我们就定十招。十招之内我赢了,西华子要向我的两个兄弟道歉,只要以后见到明教人就要跪下磕三个响头,绕道而行。要是我输了,我就不再为难他。”
      昆仑派与明教总坛相近,但西华子此前并不认识庄铮,两人之间武功孰高孰低谁也不知,可庄铮既然开口,他若退却,便是堕了昆仑派的威名。他提了一口气,挺胸上前道:“要打就打,谁怕你。”
      谁知庄铮瞧也不瞧他,冲蒋孟舟道:“如果小兄弟答应的话,就请出招吧。”他的话一出,众人皆惊。
      庄铮如此无视西华子,激得他胸中涌起一股怒气,正要开口大骂,就听蒋孟舟说道:“庄先生误会了,我武艺低微,打不过你的。我的意思是西华子先生和你们明教的一人打,而不是我。”
      庄铮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你刚刚的话偏向这人,在我眼里,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他微微笑道:“昆仑派的剑法虽精,只怕这位西华子道长还没练到家,反观公子面目清秀,比这位‘昆仑高徒’可顺眼多了,既然你想帮他,不如帮人帮到底。”
      蒋孟舟暗暗皱眉,寻思:“这人一心想为兄弟出气,恐怕已经看出我武功不行,他规定十招,显然是有极大把握。唉,早知如此就认真学书上的武功了,我所会的武功招式不过是在峨眉山上学的的那几招,就算全使出来,也不够十招之数。”
      西华子气恼庄铮竟叫一个小鬼为他出阵,大叫道:“喂,你们这群魔教妖人欺人太甚,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魔教有什么了不起!”说毕,一拳挥向庄铮,谁料这一拳刚碰到庄铮身子,西华子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庄铮内功深厚,西华子这一撞非同小可,退去五六尺仍不停息,那对夫妇恰巧躲在一旁,男子被西华子这么一带,两个人“砰”的一声响正跌在孟舟驻足过的玉石摊上。那桌子本已裂开,被西华子一摔登时压个粉碎。
      这么一来,西华子深知自己远远不是庄铮的对手,反而出了大丑。人人心中均是暗笑,都觉得昆仑派才是“没什么了不起”。
      庄铮仍是不看西华子一眼,淡淡道:“怎么,小兄弟还没考虑好吗?没关系。不敢的话,就认输吧。”他这么做一来是想折辱西华子,二来孟舟半路杀出,有心叫孟舟吃点苦头。
      孟舟自然知道“认输”两字意味着什么,她不喜欢西华子,但明教在武林中一向被斥为邪魔歪道,一个跟明教有过节的人要是落到了明教手中,其境之险,可想而知。思及此,她嫣然一笑,容色艳丽之极,道:“好啊,若是我侥幸撑得过十招,庄先生身为明教高人,定会言出必行,放过这位道兄了。”
      庄铮“不错”二字刚出口,孟舟以匕首作剑,直刺向庄铮足胫。她想庄铮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要是由他先出手,一招不到便会输了,所以先发制人,抢先出手,至于之后如何,尚来不及考量。
      庄铮笑道:“这是峨眉派的‘虚式分金’,你是峨眉派的?”说着右腿一抬,斜退两步,避过攻势。庄铮本对自己信心满满,岂料蒋孟舟一出手就峨眉剑法,不免有所忌惮。峨眉、昆仑两派均以剑术闻名,峨眉剑法轻洒飘逸,灵动优雅;昆仑剑法迅捷威猛,以快制人。两派所长剑法,各有千秋,扬名江湖已有数十年,眼前这少年竟然学过峨眉剑法,万万是他始料不及的了。
      蒋孟舟道:“我并非峨眉门下,只是有幸曾得峨眉高手指点。”紧跟着使出‘顺水推舟’再行抢攻。心中却颇为懊悔,庄铮既然看出这是峨眉武功,出手定然会全力以赴,可是她除了在峨眉学过三招剑法、一招掌法外,再无得人指点武功,除了这几招,再不会别的了。
      双方各有顾忌,动作却不迟缓。庄铮抢身上前,身子微侧,左掌斜挡,右掌当胸直击。这一手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内含有好几种变招,就算孟舟能接下这招,还要应付变幻无穷的后着。
      初时孤鸿子教她剑法是为了对付几个武功平平的元兵,所以对方如何应对全在孤鸿子的算计之内,可现下换成明教高手,所出招式非那几个元兵可比,这该是如何接招她全然不知。若是贸然迎上,不知是好是坏,只好匕首下划,作防守之状。
      庄铮托大,出招不缓不快,并未使出全力。孟舟趁机右腿弓步后撤,左腿向外划个半圆,退了一大步。
      这一下却是庄铮始料未及,他以为不论孟舟如何应对他都能化解,谁知对方不攻反退,让他这一招成了废招。他不知孤鸿子只是情急之下教了孟舟三招剑法,孟舟临敌经验有限,不敢对招。若是换做武艺稍强的人不免要应招以对,反而受制。他脸色一沉,翻掌上撩,来拆解孟舟在山洞中学到的第三招‘月落西山’。
      众人见她身穿灰白布衣,一脸风霜之色,年纪又轻,像是个寻常乡野少年,谁也不把她放在心上。此时看孟舟匕首轻点,身形飘飘,姿态优美,宛如仙人。明教地处西域,行事诡异莫测,向来与武林正道不睦,平时遇见正派人士不免斗个你死我话,像今日这般悠闲拆招,真是前所未见。
      倏忽间孟舟手中匕首虚刺一点,右手斜过上弯,击向庄铮背心。这一招正是孤鸿子教她截手九式里的一式,她见情势危急,便以匕首作掌,谁料效果竟出奇的好,逼得庄铮不得不撤身回掌,以保后背。
      庄铮脸色微变,心中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个少年竟会如此神妙招数,学武之人但凡看见精奇武功难免沉溺其中,只盼一看再看。
      这招乃是孟舟情急之下化用掌法所施,招式动作微变,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却不改其理,但除此之外,再无别招。堪堪四招使完,她正暗自焦急,不知接下来该是如何。
      庄铮双掌一拍,想以空手夺下孟舟的匕首。孟舟一惊之下右腿斜向后跨,竟躲过庄铮。如果是在数月之前,她尚不能躲过这一招,但她现在修习内功已有小成,原来不能做的动作,此刻竟然能做的得心应手。
      庄铮伸手欲擒她手腕,孟舟自然而然的挥手格挡,回身反击,正是蓝皮书上所记载的桃花岛武功。书上所写的奇门遁甲艰深难懂,乐理她又一窍不通,只好无事时翻看武功篇。她看书上武功已有一段时日,虽然没有正经练过,但日思夜想也不外是这些。危急之下,不自禁的使出书上武功来。
      庄铮见这一掌手法笨拙,不如前几招圆熟,心道这少年所会的不过几招而已,方才一招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蒋孟舟智生一计,转攻为守,将书上所写的‘碧波掌法’施展开来,她这两式似是而非,姿势不对,将截手九式的灵动变化移嫁到碧波掌法之中,显得不伦不类,但掌势中隐然含有波涛汹涌之意。
      庄铮没见过碧波掌法,不敢大意,忌惮之下,竟让她连连使过两招。见这两招平平无奇,不禁懊悔,忽然间心念一动:“后面的几掌比起前面的简单多了,看来这小子会的不多,再纠缠下去,就是在十招内胜了,也无光彩。”当下挺胸提气,左臂向前伸出,似曲非曲,似直非直,手肘下沉,左手成钩状,擒住了蒋孟舟的手腕。笑道:“不错,不错,小兄弟机智过人,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蒋孟舟挣开庄铮的擒拿手,含笑道:“庄先生夸奖了,既然我赢了,那西华子道长和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庄铮微怔,道:“开什么玩笑,你明明打输了的。”
      蒋孟舟嘻嘻一笑,神色间尽是顽皮,掰着手指数道:“一、二、三、四、五……没错呀,庄先生是在我出第十招时将我擒住的,我说过撑过十招,就放过道长,庄先生可不能耍赖。”
      庄铮拂袖怒道:“我说的是我出十招,你能接过就算赢,怎么换成你出十招了!”
      蒋孟舟耸肩摊手道:“唉,没想到先生竟然真的耍赖,早知道这样就不比了。”
      庄铮脸上一红,他没想到竟中了一个孩子的圈套,被人钻了空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见这少年口齿伶俐,自问辩解不过,况且方才对招之中他已看出她窥得高明武学的门路,不知是因为没有认真练习还是没有名师指导,使得乱七八糟,但临时胡编凑数的几招,可见其机敏,他心下很是欣赏,生了爱才之意,而他又自持明教高手身份,不愿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走吧。”
      西华子站在一旁,神色十分尴尬,这小鬼确实救了他不错,虽说这里面放了很大的水分,但不明就里的人一看,孰高孰低立时见晓,这么一来谁都知道昆仑派的西华子还不如一个尚未的弱冠的小孩子。他以后虽是不用给明教人磕头,却也没脸光在江湖上行走。他无言的向孟舟抱了抱拳,便即上马离开。
      蒋孟舟向庄铮说道:“庄先生武功高明,为人诚信,我很佩服,不过您将道长弹出去,砸了人家的摊子,可不能随便走了。”
      庄铮闻言一愣,神情古怪,他自行走江湖以来人人避之尚且不及,哪还有人敢叫他赔钱的?这个少年真是奇特,他略略苦笑,掏出两片金叶子递给蒋孟舟,领着一干明教手下离开了。
      蒋孟舟随即转身去追西华子,“等一下,我说的是西华子道长,等一下啊。”
      西华子勒马回头,冷眼看向蒋孟舟,道:“还有什么事?”
      蒋孟舟跑上前伸出右手,笑道:“道长刚刚打坏了一个玉石摊子,还把摊主撞倒,总不能就这么拂袖而去吧。”
      西华子脸色一僵,“打坏”的人明明是庄铮,可若是叫这少年去找庄铮,岂不是承认了他这个天大的耻辱?冷哼了一声,将钱袋扔到孟舟的右手上,“这里有几两碎银子,就当给他的医药费,剩下的够买好几个摊子了。”
      蒋孟舟一笑,张开左手掂了掂道:“加上庄先生给的金叶子,可以确保这家人一段时间内的生活了。常言道穷文富武,未有虚也。”
      西华子一闻此语,气得瞪大眼睛,面色赤红,翻身下马,将缰绳塞到孟舟手中,道:“你可瞧清楚了,这匹西域良驹绝非两片金叶子能比!”
      蒋孟舟看西华子气量狭小,连赔礼都不肯居于明教之下,暗暗好笑。但这般打架斗殴之事她一向不喜,西华子如此做,她也不推辞。当下牵着马走回那对夫妇身边,将马和金钱交给他们,道:“刚才真是抱歉,他们无心打坏两位的摊子,撞倒这位先生,这是他们补偿给两位的。”
      那对夫妇自是千恩万谢,连桌上的玉石一齐送给了蒋孟舟答谢。蒋孟舟不愿平白受人恩惠,连连推辞。那对夫妇很是固执,不肯答应。但这些玉石名贵非凡,岂是两片金叶子和一匹好马就能抵押的?蒋孟舟过意不去,拿出自己余下的钱,作了贴补,才稍稍安心一些。
      回客栈的路上蒋孟舟一路胡思乱想,寻思:“这趟出来真是得了意外之福了,竟拿了这么多玉石,还没花自己的钱。可跟庄先生的一番比试真是侥幸得胜,若不是被我钻了空子,庄先生又不跟我一般见识,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唉,以后这样的事是否还会遇上,谁也不能预料,我还是好好练功学武吧,总之是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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