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梦好GL》青阿芒

62、浪潮暗涌

　　花开了谢，树荣了枯，北雁次第南飞，转眼间已是十月下旬。这一天清早，便有人上门拜访，蒋孟舟听到这个消息时，正缩被窝里，睡意未消的抱怨了一句：“这天还没亮，什么事这么急啊。”就听婉儿回道：“来的是‘客来停’的方哥儿，具体是什么事倒不曾说，只是看他样子十分焦急，我不敢耽搁，就急着过来通报了。”
　　那客来停是个沿江客栈，在城外数十里之外，因四周水洲星散，方圆二十里之内，做酒楼生意的就只他一家。蒋孟舟去过几次，与那老板也算认识，知他们一家五口打理一家客栈很是不易，方哥儿是老板的二儿子，跟她曾说过几句话，虽不知他赶几十里夜路所为何事，但紧要之极自不必说。蒋孟舟嘴上抱怨着，手脚却极麻利的穿起了衣服。
　　她一到厅，就看见一个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不停地在座位上搓着双手，一见她来，立马起身：“大早晨打扰您真不好意思，只是我实在有要紧事求您帮忙。”
　　蒋孟舟挥了挥手笑着说：“不妨事，早起有益身体嘛，能让方哥儿一大早从几十里外赶来，想必这事很不一般。”
　　“是，是，这件事要从前天说起。前天上午，不知怎么的，店里突然来了一大批行为粗鲁的武夫，说要盘下我们这间店，我爹看他们都是江湖人打扮，不敢得罪，于是只得应承下来。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批江湖客，这批人倒是斯文有礼，与之前的人大不相同，可不知怎么的，跟之前来的人突然说着说着就僵了，动起了手。他们越打越酣，可苦了我们的家什。就在他们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又来了一批江湖人。”
　　“这么多武林人士？”蒋孟舟微微蹙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是啊，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伙人劝了架，也住进了店里。就在这三天里，有许许多多江湖人进店。有的是一伙服饰一般的人同来，有的像是一家子，有的甚至是一个人单独前来。就这么，大大小小，竟有十几帮人。我们店小，自然是招待不齐他们。好在有的人挺好说话，就在附近寻个地方住了。我们不知他们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整天就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生怕一个闪失，小命儿就没了。”方哥儿说到这里，脸上忽现愤懑之色，“昨天我上楼送饭的时候，因为怕惊扰了那些大爷，所以我放慢了脚步，正路过一间房，听见他们神神秘秘地说‘这件事干系重大，我看不如先把不相干的人干掉’，我知道那人说的是我们，当时吓得腿都软了，我回去跟爹娘一说，爹说长此以往下去实在大大不妥，这些人中正人君子固然有，但卑鄙下流者也不少，他们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主儿，眼下紧要的须找人为我们解围。而这人，不但要古道热肠，能救人之急，还得与江湖扯上点关系。我爹说安庆城远近，就只有一人能，所以让我连夜出来，求助府上。”
　　蒋孟舟倒没有被他的高帽迷晕，心里只在想这许多江湖人同时聚集在城外实在太不寻常，又听方哥道：“听说尊夫人武艺非凡，曾剿山上群盗，还让如意赌坊背后的野马帮放言说从此再也不涉足安庆的一人一事，这些事都传得好响，所以……”
　　“所以你今日来不是来求我出手，而是来求她的。”蒋孟舟心里顿时一片雪亮，然而新的疑惑又生：这些人有善有恶，却一齐聚到一个江边客栈里，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天鹰教行事诡秘，下手不容情，莫非这些人是天鹰教的仇家，是冲着素素来的？
　　“他们究竟所为何来，你有没有探听到一点口风？”
　　“没有，我们害怕还来不及，哪儿敢去与他们搭话。倒是我大哥倒是在一次送茶水的时候隐约听到一房客人说什么‘务要剿灭了这魔头’，那房客人一见我大哥来，立即换了话题，不再谈论。”
　　蒋孟舟一听，立时敛容深思，方哥儿的话从片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么一来，她更不敢让素素去了。一想事情有些棘手，蒋孟舟脸上不由浮出了几分为难。“你既然来求我帮忙，我自会去的，只不过……”
　　“你不用为难，我去一趟就是了。”方哥儿闻声向右望去，一个妙龄少女自后厅缓缓而出，似有忧色，他此前早就听说这位“蒋夫人”年轻貌美，是个人间绝色，今日始见，才知那些坊间传言果然不是胡乱编造的，虽然他觉得蒋老板似乎更漂亮些。
　　“可是这件事听来牵扯甚广，涉及很多势力，万一遇到天鹰教的仇家就不好了，我想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这又不是生意场上，人人给你三分面子，你蒋大老板的话在那里可是毫无用处，指不定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蒋孟舟笑道：“好好，既然你想去，那就一同去好了。”
　　殷素素皱眉道：“我是说我去，又没叫你同去，伤还没好，逞什么能。”本来蒋孟舟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调养，已好得七七八八，只差有高手给她打通全身穴道，可在两月前，殷素素得知父亲殷天正要亲自动身去追查屠龙刀的下落，就此再无音信，这两月来她既要顾看心上人伤情，又要担心父亲安危，眉宇间便多了两分憔悴。
　　“我叫人准备马车，跟你一同回去，方哥儿就放心好了。”殷素素听蒋孟舟执意要去，不再阻拦。
　　马车一路向东驰去，那‘客来停’立于江边，是个二层楼高的小客栈，此时秋景凋落，江水枯瘦，更衬得那一座孤零零的客栈清冷萧寒。
　　蒋孟舟正搂了殷素素细细讲解这里的风土景致，忽听得方哥儿惊声叫道：“怎么回事？”殷蒋二人推开车门一看，见客栈外方圆数里内脚印纷乱，杂草歪斜，显然是之前有不少人曾停在此地。马车一停，方哥儿跳下车来，直奔客栈，殷蒋二人也随后跟上。
　　方哥儿心挂家人安危，冲进屋内，却见老父正倚在柜台边看一本册子，“爹，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走了吗？”
　　“你这小子还真行，还真把蒋老板请来了，不过倒是教蒋老板白跑一趟了。”
　　蒋孟舟见店老板谈笑如旧，联想到屋外情景，已猜到了七八分，笑道：“不妨事，就当是出来秋游了。”
　　方哥儿叫道：“太好了，那帮江湖客可算走了，这两天叫人提心吊胆的，可吓死了。”
　　“嘘，小声点，还有一伙人没走呢，说是巳时的时候叫他们，你大哥已经上楼去了。”
　　店老板的声音方停，就见楼梯口下来一帮人，蒋孟舟心里数了数，一行九人，为首的壮伟不凡，衣着鲜丽，脚步沉稳，后面八人一齐的黄色短打，左肩上绣了一对红鱼。
　　殷素素低声道：“看他们打扮，应该是飞鱼帮的人。”
　　蒋孟舟问道：“那是什么门派？”
　　殷素素道：“跟巨鲸帮那些人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在海边，一个在江边，帮里的人都水性极佳。”
　　飞鱼帮的人瞧见殷素素秀丽非常不免多看几眼，眼神颇不规矩，蒋孟舟见了，脸色便是一沉。为首的人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算作账钱，率众出门。“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一早，这些江湖人纷纷结账，一股脑儿的上了木桥，向对面的水波山走去。之前听见马蹄声响，我以为又有客人来了，哪知那拨人停也不停，直接策马过了桥，我想可能是有什么聚会吧。”
　　殷素素与蒋孟舟对视一眼，均感这么多江湖人齐聚于此，绝非寻常，这里距安庆不远，若有什么不利于己的事情发生，也好早作提防。两人告了辞，出门直追上飞鱼帮的人。
　　不想那九人并未走远，只听一人道：“堂主，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这两年来咱们找了那人无数次，都没有半点消息，怎么突然就有信儿了呢。”
　　另一人道：“不管真假，那人是咱们飞鱼帮的死仇，帮主下令，一定要将这事情查清楚，咱几个身负重任，待会儿你们要小心，不可误了大事。”
　　先前那人道：“自副帮主那事后帮主心情一直不好，近来又结了几家仇，就怕一会儿有人给咱使绊子。”
　　“这有什么了，你们可别忘了，水波山孤立湖中，在水里可是咱的天下。”
　　殷素素听到这里，突然跳出，负手道：“你们飞鱼帮一向在长江作恶，怎么还嫌不够，又跑到淮地来捣乱吗？”
　　八名帮众见她们追来，一齐哄笑道：“堂主，那小姑娘追上来啦。”
　　被唤作“堂主”的人冲她笑道：“小姑娘脾气倒挺爆，怎么……”殷素素反扣住堂主的手腕，只听得“喀嚓”一响那堂主的左手手骨一断，两名身旁的
　　帮众待要过来相救，殷素素踢出脚边的两块尖石，那两块石头不偏不移的打在了两名帮众的曲池穴上。其余的人相顾骇然，心想风堂主是帮里的第三高手，却被这个少女一招轻易制住了，难道越到了紧要关头，越要横生枝节？
　　风堂主见自己在众兄弟面前被一个少女一招打倒，心生不忿，趁殷素素踢石之际，右手暗扣暗器，伺机偷袭。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使暗器的行家，早就瞥见他的动作，殷素素冷哼一声，左手食指中指疾伸，亦点了风堂主的曲池穴，但这二指灌上内劲，比之那石子力道却是大多了。
　　风堂主曲池穴被她一点，一条手臂顿时酸麻，暗器再也发不出来，殷素素在他下盘一扫，风堂主立时坐倒在地，殷素素在他胸口一踏，其余帮主惊呼道：“女侠饶命，切莫伤了我们堂主！”蒋孟舟听那人叫殷素素“女侠”不禁莞尔。
　　“伤是已经伤了，不过只要你们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为难。”
　　“是是，女侠请问。”
　　殷素素似对这个称呼不太喜欢，皱眉道：“这里为何聚集了许多江湖人，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被她踩在脚下的风堂主断断续续的道：“我们……我们是奉了帮主之命……来办一件大事的……”
　　“你们这些人方才说话鬼鬼祟祟的，能打什么好主意？我问你，你便要老老实实的，不能有隐瞒。”
　　只听风堂主哆哆嗦嗦说道：“我们来这里……是来找金毛狮王的。”
　　殷素素和蒋孟舟同时心中一凛，复又迷惑：谢逊既已得了屠龙刀，找他的性子定是会寻个隐蔽地方藏起来好参详刀中秘密，岂会这么轻易被人得知踪迹？殷素素道：“找他干什么？”
　　“两年前我们的副帮主突然被人杀害，在现场的墙上留有‘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几个大字，事发之后，帮里派人四处搜索，但是这个成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听闻许多人被杀害，墙上也留有相同字迹。不久之前我们突然收到帖子，帖子上说金毛狮王是成昆的弟子，两年前的案子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于是约我们这些被害人的弟子、家人、朋友、同门兄弟在水波山上一聚，共同惩罚这个……这个金毛狮王。”
　　“原来如此，”殷素素微笑道，“这些大案我倒听过，我跟这位狮王也有些矛盾，正要找他，既是如此，也去见识见识你们的大会。”
　　“有女侠加入，这位金毛狮王立马变成灰毛狮子，简直不堪一击。”殷素素懒得听他的奉承言语，踢了风堂主一脚，飞鱼帮的帮众见机立即搀着他起身逃了。
　　“可是素素，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蒋孟舟轻声道。
　　“你也觉得蹊跷？”殷素素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爹正是为了查屠龙刀而下落不明，这两个月来我一直担心，谢逊的武功看似虽在我爹之下，可一旦发起疯来就不好说。”
　　“既然这样，我跟你同去。虽然使不了内力，但要是有飞鱼帮这般的人跟你过不去，我还是可以收拾一下的。”
　　殷素素失笑道：“我不答应，你也会厚脸皮跟我去，不如现在允了你，不过你要发誓不动武。”
　　“谨遵蒋夫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