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是非曲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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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孟舟回过神来，立即起身跟随空闻奔向大殿。其时夜色深沉，四周无人，一座偌大的寺院竟无半点声息，蒋孟舟暗暗纳罕，低头间见到一排排通向一处的脚印，心下恍然道：“是了，这些人多半是在雪停之后动身，所以才留下了脚印，看样子也是去向大雄宝殿的方向。”一想到少林众僧要与素素为难，只恨不得背生双翼赶到她身边替她分忧解难。
蒋孟舟和张翠山跟着空闻在寺中七拐八绕，不多时便已赶到大殿，尚未走近，就已听到怒喝之声：“我师侄目盲拜你所赐，你不认错，还想将一切罪责推到我圆真师侄头上，当真心肠歹毒至极！”
只见数十支半臂粗的蜡烛将殿中照得白昼也似，四十余名武僧分掩两侧，将殷素素拥在中间，空智对她怒目而视。他身子瘦小，又是一副短命苦相，站在身材高大的武僧身旁，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但他声若洪钟，说话震耳欲聋，凝立厅前，自有一派宗师气相。
殷素素只是冷着脸面，沉默不语，双方僵持之间，身披袈裟的空闻缓步进殿，双手合十道：“师弟，慧清语焉不详，你且把情形经过详细说来。”
蒋孟舟见到殷素素憔悴面容，心中大是怜惜，快步奔到殷素素身前，却被两根长棍挡住了去路：“你们这是……”
殷素素此时见到她来，方才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我没事，你……你不必……唉……”
蒋孟舟见她欲言又止，疑惑大盛，那边空智向空闻禀明来龙去脉，他嗓门奇大，内功精湛，震得殿中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赶到时圆真师侄接近昏迷，双目已经被刺瞎，听守门的慧照慧因说，圆真师侄是为了开导这妖女、劝她弃恶才孤身前往，哪知慧照他们守门不久，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声音传来，待冲进去时，圆真师侄正伏在门边，双目泣血。后来便是慧因找我，我叫慧照送了圆真去药王院养伤，又遣人擒了这妖女在殿中盘问。”
蒋孟舟问道：“听大师所言，当时只有殷姑娘和贵寺那位僧人两人在场。”
空智道：“不错，不过圆真昏迷前曾言刺瞎之人就是你身后那妖女，还说这妖女曾威胁他道针上有毒，人证既有，证据确凿，你们快快把解药交出来才是上策。”
蒋孟舟道：“人证？人证是有了，那物证呢？你那位师侄可是真的看清了出手之人就是殷姑娘，也许当时还有第三人伏伺在侧。还有，圆真被刺伤的凶器何在，是否为殷姑娘所携带？倘若物证不能佐以人证，那么人证所言，则另有值得推敲之处了。”
空智道：“方丈师兄，打斗痕迹表明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一切皆与圆真所言一致。更何况，”空智怒哼了一声，指向殷素素道，“这小妖女已经亲口承认圆真是被她打伤，却迟迟不肯交出解药，更是可恶！”
猛然听见这句话，蒋孟舟大吃一惊，她回过头，看向殷素素，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她不相信殷素素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殷素素看到她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忽想：“她这般神情，难道也跟那群大和尚一样不相信我，认为我是元凶，是伤了‘好人’的妖女？”这个念头一出，只觉霎时心冷如冰，一阵气苦，觉得就是有再大污名背负在身，也没有至亲至爱之人的误会来得重要。
“我们上山只为求治，而非伤人，殷姑娘绝非鲁莽冲动之人，断不会在此时故意伤害贵寺高僧，做出愚蠢之事。事出必有因，还望贵寺明察。”蒋孟舟拱手道。
空闻皱眉道：“蒋施主与天鹰教并非一路，却一再为之周旋，你清清白白的家世，为何一定要与魔教妖人为伍。施主若要再执意下去，认为殷姑娘值得你挺身而出，贫僧也无力护你。”
空智道：“师兄何必管这许多，当初要不是师侄一心为化妖去恶，我们也不会引狼入室，到头来却是害了自己。”
蒋孟舟摇头道：“方丈好意，晚辈心领。值不值得由我自己定，我与殷姑娘一同上山，走，也要一起走。便是殷姑娘伤人属实，其中也比另有隐情，我不信她会做出自绝退路的事来。”
空智怒道：“管他什么原因，总之小妖女伤了我们少林中人，就是不对。你们不交出解药休想下山！”
空闻叹道：“施主为朋友当真尽心尽力，但我那圆真师侄一直在寺中深居简出，研读佛经，如今遭逢大难，目不能视，又是何其无辜，何其无幸？贫僧只求两位交出解药，那一切便好商量。”
成昆躺在床榻上，眼上围了几圈白色纱布。屋里燃了火炉，上面吊了一只药罐，慧因正摇着蒲扇轻轻扇动，控制好火候，屋里飘着淡淡的药香。
慧照急冲冲推门而进，成昆斥道：“你急什么，还嫌我这里不够烦？”
“不、不是……师父……”
“有话快将，别吞吞吐吐的。”
慧照小心翼翼地道：“您吩咐我去听的事，我已经听了，只是……有些不大妙……”
“不妙？难道方丈没有下令处置？”
“本来空智师叔祖抓了小妖女，小妖女也承认是她害得您，可后来那番邦小子突然出来非说要查清真相，小妖女又不肯交解药，方丈便说，只要交出解药，一切好商量……”
“什么好商量！”成昆愤怒的捶了下床，青筋暴露，“我都已经成了这副鬼样，空闻那家伙还在显摆他的慈悲心肠！简直糊涂至极！不行，决不能叫这两个小贼活着下山，不杀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慧照问道：“药王院的长老说您脉象正常，并无中毒的迹象，只是不明为何昏迷不醒，如今师父您既醒来，药王院的人再给您把脉，便知中毒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成昆冷哼道：“脉象正常？哼，小妖女为求脱身设计骗我，却不知正为我摆好了下一步棋。”他一言语毕，伸出手在身上各大要穴疾指点了几点，慧照慧因认出他所点的穴道，齐声呼道：“师父您这是干什么？”
这几大要穴点完，成昆顿觉五息内乱，痛苦难言，他心知只要殷素素在少室山出事，天鹰教必将来讨少林寺的麻烦，武林格局立时变会一转，到时只要在幕后推一推力，就离他的目标近一大步。他忍痛道：“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方丈，说我伤势加重，脉象不稳，快去快去！”
慧照即刻明白他的心意，抢步奔向大殿，口中直呼道：“方丈不好了，我师父他……他突然就不行了……”说着作势挤出了几滴眼泪。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除却殷素素外齐齐脸色一变，空智急忙问道：“你师父怎么了，快说清楚。”
慧照吸了吸鼻子道：“我和慧因师弟正在照看师父，不知怎的师父突然抽搐起来，师弟给师父把了脉，发觉脉象乱七八糟的很，我……我心中怕的要紧……”
“唉，你这孩子，当真是吓得糊涂了，你师父病情突变，理应该先找药王院的师兄才是，怎么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空闻叹息道。
“因为圆真伤得越重，你们就越有理由杀我。”殷素素见此情景，冷冷的道。
“你这妖女，都是你干的好事！事到如今不见你有丝毫悔意，反而将少林寺说成别有用心的龌龊之徒，真是无耻之尤！”空智说着正要挥掌，却被蒋孟舟挡在身前。
“空智大师，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很显然是有一方在说谎。虽说贵寺有人受害，可在真相未明之前，怎能把一切过错推到殷姑娘身上？”
“我师侄如今病缠在榻便是证据！”
蒋孟舟摇头道：“一个故意伤人和自卫伤人便有很大不同，大师当时未在现场，一切皆非亲眼所见，单凭一人之词，就一口咬定殷姑娘是元凶，岂非太武断了么。”
空智道：“耳听未必为虚，眼见未必为实。”
空闻双手合十道：“蒋施主，我师弟虽然性烈如火，出言多有顶撞，但有一句说得对，圆真是我少林门下，贫僧忝为掌门，若不为之出头，真是愧对少林历代先祖。师弟，咱们这便去看看圆真伤得究竟如何。”又对一众武僧道：“你们守在殿外，无我准许，不许一人进出。两位施主暂且留在殿中，等我们归来。”
蒋孟舟知道这是将她们软禁了，心想此时敌强我弱，只得先低一低头。
空闻吩咐已毕，众人领命散去，顷刻间，大殿清清净净，只剩殷蒋两人。蒋孟舟正要详问殷素素经过，转身就见殷素素扑入了她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蒋孟舟正在抚摸她的秀发，听见她的道歉，不由一愣：“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我之前以为你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我是……”殷素素低叹一声，将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
蒋孟舟越听越是后悔自责，一想到不久之前素素命悬一线，两人险些再也不能相见，心神激荡之下，恨声道：“我要杀了这个狗贼！”
殷素素原本依偎在她怀中，听见这话，抬头仰目，见孟舟竟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神情，怀抱着她的双手在颤颤发抖，心中骇然，抓住蒋孟舟的袖口忙道：“我不要你杀人，就是杀一只猫、一只狗也不许。”
蒋孟舟强定下心神，对自己能够轻易说出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也着实骇异，“好，我听你的。但他既敢诬陷于你，总要付出点代价。对了，为何刚才你不说出真相？”
殷素素轻叹道：“你瞧他们的样子，我说出来又有几人会信？说既无用，反倒是连最后的筹码都没了，不如等有了凭据时再抖出来。成昆虽然可恨，说得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没人信的真相根本不叫真相。”
蒋孟舟拍了拍殷素素的肩，柔声道：“今晚闹了许久，你也累了，先坐下歇一歇，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我们再寻计脱身。”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是非曲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