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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看恍如昨 ...

  •   次日早上。
      “中远,我离开X市了,西街的钥匙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不用担心我,也不要找我,我会好好活着,如果希望我可以安心的活着,那么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幸福的生活着,我也会开始我的新生活,再见”飞机起飞前,她给沈中远发了条短信,然后将卡抽掉。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她在魂归何处?
      想到这二十年来,孤苦伶仃,遇到了那个人后,从寄人篱下的如履薄冰到后来甜蜜的耳鬓厮磨,再到后来落幕后的万念俱灰。结婚,离婚。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这一生,唯一属于过自己的东西···恐怕是那个刚出生便离自己而去的孩子。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该五岁多了吧。一千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从来不敢忘记那张死灰般的小脸,时间过了那么久,有时候连爸爸妈妈都未见得记得那么清楚,唯独那个孩子却如刀刻在记忆中,那双紧紧闭合的双眼,那小小的身子,她甚至都没有抱过那个孩子。
      想到这里,心中大恸,有多久没想到那个人,那个孩子了。记得两年前在报纸上看到那个人要结婚的新闻,终于心如死灰,接受了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沈中远求婚,好像从结婚的那刻起,曾经的人,曾经的事,便被她锁起来放在了记忆触摸不到的地方。
      而今她要魂归何处?闭上眼睛,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目的地到了,下了飞机后,到书报亭随意买了张新的号码。然后打的到汽车站买了张票,直往那个记忆中的地方,望着车窗外,飞闪而过的房屋田地,这里是西南一个很偏僻的县城,处处青山绿水,也是她幼时生活过的地方。
      曾幼容心中戚戚然,有些近乡情怯,自己离开后不曾回来过,倒是梦里总是回到小时候,回到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可牵肠留恋的人,但对这个生活过的地方还是有些想念,这个地方贯穿了她整个童年,那些鲜少的快乐也都发生在这里。
      不知道舅父舅母否生活在这里,记得当初容家给了他们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应该是搬走了吧,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带走许多事情,当初舅父的无奈,舅母的打骂和白眼,如今剩下的只是回忆,想起来竟无半分伤感。
      还记得多年前提过一次这个地方,当时和那个人一番云雨后,窝在他的怀里嘀咕着要和他私奔,来这里过一辈子,来这个妈妈和自己成长的地方。可一辈子有多久啊,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抱着她。
      往事飘来又散去。下车以后接近傍晚。
      眼看着天色渐晚,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旅馆很简陋,不过倒是干净,除了卫生间,还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仅此而已。
      赶了一天有些累,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至于为什么想要来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她打算在这个地方居住下来,另一方面是从前心里的那么一丝情结。
      她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找处房子安定下来,然后再找份工作,什么类型的都行,只要自己能做就好。这样一点点计划着竟不知不觉睡着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醒来后,简单洗漱后,向老板问了附近租房的中介,进去看了一圈,见只有一位大姐,便走了过去,“大姐,你们这边现在有没有房子出租。”
      “有,几个人?想要多大的房子?”。对方在吃饭,头也没抬的回到。
      “一个人,大概一室一厅这样,我可以先去看一下吗?”试问了一下。
      “行,不过带看房子,不租的话要交十块钱的看房费的”这次大姐抬起头了,胖胖的脸上全是热汗。
      曾幼容点头表示同意。胖大姐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一会饭就见了底,“走吧”将铝制饭盒装进包内,拿起几串钥匙锁了小门面便走在前头,屁股一扭一扭的。
      因为比较胖,带着她看了几处房子后,就累的气喘吁吁,仿佛头上都在冒着热气似的,天气有些热,一路扭着硕大的屁股,热的她不停的擦汗。
      终于最后选了一个交通相对便利些的才觉得相对满意,曾幼容打量着房间,房子在三楼,有些陈旧,大概只有六十多坪,一室一厅,有个简易小厨房,还有卫生间。
      “房子主人啊一家早就搬到省城啦,这里的房子一直空着,之前租的那个姑娘前两天工作变动搬到市里了,你赶巧了,这里上班什么的也都很方面,喏,你看,还有菜市场呢”大姐努努嘴,示意她看外面。
      果不其然,房子背后有个简陋的菜市场,见曾幼容有些动心,中介大姐又赶紧加把火,拉着她侧过身子进了卫生间,指着墙上的热水器。
      “你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吧,里面的热水器虽然坏了,你要是租这儿的话,我赶紧就让人过来修一下”说着拿着拿着揉烂的面纸往脸上又是胡乱一抹,脸上还残留了一点纸沫。
      “就这儿吧”曾幼容看到大姐忙活大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另外觉得这个房子也不错,就定了下来。然后又比划了下大姐脸上的面纸残渣好心提醒一下。
      “嘿嘿嘿,我们是大粗人一个,让你笑话了”大姐性子爽快,说完用袖子照着脸又是乱抹,嘿嘿笑了起来,并不觉得幼什么难为情的。
      “合同签一年,房租五百一个月先交三个月的房租,还有一个月的押金,一共两千,水电费你可以自己交,要么你愿意的话,我先帮你交着,三个月我和你清算一次,至于房间,可能需要你自己打扫一下了,”这个她倒是无所谓,这里果然是小地方,房租着实便宜。
      谈妥便跟着大姐回到中介所,签了合同,交了钱。
      “哎呦,你下个月生日啊,和我闺女没差几天哩,你们都是双子座啊,呵呵呵呵”大姐拿着她的身份证道。不说她倒还忘记了自己下个月生日了,星座什么的她倒是不清楚,前几年都是沈中远记着帮她庆祝的。
      签完合同,大姐将钥匙递给她,她先回了趟旅馆退了房子,拿了行李去了租处,先进行一番大扫除,大姐倒也做事麻利,赶紧找人将热水器重修换了一个,房间本来也就不脏,很快便打扫完,而后,又出去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什么洗漱用品了,还有床褥什么的都先布置一下,其余的后期慢慢添置。
      就这样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还算顺利。
      后面的几天,曾幼容很快的便适应了下来,暂时也没急着找工作,想散散心。这几年存款倒也不少,够养活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地方,最低几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月生日到了。她是农历五月初五出生的,正好是端午节,早上起来吃了个煮了个鸡蛋还有一碗长寿面,这几年每次到生日,都被沈中远强迫着吃这些,想到这,心中有些温暖,眼神又很快一黯。顿觉食之无味,索性不吃,将碗洗净。拎起包便出去了。
      在路上飘荡着,县里多了些林立的房子,不过因为是个小地方,发展也比较落后,虽然这两年发展尚可,但是和省城比起来,还是小巫中的小巫。自然更是没法和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相比。不过她倒是挺安于现状的。
      搭了车,来到小镇,现在这里已经完全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幼时常去采笋的山现在竟都需要门票了,她回到以前居住过老街,也早已天翻地覆,曾经的房屋都拆掉重建了,连残垣断壁都找寻不见。
      近几年这里旅游业发展不错,许多乡亲在镇上纷纷做起了小生意,而发家后也基本离开到县里或者大城市去,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愿意离开故土的,这十几年过去,也大多埋葬在这片土地里,这里的多数生意人也皆是外地人,因此也一直没见到熟悉的脸孔。
      高大的山脉耸立着,远远望去,云彩都在半腰间漂浮,曾幼容买了张票进去,蜿蜒曲折的青山遍布竹林。
      记得小时候上山只有一条直直的很陡的石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新修了条石路,围着山斜走上去,倒是将路修的坡缓了不少,不仅如此,还修了滑索。曾幼容走了许多也有些累,见又修了新路,便不勉强自己走旧石路。
      新路相较平缓一些,每隔几个台阶便有小摊贩支着个摊子,叫卖一些手工艺品或者自家做的一些具有当地特色的腌菜。由于适逢今天端午节,不少小贩做了些新鲜粽子放在一起叫卖。
      大概一刻钟后,曾幼容有些累,看到不远有个新修建的亭子,便过去坐着休息一会。
      亭子里只坐着一个只吃着糖葫芦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裙子,四五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的,脑后绑着个小马尾,双腿不着地的晃来晃去,小小的腮帮被糖葫芦塞的鼓鼓的,煞是可爱。看见她坐过来,有些好奇,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紧盯着她看,曾幼容偏头对着身旁的小可爱笑了笑,心神恍惚了一下,莫名的就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阿姨好”小女孩见这个漂亮的阿姨也盯着自己看,甜甜的喊了一句,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曾幼容听到她叫自己,心中一动,忽然想到她那早殇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了,难怪会让她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敛了敛神,“小朋友,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跟谁一起来的?”
      “爸爸去买水给我喝了,阿姨,我叫晓晓,你呢”一双眼睛像是嵌着两颗繁星,又黑又亮,白皙无暇的小脸蛋透着淡淡的粉红。
      呵呵,有些好笑,不过叫曾幼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舒然,竟然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这个小东西的问题,“阿姨姓曾,曾幼容,你可以叫我曾阿姨,或者是幼容阿姨哦。”
      晓晓点了点头,挪了挪小屁股靠近了她一些,又咬了个糖葫芦,嘴巴再一次鼓满,然后举起糖葫芦示意曾幼容吃一个。
      “幼容阿姨,这个很好吃的,我爸爸买给我的哦,你吃一个嘛”曾幼容觉得开心又好笑,摇了摇头,晓晓不依,非要将好东西分享给这个刚认识的阿姨。
      缠不过她,正准备低头含住的时候,“爸爸”晓晓对着她身后大叫一声,突然蹦下凳子,一溜烟跑了过去,曾幼容嘴角含笑转过脸去,笑容却在一瞬间破碎,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晓晓跑的太快,身子向前倾斜,男人迅速将水放在一只手上,空出来一手弯腰抱住即将跌倒的女儿,满脸宠溺的看着她“宝贝,等的久了吧”说完亲了亲她的脸蛋,表示歉意。
      晓晓双手紧搂着爸爸的脖子,连糖葫芦掉了都不知道,“才没有呢爸爸,我在和阿姨聊天呢”
      “哦?是么,平时也不见你喜欢谁的,阿姨给了你什么好吃的了”男人逗着女儿,低声笑了起来,说话间,不经意向这边瞟了眼,看着那个面如死灰般的女人时,身体顿时僵住,脸上一片愕然。
      好像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两人看着对方无言。晓晓在爸爸的怀里扭来扭去,示意爸爸放她下来,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将女儿放下。
      任由女儿牵着自己到女人面前,五年没见,那张脸仍然是棱角分明,如雕刻般,俊美无双。颀长的身材,一派器宇轩昂。入鬓的眉头此时紧锁着,深邃的眼睛里早已风云暗涌。
      晓晓拉了拉一只盯着爸爸看的幼容阿姨,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忙低下头,心口怦怦直跳。好几股情绪充斥拉扯着她,伤恸,怨恨,绝望,以及紧张···
      “幼容阿姨,这是我爸爸;爸爸,这是幼容阿姨”一手拉着一个互相为他们做介绍,像个小大人。见他们不讲话,晓晓好奇的左右来回看着他们。
      男人垂眸仔细打量着女人,眉毛似蹙非蹙,长长的睫毛盖住剪水双瞳,秀挺的鼻子下,朱唇紧紧抿住。青丝如娟,顺从的披在背后。目不转睛,像是要把她深深刻进脑中。
      隐隐感觉男人在看着他,双颊烧起。终究是抬起了头与之对视。
      “叔叔”容安,心里默默念道。
      叔叔?容安嗤笑,发生了那些事,她叫的倒是心安。“乖侄女,别来无恙”嘴角微挑,戏谑的看着面色瞬间青白的她。
      “爸爸,幼容阿姨”晓晓仰着小脑袋,两条小眉毛纠结在一起,黑葡萄般的眼睛左右飞速在他们之间转动。
      容安注意到模样娇俏苦恼的女儿,又俯下身去重新将她纳进怀中,亲了亲粉嫩的小脸蛋,并不去理会女人。
      “宝贝儿,累不累?我们下山吧。”声音轻柔宠溺,说出来的话却让曾幼容一瞬间恍然,好像回到了那甜蜜的过去,险些让她忘了他是结过婚的人了,而她,也刚刚离婚不过一个月而已。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么多年,多到他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孩子?她记得容安两年前才结的婚,怎么这孩子这么大了,莫非?心中一惊,随即摇了摇头,她明明记得当初爷爷抱着那个孩子过来给她看,已是了无生气。
      记忆裹着痛苦苏醒过来,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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