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暮暮》弋浔

9、第九章

　　日光和煦，树影斑驳，陌镜山鸟语花香，我坐在树下假寐，甚是惬意，木浮顶着两毛茸茸耳朵看着我，嘟着小嘴，一脸不满。连玉闭关几日了，也不知道今日出关了没。
　　“木浮，这么看着我也没用哦。”我眯起一只眼看他。
　　“娘亲，不要嫁给山主，嫁给爹爹。”
　　“那你去问问山主同不同意？”我逗趣他。
　　哪知这孩子拔腿就跑，果真去问连玉了。
　　我的身体一日日羸弱，我自个也不知为何，之前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连玉同我求亲了，本不想残害他的，可当他用那种“你还是不要我”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却不忍心拒绝，再者，我喜欢他，所以便喜滋滋的同意了。
　　我慵懒的倚在树下，连玉从远处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半晌，蹲下来将我抱起，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他，手环上他的颈，调皮的向他吹气。
　　他目不斜视，对我的挑逗置若未闻。好吧，他这样严肃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安静的环着他，他稳健的步伐，清俊的眉目，我好像认识他很久了。他将我抱到我的房间，放在竹条编制的躺椅上，蹲下，握着我的手，慢慢说：“蓉儿，我有事同你说。”我有些不安，他从没有这样严肃的同我说事，我缓缓扯了扯嘴角，凝视他，点了点头。
　　“蓉儿，你该发现自己身体出问题了吧。”
　　“嗯。”这样都发现不了，我不成呆子了么。
　　“你会越来越透明，这么说你信么？”
　　“嗯……”
　　“可是我找到方法了，我同那人说好了，再过两日，你便……有救了。”
　　“嗯……”
　　“你……没有想问的么？”他仰头望我，严重悲戚。
　　我抽出握在他手中的手，蜷起腿，用手抱着膝，将下巴搁在膝上，瓮声瓮气的说：“连玉，我很怕，你看，”我将手向蜡烛那头举起，“可以透过我的手看到烛光唉，我害怕哪天我消失了，你们就会忘记我，我不想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有个家，可是，我连自己怎么了都不知道。”
　　“连玉，你一定知道我怎么了，是吧？告诉我，好吗？”
　　他站起身，坐到我旁边，揽我入怀。启口道：“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天界有离青神君，素爱越鸟。一日，有仙君赠其一双神鸟，一只是越鸟，一只是凤凰，两只鸟相濡以沫，难舍难分，后化成人形便在了一起，两人相亲相爱，羡煞旁人，男子英俊，有不少仙子暗许芳心，此中要算红鸾仙子最为大胆，曾多次当面表明心意，却被男子冷言拒绝，直到有一次男子厉声呵斥她，并向天帝请求娶女子为妻，原本应是天上的一桩美事，却因为红鸾破坏的成了悲剧，她将那越鸟化的女子陷害了，而那时女子有了身孕，受了刑鞭，精气不保，无奈男子输多少仙气都无济于事，眼看便不行了，这时因缘巧合下得以小仙子帮助，偷了她家君上的仙丹救了女子同她的孩子，而那女子便是我娘亲。”
　　我望着自己的手越来越透明，相比脸也是如此吧。我笑了笑，不知道还看得清看不清这笑容，缓声说：“原来那是你娘啊，其实那时我见你爹，长得甚是英俊，而君上不知为何不肯给你爹仙丹，你爹在府外跪了两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去偷丹药了。后来才知道那丹药很麻烦，因得它药力太强，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结果君上知道那会已经晚了，你爹尽了毕生修为于你娘护体。因为这件事我被君上罚跪了一天，面壁思过了一年。”末了，我转头盯着他，苦笑道：“是我害了你爹。”
　　他抱紧了我，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这不怪你，你是娘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人，爹的事，谁也没办法。”
　　“所以，这与我有何关系？”
　　“后来我下界，在陌镜山做了妖，有一日我去取水，见你漂在湖中，救你上来才知道原来是我经常跑去偷看的恩人。但那时你魂魄和身体已经剥离了，可魂魄散不去，一直绕在身边，我便将内丹取出，让你的魂魄现了实体，而你的真身化做一株芙蓉花，封存在了后山。”
　　“你的内丹？那你……”
　　“我没事，只是如今，连我内丹也压不住你魂魄了，蓉儿，我找到办法了，等我拿到鲛珠，你就有救了。”
　　难怪我每次受伤，他就元气大伤，整夜咳血，而我却半日便愈合。
　　“可鲛珠取了，荆如梦也就死了啊。”
　　“那是她自愿的，用了鲛珠，她已经可以去投胎了，而且，哥舒裴会等她，等他长大。”
　　“蓉儿，我明日去取鲛珠，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醒来。”
　　我失笑：“怎么会醒不来，有鲛珠便一定能醒的啊。”
　　他扶着我的脸，温柔似水的看着我。“记住了！”
　　我没等到连玉取鲛珠回来，那是只觉困乏难忍，起不了身，最后便失了知觉。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