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兮落》曲色

5、第 5 章

　　离开雅风居好几天了.
　　我呆在花园，从早到晚抢着干活。
　　书上说工作是忘记伤痛的最好疗药。
　　我记住了。
　　所以，我总是让自己保持忙碌，不让自己有闲暇时间去想二少爷。
　　可是，我做不到。
　　常言道：思念不由人。越是阻止自己去想，脑海中越是浮现出二少爷的影像。
　　还记得，二少爷最爱在花园散步。如今，他也不来了。
　　任满园的白玉兰，大丽菊，串串绣球花开得如火如荼，却是无人欣赏。
　　每天清晨，风儿会来采花。见了我仍是笑嘻嘻的。有了上次经验，她乐观的说“不久，我又可以回去了。”
　　可是，不久是多久呢？
　　风儿不明白。二少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说他不想见我，他说我欺骗他，而欺骗是他最不能原谅的事。可是我真无心欺骗他呀，我的身世那样离奇，谁会信呢？
　　仙人掌，我把它带到我的住处了，细心的照料着。
　　它一直是我亲密的伙伴，我不会抛弃它。
　　生命中的十年，它伴随着我走过了前五年。剩下的五年，它也会陪我。
　　可是，它能慢慢的活下来，陪我吗？
　　我不知道。
　　夜色中的仙人掌，在清冷的月辉下，挥洒着它的生命力。枯黄的叶片，在风中径自挣扎着。
　　看着它，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生命中的一切仿佛都离我而去。
　　二少爷不理我了，仙人掌病了，风儿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陪我说话，云轻……风儿说他走了。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
　　独自挣扎，独自守着仅剩的五年。和一份不可企及的爱恋。
　　独自心伤。

　　前天，大少奶奶来了。故意绊我一下，跌落在玫瑰花丛中，手上被刺了好几下。
　　我爬起来，看着她，没有任何言语。
　　她大笑，率领一干仆人扬长而去，好不得意。
　　我明白，她视我为眼中钉。可我不明白，她为何敌视我。
　　我只是一个丫鬟，一个喜欢自己主子的丫鬟。

　　夜深了，月夜下的星空依旧美丽如昔。我站在月光下，无比寂寞。
　　尤记得，二少爷陪我看星星的时光。
　　我们坐在台阶上，萤火虫在我们周遭翩翩起舞。
　　二少爷伸出手，指着远方的星星，告诉我牛郎星，织女星的位置。有时，也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吟诵一些古老而美妙的诗词。
　　牛郎织女的故事自小已听了很多，他讲时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尤喜欢看他讲故事时的神采飞扬，听他那温柔的声音，看他那淡淡的浅笑。
　　繁星点点，萤火虫依旧。一切没变。却是物是人非。

　　房内一片漆黑。
　　我记得，进屋后有一把椅子横在中间。我摸索着走过去，手并没摸到那把椅子。
　　在那站了一会儿，思索了很久。很茫然。
　　听到点火的声音。接着，房内有了蜡烛的光亮。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跑出去。有人叫住了我，“兮落，别怕，是我。”
　　借着烛光，我看清了他的面孔，一张很平凡的脸，穿着一身白衣。是齐大哥。
　　我放下心来，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头靠在床上，泪水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兮落，想哭就哭吧。别压抑着。”
　　他坐着一旁，沉默的看着我哭。没有说话。
　　我伏在床上，哭了很久，方才止住泪。用手比划着，“你怎么来了。”
　　他说，“他们订婚的消息已传开了。”
　　是啊，传开了。他一直喜欢流萤，流萤嫁给二少爷，他也很难受吧。
　　似乎看穿我的心事，他道，“流萤，她是我这生中一个绮丽的梦想，遥不可及。”
　　梦，再好再绚烂它终只是梦，所以他能如此坦然吗？那二少爷算不算我的梦呢？
　　“兮落，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
　　呵，是吗？你这是在鼓励我别放弃吗？
　　他笑了笑，“我希望你幸福。”
　　幸福，怎样才算幸福呢？我的幸福和二少爷连在一起。
　　“兮落，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呆在这儿了，记得去找我。齐家永远是你的家。”
　　你知道我会离开？你认为我不会死缠烂打，争取我的爱情吗？二少爷他既是爱我的，我会这么轻易放下吗？我疑惑地看着他。
　　“会的，兮落，你永远不是那个主动的人。你不会伤害别人，你太善良了。”
　　恩？我轻轻叹了口气，问他“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呢？”
　　他大笑，“如果有一天你真爱上了我，我一定娶你。”
　　这么肯定吗，说不定哪天我真会爱上你。
　　“那好啊，有你相伴，家中一定充满了花香与宁静。”
　　原来你贪图的只是花香与宁静啊，那何不娶个园丁的女儿？我故意恼怒的用手捶打他。
　　“园丁的女儿哪有兮落了解我呢。”他自叹道，“兮落，别太过勉强了。”
　　我听了，没发一言，呆呆的坐在那。
　　“兮落，我走了，再说恐怕要惹你生气了。”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亦随他走到门外，没有挽留。
　　“早点睡。记着，有事一定来找我。”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交代道，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我在那站了很久，回味着他刚才的话。
　　他也许是对的，与其爱的那么痛苦，还不如早点放弃。
　　可是，在二少爷说了他喜欢我的情况下说放弃我做的到吗？我苦笑了一下。
　　转过身，准备回房睡觉，可睡的着吗？今晚，恐怕又是个不眠之夜。
　　低头，撞上了一个黑影。
　　定睛一看，竟是云轻。他怎会在这，风儿不是说他早走了吗？他何时来的，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了，我带着满腹疑问望着他。
　　他不发一言，拉着我便往听雨轩走。听雨轩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而且是极尊贵之人。一般人来后，老爷夫人是不会用它作为客房的。那他到底是谁？
　　几丛芭蕉，几棵铁梗海棠，几块山石点缀其间。
　　回廊相接处，几个男人站在那儿。冷冷的，见了他低头哈腰，恭恭敬敬。
　　其中一人道，“爷，你回来了。”
　　他挥了挥手，冷冷的说道，“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打搅我们。”
　　进屋后，他把门关上了。
　　窗外，花影摇曳。烛光闪闪。我瑟瑟的看着他，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忙碌的在屋里找着什么，一点也不理会我。许久后，他才抱着一叠纸，一支笔，一些墨汁和一堆书，满头大汗的出来了，把它们摊在桌上，然后回过头，微笑着，说，“别怕，我只是想教你习字。”
　　写字？不是逼供啊？二少爷已知我识字，他会不知道？哼，写字，有那么简单吗？我不置一言，仰着头，凝视着他。
　　“哎呀，你别不相信我呀。”他拿起笔，将它塞在我手中。
　　“我这几天出去访友，也忘了教你了。今天恰好有空，我来教你。”
　　他在搞什么鬼啊。我握住笔，真想在他脸上胡乱涂一笔。他说的这些是事实吗？哎，算了，心想反正他已知我会写字，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好了，大不了又像二少爷那样，来个不理我好了。我拿起笔，愤愤的在纸上写道，“我会写字。”
　　“真的，太好了！”他兴奋的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你是在考验我吗？我没骗你啦，我从小就会背四书五经，吟诗作赋，不信你考考我。”
　　恩，他在说什么。刚才那幕他没看见吗？太好了！
　　吟诗作赋，我自己都不会，如何考你。
　　“快动笔啊，你随便出题，我保证你绝难不倒我。”他催促道。
　　也许他真的没看到这一幕，我舒了口气。
　　那刚才我不是自掀老底了吗？真可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他笑了笑，“我是云轻，不早告诉你了吗，你忘了。”
　　狡猾！这些谁不知道啊，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兮落，你很喜欢二少爷，是吗？”
　　他怎么知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那二少爷为何不相信我，为什么他看不出来呢？
　　“我也喜欢你，兮落。”
　　天，他不是在看玩笑吧！我睁大眼睛望着他。
　　“别那么开心啊。”
　　他眉飞色舞的说，“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而已，又没说要娶你。只要你以后天天对我笑，不哭鼻子，我会毫不犹豫的娶你做老婆。”
　　真是只大孔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还有谁稀罕嫁给你。我皱了皱眉，板着脸，挥笔写道，“小女子敬谢不敏，大人你还是另择佳偶吧。”
　　“不行，不行”，他摇了摇头，“我抱过你，又送过花给你。从今以后，你只能嫁给我。”
　　呵，怎会有如此死皮赖脸的人。我坐在那儿，哭笑不得。
　　“兮落！”他坐到我面前，飞快的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我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的情况下，我手腕上已多了个手镯。
　　“这只玉镯你先帮我保管着，等我有了心上人你再还我。”
　　我仔细一看，这个手镯，玲珑剔透，浑圆光滑，里面还有一小块像云一样的纹理，似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我赶紧试着取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由我保管呢。万一不见了，就是把我再卖十次，也陪不了他呀。
　　可他阻止了我，“兮落，只是先放在你那，过几天我一定带走。你不用担心，就算它不见了，我也绝不怪你。”
　　是吗？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望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玉镯，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写道，“好，我暂且保管着。”
　　他满意的笑了笑，“今晚你就睡这吧。”
　　什么？我脑袋轰的一声，心跳的速度加快了。
　　“兮落，不是睡这儿，是隔壁那间房。”他笑了笑，“刚才你想到了什么？”
　　可恶！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他唤了几个丫鬟进来要帮我梳洗。我推辞了。早早梳洗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进入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