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龙门镖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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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为千古名都，现今比不得南宋、元初时富丽丰赡，但毕竟曾为天子脚下，千年沉淀的人情景致，却也不俗。
这日申时，一个灰色劲装的大汉驾马进了城中，到了巷口，翻身下马，急步走进了一条小巷，转过街角，在一道木门上敲了三下，过不多时，一个小厮开了门。
“小姐在吗？”
“小姐正在抚琴。”
“那你去通报一下，就说小姐吩咐我办的事有眉目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小厮领着灰衣大汉进了院子，越向里走琴声越响，那大汉不通音乐，只觉得很是好听，有如仙乐。小厮领他走到花园的一处小亭前，刚一站定，琴声便歇，亭中少女淡淡道：“过来说吧。”
灰衣大汉走到少女面前行了礼，恭谨说道：“小姐吩咐小的查的事已经查清了。那梅花镖的确是少林派的独门暗器，除非是发暗器之人的本门解药，否则毒性难除，要想得解药必须找少林派拿才行。”少女“嗯”了一声，大汉续道：“第二件事有点难办，所以属下在这件事上耽搁了点时日，那蒋孟舟是安庆人士。自六年前被安庆的一个医馆老板从西域带回，那位老板是位师太，医术武功都不错，加上为人仁善，很受当地人爱戴。打听之下知道那位师太收了蒋孟舟为徒，还将医馆托给他打理，从此人人都叫他蒋老板。后来这位蒋老板开了一间客栈和两间当铺，跟安徽三大茶业老板之一的陆涯陈交情也不错，加上为人仗义，淮南一带，都知道这位蒋老板。据传淮上有一句话，叫‘淮上风骤紧，轻济一扁舟’。说的是谁有难事急事，找到这位蒋老板，只要他能办到决会帮忙。只是……属下还查到一件奇事……”
“什么奇事？”
“那位蒋老板六年前的经历竟无一人得知，家乡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均是无从得知，就像是……就像是……凭空掉下来的人一般。”
少女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凭空掉下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姐，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
“属下进临安城后在城里见到了那位蒋老板，身旁还有一个年轻人，属下怕他们起疑，就隐在一旁听着，听见什么“张五侠”“龙门镖局”，属下没敢多留，就先回来了。”
少女低喃道：“张翠山……龙门镖局……”抿嘴沉思了好一会儿，对灰衣人道：“你去追查一下蒋孟舟身边的年轻人，买一套他身上的衣服来，不能有半点差错，速去速回。”
四月间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江南春景如画，蒋孟舟走得甚是悠闲，她在路上换了匹好马，一个人悠哉乐哉的赶路，也不觉憋闷。那晚她抖出轻功飞身出庙，只见庙外大雨过后满地泥泞，举目四望，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殷素素去了哪里。寻思：无论走哪条路，她总会回临安的。兼之向张三丰承诺过查清俞岱岩中毒一事，当即不再踌躇，牵马东行。
“难得出来玩一次，不玩得长些，真是可惜。只怕是一到临安城，又要面对烦人的打打杀杀了。”抱着这样的心态，蒋孟舟终于在四月三十的正午，到达临安。
鉴于之前来过一次，她倒不着急，寻人问了龙门镖局并无大事发生，心下一宽，便找客栈投宿。吃饭梳洗过后，已经过了未时，想到自从玉箫在武当山脚被折断后再无武器，稍后去拜访龙门镖局，若那殷素素真的来找镖局麻烦，只怕少不了一场恶斗。她微微叹息，不知怎的，心中实在不想与殷素素有何争执。只觉得自从到元朝以来，第一次遇到果敢自信有主见、年龄又相近的女子，内心深处更想与她成为朋友，而非敌人。
“但龙门镖局不能不管……”她敲了下头，总觉得这件事头疼得很，这些天来也一直回避，现在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临安城虽然为大城，一时之间找到合适的箫，对于人生地不熟的蒋孟舟来说也非易事。逛了几间店铺，非但没找到合衬心意的乐器，反而被几家乐器铺的老板打量了好几番。她深知自己样貌异于汉人，初到元朝时常常被人错眼想看，起初她还沮丧介意，现在时日一长，也慢慢习惯了。殷素素跟她相处几日，从未表露过一丝异样，可见她久经世事，礼数周到了。
“这些人对我并无恶意，他们不过是新鲜奇怪而已。”蒋孟舟这样告诉自己。
最后她选了一只称手的竹箫，这只竹箫乃是新制而成，韧性还在，不易折断，蒋孟舟便是看中了这点。付钱离开后不久，她在街上就遇见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那青年正是张翠山。
蒋孟舟笑道：“还真是巧啊，竟在这里又遇见了张五侠，你也是来查俞三侠的事吗？”
“当然，蒋公子又是为何事而来？”
“张五侠为何事而来，我就是为何事而来。”
张翠山一直以来认为蒋孟舟长相阴柔，谈笑间隐隐有三分邪气，言谈行事中又带有圆滑世故，少了份男子汉大丈夫的豪气，加上武当山两次阻止自己出手教训都大锦，对她颇为不喜。只是点了点头，道：“在下初到，满身风尘，未免唐突，先行梳整一番，再去拜会龙门镖局，就此别过。”
蒋孟舟这六年来除了武功医术，最有长进的就是察颜观色的本事，陆涯陈渐渐将茶庄移交到她手上后，她常常应酬于官场商场之中，张翠山又怎比得过那些老油条？她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张五侠了。”说着，微微侧身，给张翠山让出了道路。
张翠山离去后，蒋孟舟信步而行，想到武当既已经派人来查访此事那就简单得多，可她与张翠山却不对盘，想要帮武当查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怕不易。她苦苦思筹间，忽听得街上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声音稳中带捷，一听之下便知是练家子的声音。她回身去看，有四个黄衣僧人匆匆赶向西湖方向。蒋孟舟灵机一动，想到：“都大锦好面子，他身为少林俗家弟子，当众拒绝武当的援手，其实暗地里找了少林派的人助阵。素闻少林派被尊为武林泰斗，那位殷姑娘武功再高，年纪轻轻也未必是几个少林僧的对手，最好是双方打得不相上下之际，我趁机带走殷姑娘，一来不会有伤亡，二来以救命之恩诱使她说出俞三侠的事来。这么做虽然有些卑鄙，但她性子冷傲，不这样的话不知何时她才会说出真相。”
此时天色渐晚，街上行人渐少，她暗中跟着那四个少林僧人来到龙门镖局。飞身进了院子，她脚下无声无息，施展开轻功，竟将四个少林僧甩在身后。凭借记忆到了大厅，绕到厅后，翻身越到屋脊处，左足钩檐，侧身而卧，轻轻掀开一块瓦片，观察厅内动静。她内功比起厅内一众人高出太多，所习轻功佳妙，是以没一个人发觉。
都大锦，史、祝两位镖头，还有两个僧人正在商议，只听一个僧人道：“师父接到书信后，命我们前来相助师兄，他老人家随后就到。路上接到消息，圆音、圆业两位师叔和慧风师弟也即将赶到，师兄大可放心。”
都大锦面色微缓，“有几位师叔师弟的帮助，那真是再好不过，只是这次的对头武功太强，人又聪明，真不知会出什么诡计，咱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僧人道：“如此说来，要想个一击即中的计策才是。”
蒋孟舟只道都大锦严阵以待是为了殷姑娘，却不知张翠山要他献出两千两黄金救济灾民时，都大锦昧了三百两，他说的“对头”还包括张翠山在内。
正说话间，蒋孟舟见过的四个僧人也已来到，之前开过的口的僧人道：“慧风师弟，你们四人快埋伏在东边照墙之下应敌，敌人诡计多端，切不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可随意走动。”四僧应下便走了。
那僧人回身道：“稍后我和慧通伏在后厅，师兄和两位镖头就呆在前厅，能不打最好，若真是动起手来，师兄就引他向后厅去。”说罢，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出家人理应慈悲，不该如此。但此人依仗武功高强而为非作歹，竟想灭人满门，是为心狠手辣之人，贫僧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蒋孟舟摇了摇头，心道：“枉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竟然设计暗中伏击，多人围攻一个年轻女子，好不要脸！”
她轻轻将瓦片放回，抬头望天，半轮明月当空高挂，只余几点星光，夜凉无风。她缓缓闭上眼睛休息，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中突然传来荡船声，尤为清晰，声音越传越近，又过片刻，一道人影跃墙而进，急掠到大厅，那人刚一推门便见银光一闪，只听一道娇嫩声怒斥：“这就是龙门镖局的待客之道么！”
“天下间哪有正门不入翻墙而进的客人？”
蒋孟舟听出声音正是殷素素，料想到她一定是中了埋伏，立即跃身而起，左足轻点，飞进大厅，大厅中人影交错，她身形一晃，晃到都大锦面前，右手轻轻拂过都大锦手腕，只听“铛”的一声，都大锦手中兵器应声而落。身形一转，又将史、祝两镖头和两个少林僧的兵器夺了下来。
都大锦等人围将上来，她站在正中，挡在殷素素面前。殷素素作文士打扮，见到她来愣了一下，随即张开折扇，轻轻摇动，神色自若。
众人见她连用相同一招一连夺下五人兵器，身形飘忽，犹如鬼魅，明知对方意图却无力抵挡，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何时竟有一个高手混进来，只听蒋孟舟笑道：“众位深夜围攻，打打杀杀，惹人清净总是不妙，有什么话不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之前施计的僧人上前一步道：“施主有所不知，这位公子是我师兄强敌，今日种种，盖因这位小公子而起。”
蒋孟舟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那僧人低眉回道：“小僧法号慧光，不过是少林的一名小小弟子，‘大师’二字万万是担待不起了。”
蒋孟舟冷笑道：“大师何出此言，我看大师方才设计伏击，临危不乱，倒是有谋有虑的很呐。”
慧光脸上显出愧色，知道蒋孟舟说的是实情，心中暗叫惭愧。
都大锦不禁又羞又怒，气道：“姓蒋的，我谢你当日在武当山下相救之恩，可你也知道这人口口声声说过若是俞三侠出了半点差池，就灭我龙门镖局满门，你既然知道这人心狠手辣，我请几位同门前来相帮有何不对？”
站在蒋孟舟身后的殷素素冷声道：“找人来帮，也没什么不对，可你们暗中埋伏，我一进门你们就猛下毒手，哼，可真对得起‘少林派’三个字。”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一阵发红红，殷素素又道：“我看你们武功不过如此，还是快些将梅花镖的解药交出来吧，要是你们冥顽不灵，到时候可别怪我使手段。”
都大锦大叫道：“少林派的暗器从不喂毒，哪里来的解药！”
殷素素看都大锦这幅模样，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蒋孟舟挡在她身前，对慧光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慧光大师，梅花镖当真没有毒吗。”
慧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与人为善，即使遇到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也决计不会在暗器上淬毒，又何来解药一说。”
蒋孟舟观察都大锦和慧光两人神色不像是说假，何况少林多为出家人，暗器有毒的确不符佛家慈悲之意。她回头看了一下殷素素，黑暗之中她的脸色极是苍白，思忖道：“倘若真无解药，那天破庙里中年人教我的方法或许可行。”于是问慧光道：“那除了少林派之外，小师傅可知还有哪一派哪一门用梅花镖作暗器的？”
慧光摇头道：“据小僧所知，普天下就只我少林一门。”
蒋孟舟转身对殷素素道：“这些日子我钻研出了点儿门道，或许能帮你解毒。不过想要我帮你，龙门镖局的麻烦你是不能再找了。”
殷素素走到都大锦面前，笑道：“好吧，看在蒋公子的面子上——”话音未落，右手上扬，“劈啪”两声，打了都大锦两个耳光，“我本想给你点教训，但既然蒋公子发话，我先放你一马，这两个巴掌是还你派人暗算我打的，你说，我打的对不对？”
都大锦两颊高高肿起，羞怒交集，直说不出话来。这两个耳光打了个猝不及防，可若是叫他真的防备，仍不是她的对手，只好默不作声。
殷素素冷笑一声，目光一扫，史、祝两位镖头吓得手脚发抖，慧光、慧通面色镇静，却不敢看她。
蒋孟舟心中不知怎地，突然涌出一股失望，僵持间，大门外突然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一人大喊道：“判官笔、虎头钩，阁下果真是武当七侠中的铁划银钩张翠山。”
一道清朗的声音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慧光、慧通喜道：“是圆音师叔他们来了！”
殷素素走到蒋孟舟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说给我解毒么，快些走罢。”说完纵身而起，跃出墙外。
蒋孟舟暗自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变得慌张，向都大锦等人说道：“我想她以后是不会再来叨扰贵镖局了，先告辞了。”说完使出轻身功夫也跟着殷素素去了。飞过墙头时她匆匆向门外一瞥，瞥见两个使禅杖的和尚正和张翠山相斗，看到张翠山不禁疑惑，却不及停下来相询。
到了外面不见殷素素的人影，她举目四望，除了远处的湖水就是树木，正思虑间，突然腰部被一个东西一顶，她低头去看，是一把折扇，“别说话。”殷素素对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蒋孟舟只好吞下满肚疑问，同她站着。月色溶溶，湖边微风阵阵，镖局里打斗声不绝，这里却安静祥和，一动一静，差异颇大。
两人在倚着墙边屏神静听，听见打斗声渐小，都大锦等人出门来迎，慧光道：“两位师叔别再打了，这人不是师叔的对头。”
都大锦干笑一声，道：“圆音师叔、圆业师叔，这位是武当七侠之一的张五侠，不是小侄信中说的对头。”
圆音、圆业闻言，收起禅杖，道：“原来是误会一场，方才多有得罪。”
都大锦迎了三人进门详谈，等了好一会儿，殷素素道：“好了，我们走吧。”走出两步见蒋孟舟没有跟上来，回头看她，见她站在原地，一双眼凝视自己，心里不由打了个突，问道：“你怎么不走？”
蒋孟舟笑了一笑，双肩一耸，“没什么，走吧。”
殷素素带着她走到岸边的小舟之上，那舟上挂着两盏碧纱灯笼，舟中还放着一张古琴，看起来很是雅致。上了舟后，殷素素向那舟子打个手势，小舟慢慢游向湖中心，她回身伸手向座位一指，“蒋老板请坐。”
“原来姑娘早已查清我的身份了。”
殷素素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我只是好奇一个这样出众的年轻高手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所以才派人查了一下，想不到蒋老板武功过人，竟然是一个——”
“商人。”蒋孟舟接口道。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轻笑了一下，殷素素道：“想不到你被尊为皖南新贵，人人都道蒋老板慷慨好客，贩夫走卒之中，也有蒋老板的朋友，是近年来皖江一带家喻户晓的人物。想要调查蒋老板，并不是什么难事。闻得人言‘淮上风骤紧，轻济一扁舟’，蒋老板虽非江湖中人，但这份任侠仗义的气魄，也叫我佩服得紧。”
蒋孟舟吹了一口茶，淡淡道：“几日不见，你倒是变得客气了。殷姑娘，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蒋老板想问什么？”
蒋孟舟笑意一敛，正色道：“其实刚才如果我不出手，你真的会灭龙门镖局满门，对吗？”
“蒋老板为何会这样想？”
“起初我以为你只不过是威胁罢了，后来见到张翠山，看到你躲在一旁不敢让他们发现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她伸出四根手指，道：“有四种可能，这第一种可能，都大锦把事情办砸了，却拿了你的黄金不还，但你之前说将黄金给他作遣散只用，此时来报复，倒说不太通，况且你也不像是为钱而杀人的人；第二，他们不给你解药，你的确可以为了解药杀了他们；第三，他们暗中埋伏，你一气之下，杀了他们也不无可能；第四种，也是最重要的一种，你特意打扮成张翠山的样子，跟他穿一样的衣服，杀了龙门镖局和少林派的人，只要再留下几个活口，黑暗之中看不清长相的人以为凶手是张翠山，武当派和少林派从此就结下了怨仇，当世中势力最大的两个门派相斗，这可合了你的意了吧。”
殷素素听完一愣，她抚掌笑道，“想不到你连这点都想到了，那你可知我最后为何没动手？”
蒋孟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殷素素站起身来，走到琴边，轻轻拂了拂琴弦，“因为我没算到你。龙门镖局、少林派的人确实该杀，可一旦我动手，你这多管闲事的烂性子，肯定会阻止我，而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若是拖延到张翠山赶到，那这一切就白费了。”
蒋孟舟见她谈到杀人时仍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看来这人不单是任性，连人命都不在乎，想到自从见到这人以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现在笑容一展，柔美至极，蒋孟舟反而觉得难受。
殷素素不紧不慢的续道：“武当山下我中了那个瘦子的毒镖，那晚雨夜我曾问过你梅花镖的事，你说是少林派，可也不确定，我怕怪错了人，只好用药暂时逼住了毒性。你缠着我那几天毒性已经有所减缓，待回到江南后找人来问，确定梅花镖是少林派独有暗器，暗器可以偷盗，但发镖手法总不能偷，少林寺高手如云，除非功夫极高的人才有可能潜入寺中盗取秘籍，可那少林寺又岂是易进易出的？何况，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又有几人肯行偷盗之事，折损身份？临安城中，只有龙门镖局是少林派，你说，我去找他们的晦气，该是不该？”
“这件事谁对谁错，我也说不准，总之先为你解毒再说。”
殷素素道：“你不信我就算了，我也不逼你，你走吧。愣着干什么，你不是不信我么！”
蒋孟舟忽道：“我说过帮你解毒，绝不能食言，只是这运功避毒我并无把握。”
谁知殷素素闻言一怔，神情甚是踌躇，顿了顿，道：“你先前不是说懂医术么，若是有心，替我调制解药就可，运功逼毒就不必了。”
蒋孟舟见她脸上忸怩之色一闪而过，复又恢复冷漠，忖道：“她在害羞？害羞什么？”细细一想，便即了然，她刚要开口解释，又想到这少女做事太过，趁此机会，应当要逗弄一下。蒋孟舟清了清嗓子：“依在下所见，毒素在身体里所留越久，痊愈的机会就越小，况且姑娘这么多天来没找到一个可以医治此毒的大夫，凭在下这点微末医术，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实在没有把握。”她抬眼一看对方面色更冷，继续道：“况且毒素一日不除，姑娘就要多痛苦一日，不如告诉在下何处中毒，让在下助姑娘一臂之力。”
殷素素沉默不语，过了良久良久才叹了口气，淡淡道：“是左手手臂。”
“如此就好，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定当紧闭双眼，不会逾礼半分。”说着坐在殷姑娘旁边，伸出两指轻轻搭在对方左手手腕上，闭上眼睛。
殷素素见她如此，不疑有他，轻轻将衣袖卷起，抬眼看向蒋孟舟，她们坐得本就近，殷素素再次闻得蒋孟舟身上香气，不禁疑惑，她看蒋孟舟双眼紧闭，表情十分严肃，就连蒋孟舟长长的眼睫毛都能数的清楚，她看这人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又呆傻的紧，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蒋孟舟睁开眼睛，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她见蒋孟舟褐色的眼眸中映着自己，不禁双脸一红，“没什么，好了，可以开始了。”
蒋孟舟狐疑的“哦”了一声，又闭上眼睛运功。
过不多时，她就感到自“阳池穴”有一股温煦热气传来，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连听“嗤嗤嗤”三声，三枚梅花镖已被蒋孟舟运功逼了出来。
蒋孟舟睁开眼睛，见到对方手臂上的血液由黑转红，笑道：“成了。”舟中无备纸笔，她便口述了几味药材，说明如何煎制，要殷素素用心记下，日后用来调理身体。殷素素心思过人，说了两遍就记住了。
蒋孟舟看事情已完，便道：“夜色已深，不便打扰，我就住在城西的鸿升客栈，如果你的伤还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便是。”
殷素素颌首道：“先谢过蒋老板了。”
“不敢，姑娘好好养伤吧，切忌乱动伤口。”
她走到舟头，忽听后面传来一道清丽嗓音：“蒋老板等一下。”
蒋孟舟转过身来，殷素素走过来递了一把折扇给她，“若是以后南方武林中有人为难，就拿出这扇子给他们看。”蒋孟舟打开折扇，一面无画无字，白纸一张，另一面右侧有一个图印，印的是一只展翅雄鹰，形态威猛，图印有些歪斜，像是匆忙中盖上的。“我这是谢你多次相救之恩，可不是……可不是有什么别心。你可别瞎说瞎想。”
蒋孟舟谢过殷素素，一跃上岸。走了几步，回头望去，小舟已离得远了，湖上漾着波纹仍可见，“一段时间不见，倒变得客气了。”但在蒋孟舟心底，还是喜欢殷素素因她生气的模样，忽然间琴音飘来，声音渐低，那一点灯光随着小舟远去，直至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龙门镖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