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江边聆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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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为了海沙派的事，看来今天晚上是要露宿山间了，只可惜夜间无船，否则现下登船过江已经到了临安了。但愿前面有间屋舍，哪怕是破庙也可栖身。”她自言自语道。刚走了几步，眼前山岩上露出一间庙宇模样的屋子，蒋孟舟急步上前，到了屋前一瞧，发现这屋子极为简陋，匾额上依稀可见是“海神庙”三字。
“海神庙？我倒是听说过山神庙，倒不知海神长什么样子。”
她推门进去，只见满屋尘土，连退了两步出来，她掩鼻道：“这屋子好呛人，都不见有清扫打理的痕迹，就是海神也被气死啦。”她在附近捡了一些树枝，回到庙中掏了火石出来生火。蒋孟舟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想：明日过了钱塘江就能到临安，送完东西之后就不必急着赶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江南春景了。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疾略之声夹杂着阵阵风声，她心底一惊：这夜半郊外就算是有人赶夜路也不该是这种声音啊。她练武已有六年，每晚又修习《九阳真经》上的内功，虽未大成，但早已达到耳聪目明的境界，加上夜晚清静所以听得分外清楚。她急忙把火堆熄灭，轻轻巧巧的跃上房梁。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一个老人出现在门口，怀中老人气喘吁吁手中却紧抱着一把黑黝黝的单刀不放。中年人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好似是在奇怪为何一个破庙的大门竟然是开着的。他将那老者放在神像前的木拜垫上，蹲下身摸了一下火堆发现尚有余温，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一个人影。他怀中火折已被海水打湿，当下在神台上摸索，找到火绒火石，燃点了半截蜡烛。
蒋孟舟借着火光看那老者时吃了一惊，只见他满面青紫，显是中毒已深，中年人从怀中取出一粒“天心解毒丹”来，说道：“你服了这粒解毒丹药。”
那老者本来紧闭双目，听他这么说，睁眼说道：“我不吃你害人的毒药。”
中年人长眉一挑，说道：“你道我是谁？武当门下岂能干害人之事？这是一粒解毒丹药，只是你身中剧毒，这丹药也未必能够解救，但至少可延你三日之命。你还是将这把刀送去给海沙派，换得他们的本门解药救命罢。”
那老者斗然间站起身来，厉声道：“谁想要我的屠龙刀，那是万万不能。”
中年人道：“你性命也没有了，空有宝刀何用？”
蒋孟舟听了暗暗想：“原来那个中年人是武当弟子，以前外公就很喜欢连太极拳来着，师父也说过当今武林以少林、武当、峨眉、昆仑为正派之首，料想这人武功是不错的了，看他背影怎么有些眼熟？是了，他就是刚才跟在海沙派那批人后面的人。”
接着那老者颤声道：“我宁可不要性命，屠龙刀总是我的。”说着将刀牢牢抱着，脸颊贴着刀锋，当真是说不出的爱惜，一面却将那粒“天心解毒丹”吞入了肚中。
蒋孟舟见那老者一面怀疑担心中年人一面又吞了他给的药丸，不禁觉得好笑，她这一笑倒是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中年人循声抬头一看，隐约看见房梁上有一个人影，那人知道自己已被发现，当即纵身一跳，飘飘然落在地上。
中年人看清那人是一个年轻的蓝衣少年，衣着素雅，腰间别着一把玉箫，风度不俗。“他突然出现在此地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为之，今晚发生了许多怪事，要小心才好。”那中年人暗自想着，随后拱手道：“在下武当派弟子俞岱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蒋孟舟想到自己被发觉的原因不禁有些惭然，“在下蒋孟舟，从安庆赶往临安府，在此地夜宿，刚才以为是有歹人所以才藏了起来，还请见谅。”
俞岱岩见她相貌俊美，言语谦和，颇有好感，刚才那一跳更是轻盈无比，落地无声，猜到这蒋姓少年轻功妙绝，也是位深藏不露之人，那老者却是哼了一声，显然是气着蒋孟舟刚刚的笑声。
俞岱岩好奇心起，本想要问一问这刀到底有什么好处，但见这老者双眼之中充满着贪婪凶狠的神色，宛似饥兽要择人而噬，不禁大感厌恶，转身便出。忽听得那老者厉声喝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俞岱岩笑道：“我到哪里去，你又管得着么？”说着扬长便走。
俞岱岩没行得几步，忽听那老者放声大哭，俞岱岩转过头来，问道：“你哭什么了？”那老者道：“我千辛万苦的得到了屠龙宝刀，但转眼间性命不保，要这宝刀何用？”
蒋孟舟心想这话有理，宝刀再是贵重，也抵不过一条人命。就听俞岱岩“嗯”了一声道：“你除了以此刀去换海沙派的独门解药，再无别法。”
那老者哭道：“可是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啊。”这神态在可怖之中带着三分滑稽。
俞岱岩想笑，却笑不出来。
蒋孟舟见状说道：“你这人倒是奇怪，这把刀再宝贝值钱也不及人的性命重要啊。为了一把刀连性命都不顾，你这不是本末颠倒了么？”
俞岱岩觉得蒋孟舟这几句话很合他的心意，面露喜色，点头说道：“武学之士，全凭本身功夫克敌制胜，仗义行道，显名声于天下后世。宝刀宝剑只是身外之物，得不足喜，失不足悲，老丈何必为此烦恼？”
那老者冲着蒋孟舟怒道：“你这臭小子，懂得什么！”说着又把头转向俞岱岩，“‘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话你听见过么？”
俞岱岩哑然失笑，道：“这几句话我自然听见过，下面还有两句呢，什么‘倚天不出，谁与争锋？’那说的是几十年前武林中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又不是真的说什么宝刀。”
那老者问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蒋孟舟暗暗发笑，原来这老人嘴里老是‘宝刀’‘宝刀’的，谁知道竟连它的来历也不知道。但她见这老人对刀如此重视，不惜性命也要夺来，也不由得对这把刀生出了一点儿好奇。
俞岱岩道：“那是当年神雕大侠杨过杀死蒙古皇帝蒙哥，大大为我汉人出了一口胸中恶气。自此杨大侠有什么号令，天下英雄‘莫敢不从’。‘龙’便是蒙古皇帝，‘屠龙’便是杀死蒙古皇帝。难道世间还真有龙之一物么？”
那老者冷笑道：“我问你，当年杨过大侠使什么兵刃？”
俞岱岩一怔，道：“我曾听师父说，杨大侠断了一臂，平时不用兵刃。”
那老者道：“是啊，杨大侠怎生杀死蒙古皇帝的？”
俞岱岩道：“他投掷石子打死蒙哥，此事天下皆知。”
那老者大是得意，道：“杨大侠平时不用兵刃，杀蒙古皇帝用的又是石子，那么‘宝刀屠龙’四字从何说起？”
这一下问得俞岱岩无言可答，隔了片刻，才道：“那多半是武林中说得顺口而已，总不能说‘石头屠龙’啊，那岂不难听？”
那老者冷笑道：“强辞夺理，强辞夺理！我再问你，‘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两句话，却又作何解释？”
俞岱岩沉吟道：“我不知道。‘倚天’也许是一个人罢？听说杨大侠的武功学自他的妻子，那么‘倚天’或许便是他夫人的名字，又或是死守襄阳的郭靖郭大侠。”
蒋孟舟曾听大师父说起当年杨过在襄阳城给郭襄庆祝十六岁生日的情景，对杨过很是好奇，听到俞岱岩说道‘倚天’心底一动，只觉得这名字也很熟悉。
那老者道：“是吗？我料你说不上来了，只好这么一阵胡扯。我跟你说，‘屠龙’是一把刀，便是这把屠龙刀，‘倚天’却是一把剑，叫做倚天剑。这六句话的意思是说，武林中至尊之物，是屠龙刀，谁得了这把刀，不管发施什么号令，天下英雄好汉都要听令而行。只要倚天剑不出，屠龙刀便是最厉害的神兵利器了。”
俞岱岩将信将疑，道：“你将刀给我瞧瞧，到底有什么神奇？”
那老者紧紧抱住单刀，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想骗我的宝刀。”他中毒之后，本已神疲力衰，全仗服了俞岱岩的一粒解毒丹药，这才振奋了起来，这时一使劲，却又呻吟不止。
俞岱岩笑道：“不给瞧便不给瞧，你虽得了屠龙宝刀，却号令得动谁？难道我见你怀里抱着这样一把刀，便非听你的话不可吗？当真是笑话奇谈。你本来好端端地，却去信了这些荒诞不经的鬼话，到头来枉自送了性命，还是执迷不悟。你既号令我不得，便可知这刀其实无甚奇处。”
蒋孟舟见了那老者被俞岱岩说得无言以对，暗自好笑，若这屠龙刀是武林至尊圣器，又何来与之抗衡的倚天剑？况且几十年前的事情传来传去，说不定早已变味，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疑窦丛生的传说竟不顾身家性命，才是可笑之极。她笑道：“既然这位先生有号令江湖的雄心壮志，想要大展宏图，那在下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告辞了。”她本想在庙中留宿，但想到跟这怪里怪气的老人同在一屋就觉得别扭，虽然是她先到这里，但是她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何况总不能把一个受伤的老人赶出去。
她这才打算出去再找个清净地容身，谁知话刚一开口那老人就冷笑道：“哼，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一出去，就去通风报信了不是，将屠龙宝刀在我手中的消息散播出去，那我还有活路吗？”
蒋孟舟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这人真是……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懒得理你这江湖事，再说我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传播给谁去？”
老人沉吟了半响道：“俞老弟，咱们来订个约，你救我性命，我将宝刀的好处分一半给你。至于这臭小子么……你若担心走漏消息，料理了他便是，我绝不阻拦。”
俞岱岩仰天大笑，说道：“老丈，你可把我武当派瞧得忒也小了。扶危济困，乃是我辈分内之事，岂是贪图报答？你身上沾了毒盐，我却不知盐中放的是什么毒药，你只有去求海沙派解救。这位蒋公子与在下素昧平生，没半分恩怨，俞三怎能因一己之私谋害了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救人，从不害人。”
蒋孟舟在一旁听得愕然，心想自己不过是在庙里借个宿，怎么突然窜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还扬言说要杀自己，想江湖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不讲道理。但俞岱岩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却令她觉得此人风骨慨然，不负侠名。
那老者见俞岱岩断然推辞，脸色微变，道：“我这把屠龙刀，是从海沙派手中盗出来的，他们恨我切骨，岂肯救我？”
俞岱岩道：“你既将刀交还，怨仇即解，他们何必伤你性命？”
那老者道：“武当派威震江湖，武当七侠更是声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瞧你武功甚强，大有本事到海沙派去将解药盗来，救我性命。”
俞岱岩道：“一来我身有要事，不能耽搁；二来你去偷盗人家宝刀，是你的不是，我怎能颠倒是非？老丈，你快快去找海沙派的人罢！再有耽搁，毒性发作起来，那便来不及了。”俞岱岩年纪虽然不大，却也是老江湖了，听他这般当面谄谀，知他不过有求于己，心中反生厌恶之感，岔开话道：“老丈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小老儿姓德，单名一个成字，辽东道上的朋友们送我一个外号，叫作海东青。”那海东青是生于辽东的一种大鹰，凶狠鸷恶，捕食小兽，是关外著名的猛禽。
俞岱岩拱手道：“久仰，久仰。”抬头看了看天色。德成知他急欲动身，若非动以大利，不能求得他伸手救命，说道：“你不懂得那‘号令天下，谁敢不从’这八个字的含义，只道是谁捧着屠龙刀，只须张口发令，人人便得听从。不对，不对，这可全盘想错了。”
他刚说到这里，俞岱岩和蒋孟舟脸上微微变色，俞岱岩右手伸出一挥，噗的一声轻响，搧灭了神台上的蜡烛，低声道：“有人来啦！”德成内功修为远不如他俩，却没听见有何异声，正迟疑间，只听得远处几声呼哨，有人相互传呼，奔向庙来。
德成惊道：“敌人追来啦，咱们快从庙后退走。”
蒋孟舟摇头道：“不行，庙后也有人来。”
德成道：“不会罢……”
俞岱岩道：“德老丈，来的是海沙派人众，你正好向他们讨取解药。在下可不愿赶这淌浑水了。”德成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颤声道：“俞三侠，你万万不能舍我而去，你万万不能……”俞岱岩只觉他五根手指其寒如冰，紧紧嵌入了自己手腕肉里，当下手腕一翻，使半招“九转丹成”，转了个圈子，登时将他五指甩落。
这时只听得一路脚步之声，直奔到庙外，跟着砰的一响，有人伸足踢开了庙门，接着刷刷声响，有什么细碎物事从黑暗中掷了进来，俞岱岩身子一缩，拉着蒋孟舟纵到了海神菩萨的神像后面。但听得德成“啊”的一声低哼，跟着刷刷数声，暗器打中了他身上，接着又落在地下。那些暗器一阵接着一阵，毫不停留的撒进来。
俞岱岩对蒋孟舟道：“这是海沙派的毒盐，厉害得紧。”
接着听得屋顶上喀啦、喀啦几声，有人跃上屋顶揭开瓦片，又向下投掷毒盐。俞岱岩深知见此物极是厉害。毒盐在小庙中瀰空飞扬，心知再过片刻，非沾上不可，情急之下，数拳击破神像背心，欲将拉着蒋孟舟缩着身子溜进了神像肚腹之中，但神像空间有限，俞岱岩又是身材高大，缩手缩脚藏进已是有限，进不得第二个人。
蒋孟舟灵机一动，掀开神幔，钻了进去，运劲于背，吸在神坛上。这样一来，对方若不仔细搜查，倒也不易发觉。她不知这毒盐的厉害，但看俞岱岩小心躲藏也能明白一旦沾上毒盐非同小可，她深明匹夫无罪，尚且怀璧其罪，何况德成抢了人家的宝刀？料得到德成早晚会如此，而她不愿卷入武林是非之中，只好藏身庙中，默不作声。
这时庙外海沙派人众大声商议起来：“点子不出声，多半是晕倒了。”
“那年轻的点子手脚好硬，再等一回，何必性急？”
“就怕他溜了，不在神庙里。”
只听得有人喝道：“喂，吃横梁的点子，乖乖出来投降罢。”
正乱间，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响，十余匹快马急驰而来。蹄声中有人朗声叫道：“日月光照，鹰王展翅。”庙外海沙派人众立时寂静无声，过了片刻，有人颤声道：“是天……天鹰教，大伙儿快走……”话犹未毕，马蹄声已止在庙外。海沙派有人悄声道：“走不了啦！”
只听得脚步声响，有数人走进庙来。二人藏身神像腹中，却也感到有点光亮，想是来人持有火把灯笼。过了一会，有人问道：“大家知道我们是谁了？”
海沙派中数人同声答道：“是，是，各位是天鹰教的朋友。”
那人道：“这位是天鹰教天市堂李堂主。他老人家等闲也不出来，今儿算你们运气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李堂主问你们，屠龙刀在哪里，好好献了出来，李堂主大发慈悲，你们的性命便都饶了。”
只听海沙派中一人道：“是他……他盗去了的，我们正要追回来，李……堂主……”
天鹰教那人道：“喂，那屠龙刀呢？”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德成说的了，德成却不答话，跟着噗的一声响，有人倒在地下。几个人叫了起来：“啊哟！”
天鹰教那人道：“这人死了，搜他身边。”但听得衣衫悉率之声，又有人体翻转之声。天鹰教那人道：“禀报堂主，这人身边无甚异物。”
海沙派中领头的人颤声道：“李堂……堂主，这宝刀明明是……是他盗去的，我们决不敢隐瞒……”听他声音，显是在李堂主威吓的眼光之下，惊得心胆俱裂。
蒋孟舟和俞岱岩均是吃了一惊，心想：“那把刀德成明明握在手中，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蒋孟舟暗自好奇，也不知道这天鹰教是什么来历，海沙派的人一听见他们的名号就吓得魂不附体。
只听天鹰教那人道：“你们说这刀是他盗去的，怎会不见？定是你们暗中藏了起来。这样罢，谁先把真相说了出来，李堂主饶他不死。你们这群人中，只留下一人不死，谁先说，谁便活命。”
庙中寂静一片，隔了半晌，海沙派的首领说道：“李堂主，我们当真不知，是天鹰教要的物事，我们决不敢留……”
李堂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他那下属说道：“谁先禀报真相，就留谁活命。”过了一会儿，海沙派中无一人说话。突然一人叫道：“我们前来夺刀，还没进庙，你们就到了。是你们天鹰教先进海神庙，我们怎能得刀？你既然一定不信，左右是个死，今日跟你拚了。这又不是天鹰教的东西，这般强横霸道，瞧你们……”一句话没说完，蓦地止歇，料是送了性命。只听另一人颤声道：“适才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救了这老儿出来，那汉子轻功甚是了得，这会儿却已不知去向，那宝刀定是给他抢去了。”
李堂主道：“各人身上查一查！”数人齐声答应。只听得殿中悉率声响，料是天鹰教的人在众盐枭身上搜检。李堂主道：“多半便是那汉子取了去。走罢！”但听脚步声响，天鹰教人众出了庙门，接着蹄声向东北方渐渐远去。
蒋孟舟等了好久，一阵响动传来，便听俞岱岩自言自语说道：“天鹰教是什么教派？他们教主是谁？”她随即从神幔中钻出，看见俞岱岩正在摸一个盐枭的手腕，只见二十余名盐枭好端端的站着，只是一动不动，想是都给点了穴道。地上火把未熄，照得庙中甚是明亮，海沙派众人面色恐怖。
蒋孟舟见到这等场面大惊失色，喃喃道：“想不到这个天鹰教不仅手法怪异杀人无息，下手还是如此狠毒……”
俞岱岩点头道：“确是手段残忍，只是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个恐怖的教派。”
“俞三侠不知道天鹰教吗？”
俞岱岩摇头道：“我步入江湖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天鹰教的名号。看他们下手如此阴毒，想必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又回望见庙中白茫茫一片，犹似堆絮积雪，到处都是毒盐，对蒋孟舟说道：“迟早会有不知情由的百姓闯了进来，非遭祸殃不可。毒盐和尸首收拾为难，不如放一把火烧了这海神庙，以免后患。”当下将那给震断了经脉之人拉到庙外，回进庙内，只见二十余具尸首僵立殿上，模样甚是诡异。
蒋孟舟深呼吸了好几次心神渐宁，她本来就是个容易适应的人，如今见到这般情景却怎么也适应不了，低声道：“以前师父们说江湖如何如何残酷，我却总不以为意，今日见了才知道……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忽听见俞岱岩叫她，她回头一看，只见俞岱岩抓住神台一具尸体后领，想提起来察看，俞岱岩对蒋孟舟道：“这人身子重得出奇，但瞧他也只是寻常身材，并非魁梧奇伟之辈，却何以如此沉重？”
俞岱岩提起他身子仔细看时，见他背上长长一条大伤口，伸手到伤口中一探，着手冰凉，掏出一把刀来，那刀沉甸甸的至少有一百来斤重，正是不少人拚了性命争夺的那把屠龙刀。一凝思间，两人已知其理：德成临死时连人带刀扑将下来，砍入海沙派一名盐枭的后心。此刀既极沉重，又是锋锐无比，一跌之下，直没入体。大鹰教教众搜索各人身边时，竟未发觉。俞岱岩拄刀而立，四顾茫然，寻思：“此刀是否真属武林至宝，那也难说得很，看起来该算不祥之物，海东青德成和海沙派这许多盐枭都为它枉送了性命。眼下只有拿去呈给师父，请他老人家发落。”
他抬头对蒋孟舟说道：“我看这把刀甚为不详，现下拿它前往武当山听听师父的意思。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蒋孟舟见俞岱岩竟然从尸体里掏出屠龙刀只觉得这刀邪门的很，这场面更是说不出的血腥恐怖。“我等天一亮就坐船赶往临安。俞三侠，你可要当心，我瞧着这屠龙刀未必是什么宝刀，倒是枉送了不少无辜性命。”
俞岱岩微微一笑，这蓝衣少年的来历虽然不明，但做人却是光明磊落，没有趁德成受伤之时夺取宝刀，说道：“方才我见你从房梁那一跳身姿轻盈，恕我眼拙，不知出自何门何派？”
“在下的两位师父都是普通之人，在下这点微末武功怎敢在武当弟子面前献丑。”蒋孟舟这番说法一是自谦，二是觉得大师父虽会武但很少在江湖走动，二师父没有教她武功，她的武功绝大部分是自学，其中曲折说起来要费不少功夫。
俞岱岩也不恼，点头道：“今日见到小兄弟即是有缘，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待我完成这事后，小兄弟若是有空就来武当山，你为人谦和，不喜名利，师父见了你这等少年必定欢喜。”
蒋孟舟闻言，微微笑道：“俞三侠不但武功好心肠好，也很会夸人。以后若是路过安庆，还请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俞岱岩担心这把屠龙刀会招来麻烦，他与蒋孟舟虽然同路，可不能连累了她，立即拾起地下火把，往神幔上点火，眼见火头蔓延，便使出轻功，一转眼，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江边聆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