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扭曲的黑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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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泷警官的身子陷在沙发里，满眼的疲倦，看来他已经几夜没睡好了。他无奈地望着坐在桌前仔细比对证物照片的大阪少年，轻声说道：“平次，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好的。虽然你父亲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可是你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不是不能相信，是觉得难以置信。”服部平次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汤浅圣子认罪，那么这个案子就完结了？这太奇怪了，那女人报了警，声称去被害人房间找他商谈事情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尸体。可是不过十几个小时以后，所有对她不利证据都涌现出来了，在她房间找到的作为凶器的匕首、沾满鲜血的手套，还有她空白的不在场证明。”
“平次，也许你想太多了。我认为凶手就是那个女明星。动机应该就是两人之间的合同矛盾与金钱纠纷吧。这样解释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她为什么要报警？”
“这种情况不是经常出现吗？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
“把凶器留在自己的房间出去报警，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吗？我不这么认为。”服部没有等大泷警官说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女人刚被叫来协助审讯的时候明明很配合，可是当警方把发现的证据展示给她看，并正式拘捕她之后她却什么都不说了，这种表现也很奇怪。”
“平次。”大泷警官的对这个执迷不悟的少年有些无可奈何了，“不是每个案件都需要那么缜密的推理的。就像我们这次遇到的这个事件吧，无论从线索、动机还是证据来看，都明晰简易。你不要再费脑筋了，剩下的就交给警方，我们会有办法让她招认的！”
大阪少年捶着脑袋，不甘心地沉思着。几个小时前，他已经整理好了关于汤浅与其经纪人的一系列信息资料。那个女人确实曾被传闻与人偷情才导致离婚，而她的不正当关系对象也被大众一致怀疑为笠原晋石。就凭着她在娱乐圈沉浮多年，两人却一直没有解除合作关系这点来看，他们的关系确实非同寻常。但是，杀机在哪里？
他紧咬着嘴唇，将笠原晋石的相关信息又浏览了一遍。静冈县人，45岁，曾是一度辉煌的摇滚吉他手。16年前突然宣布退居幕后，成为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城圣子的经纪人。他曾为城圣子的专辑担纲过作曲和编曲的工作，业界评论是相当具有才华的音乐人，没有人知道他退出华丽舞台的真实原因，但他与城圣子坚实的合作关系却非常令人羡慕甚至嫉妒。无论那位女歌手处在事业的高峰还是低谷，他都始终不离不弃。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发生争执，进而引发杀人事件呢？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服部平次决定把自己引向更深入的调查。他收拾好桌上的一叠资料，拎起背包，离开了大泷警官的办公室，步入凌晨两点的大阪街巷。
他拒绝了警官要送他回家的好意，因为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家。大阪少年在清冷的夜色中，抬头望了一眼月亮，那如镰刀一样的月牙之光柔柔地刺穿了他的眼膜。那充满新生之感的月，竟让他想到了西方魔鬼手中的法器。他苦笑了一下，继续前行。这样的时间，大阪已然入睡，阡陌之中灯光零星，少年怀着沉甸甸的疑问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步行着，十五分钟以后，他来到一家外表近似民居的小酒屋，门前挂着“佐羽”的招牌，屋里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说明这里依然在营业。服部平次掀起门帘便步入店中，正和客人说笑的那位穿着和服的老板娘朝门边望了一眼，她看到进屋之人后先是皱了一下眉，而后立刻露出招牌笑容，和身边的客人轻声作别之后立刻朝少年小步走来。
“客人，我所知道的白天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老板娘体态有些发福，当然也可以用“丰满”这个词来形容。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摆着混迹餐饮界多年的世故与无奈。
服部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径自向店的深处走去。
“客人，我们这里不接待不满二十岁的未成年人……所以……”
“我不是来喝酒的。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坐在靠角落的那个位子，请给我一杯矿泉水。”说完以后，他没有再看那个满腹狐疑的中年女人，而是走向了自己心怡的座位。
从那个角落里可以看到酒馆百态。凌晨两点，店里的客人们大概还有十几个，分布在三桌，看起来都像是已经走了好几家的需要释放压力的上班族。服部百无聊赖地坐着，貌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店内的一切，直到老板娘不情愿地端来了矿泉水之后，他打了个呵欠，望着在对面坐下的这个女人，说道：“所以，我坐的这个座位是笠原晋石先生那天，也就是8月16日来的时候坐的吧？”
老板娘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位先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白天也说过了，他最近上了电视，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女明星汤浅圣子经纪人。他来了之后，就径直选了这个座位。”
大阪少年双手捧着盛满冰冷之水的杯子，他感到寒冷正在一点一点地从掌心渗入到体内。他盯着对面的女人，又问道：“你说他来了之后只是一个人喝酒，大概不到一小时就离开了，是吗？”
“对呀，那位客人很奇怪的。我记得很清楚，他进店之后就只要了两瓶古酒，没有点别的任何东西。”老板娘回头望着之前刚结过帐的一桌客人，起身鞠躬向他们微笑道别，然后又坐下，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没在意他，没多久他就结帐离开了，当时两个酒瓶都已经空了。我所知道的与他有关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显然，这位常年在各式客人之间打转的老板娘已经对眼前的毛头小子有些不耐烦了，即使她知道对面的少年的父亲地位显赫。
“我和那位警官白天来的时候，询问过了那时当班的所有服务员。不过却漏掉了一位叫早苗的小姐，你说她今天晚班不是吗？”
老板娘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了此人再次到来的原因。她叹了口气，回过头去向站在门边的两个女招待中的一个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化着浓妆相对较年轻的朝两人走来。
“早苗，你来说说前天笠原晋石先生来的时候，你看到的情况吧。当时是你负责为他点菜是吗？”
年轻女服务员有着一张鹅蛋形的脸孔，她闪烁着大眼睛迟疑地望着自己的老板，以及那个在角落里不停打着呵欠的黑皮肤少年，说道：“那位先生来了以后只要了两瓶酒。后来一直一个人喝着，看起来他似乎很紧张，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因为是我负责的客人，我对他还满关注的，可是后来他并没有再要求任何服务。”
“早苗小姐，在他饮酒直到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服部饶有兴趣地问道，眼前的这位浓妆艳抹的女孩子似乎并不比他大几岁，但满眼都是谙熟世事的味道。
叫早苗的服务员想了想，忽然说道：“对了，要说奇怪的事情的话，倒是有一件，但却不是在店里的时候了。他喝酒其间，好像一直在望着门口。后来他付账的时候，我算错了钱数，多要了一千YAN，那时他还没走远，于是我就追了出去。我看到他正在和一个穿一身黑衣的人交谈着。我把钱给他的时候，和他说话的人还刻意把身子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应该是个女的。”
“她具体是什么装束？”大阪少年更加提起了兴趣。
“一身黑。黑头巾，黑上衣，黑裙子。看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她还把脸包得很严实，就好像得了什么皮肤病或是脸上有烧伤似的。”早苗一脸厌嫌的神色。
“那么，你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早苗愤愤地说道：“那怎么可能？他们看我走近了就停止说话了。而且那位经纪人接过钱时态度十分冷淡，就好像是我妨碍到了他们。”
服部平次离开那家酒馆的时候，老板娘站在门边，对着他的背影望了很久。
他的大脑中关于案情的种种信息开始膨胀，这样的时间睡意竟然完全没有侵袭到他的世界。作为一个酷爱推理的高中生，他现在的行为可以完全被理解，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一个庞大阴冷的界域正在以世人难以察觉的脚步快速地延伸，那冰冷的边缘早已触及到了这个被认为是关西之光的侦探少年。
黑色，黑色……。服部平次默默地在心中反复念着。他过了一条马路，又过了一条马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走回到自己的家中。当他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的时候，他的沉思竟然幻化成螺旋的图案，是的，他甚至敢肯定他看到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他紧紧地盯着那一圈一圈有规律旋动的画面，过了一会儿，竟然疲惫地睡着了。
那晚，服部平次睡了八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扭曲的黑洞（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