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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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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债消,我过不好,你们也休想安生。”舒敏用手腕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双目猩红骇人,一副浑身散发着仇恨的样子。
其实舒敏有时候会私下自问,现在之所以那么痛苦,就真的是因为爱而不得吗?呵呵,其实也未必吧,也许是荒废了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而心里那股浓浓的不甘心,更多的则是源自于输给这样一个论家世,论头脑,论样貌,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曾经以为曾媞只不过是容泽生命中的插曲罢了,却不想最终给予自己最大羞辱的人,恰恰是这个被自己当初轻敌了的女人,而抢了自己幸福,毁了她一生的人,此时如此明目张胆的粉墨登场,进驻容家,无疑是当众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也不照镜看看自己,她哪里来的自信,跟她比起来,连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一个乡下女人黄袍加身就真的是真命天子?笑话,天大的笑话。
相比而言,她舒敏又是何等人物?正儿八经,货真价实,十足的名门贵胄之后,上游社会备受追捧的贵族淑媛,A市但凡手里有几两银子的,谁人不知。
说到舒敏的曾祖父,鼎鼎大名的模具大王舒嵩,想当年还是清朝科举考试的三鼎甲之一,后来留学归国,正好赶上实业救国的那批浪潮,舒嵩目光长远,见识广博,果断下海经商搞起了模具制作。
有家族的雄厚基础,加上眼光卓然,意料之中,赚了个盆满钵溢。也就是那个时候,在经济上,舒家在A市站稳了脚。
而当时政局不算稳当,自从1936年发生了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军阀反对□□的“两广事变”后,舒嵩的开始后来重心逐渐转移,涉足政治领域。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出些金钱援助,混个小官当当不成问题,毕竟,没钱不如有钱的,有钱不如当官的。
其实舒嵩最初的目的也不过如此,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保护家族产业,朝廷里没个人,你做的再大,但凡人家要抢你都能让你手无缚鸡之力。
可是谁知祖坟冒烟,官运亨通,由最初国|民|党旗下外交部一个总务司的司长,到后来被汪|伪政府任命为一个宣传部的部长,再到后来坚定不移的共|产|党,见风使舵说起来未免难听,要说也只能说是舒嵩懂得因时制宜,识时务,能在三个政府期间游刃有余,不可谓不精通世故,熟练官场。
后来舒家的子孙分为两脉,一部分继续家族产业,另一部分开始走上仕途的道路,舒敏的伯父,舒家昌。A市最年轻的副书记。
A市大小官员,凡是拎得清,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个权利圈子里的中心是谁,所谓的派系斗争,在舒家根本是不存在的事,迄今为止,即便父亲爷爷辈的都退了下来,也无人能撼动舒家在A市的低位。
可想而知,作为舒家的掌上明珠的舒敏,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虽说不上飞扬拨扈,但是在人前都是盛气凌人,高人一等,活生生一个椟中玉,奁内钗,此次却凭空让那些素日瞧不上眼的人看尽了笑话,你教她如何甘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想到自己离婚后,看到父亲失望的脸,还有被妈妈用指尖戳着脑门的一阵骂,说自己丢了舒家的脸面,心中更觉得万分委屈,可让她难堪的是,自己私生活的恣意放纵,竟然怀了别人的种,更可笑的是,她还不知道是谁的,这简直是个莫大的讽刺。
后来舒敏破釜沉舟,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公布出来,目的是希望借由容父阻止这场离婚,另一方面,舒敏赌容泽不会撕破脸承认自己戴了绿帽子,即便是为了家族的尊严,也会吃下这个暗亏。
而这场拉锯战,只能说是两方持平,容泽坚决离婚,背上了陈世美的骂名,至于舒敏,则成了上流社会口中的谈资,幸灾乐祸的,讥讽的,怜悯的,好像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原本舒敏希望舒家因此打击容家的生意,让容家在A市无立锥之地,可是舒家昌明明白白,两家企业本就紧密相连,加上容家在A市的地位,是唯一能与舒家相抗衡的望族。
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如果撕破了脸皮,站在对立面的人拉拢了容家,只怕舒家的仕途以后不会那么平坦,所以,即便是小辈之间的爱恨情仇,也不足以让他们背道而驰。
退一万步讲,也不会伤了颜面,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典故他还是读过的,舒家昌是什么样的人?还没有蠢到应侄女的要求给容家使绊子。
他非但没有暗中使坏,耍阴招,反而将A市大型游乐场的项目标底额状似无意的透露给了容泽,聪明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示好,所谓散交情不散买卖,此次顺水人情,舒家昌做的是无可挑剔,无出其右。旁人只看到容舒两家儿女离婚,却不会想到私底下还会有这般来往,脸面上的功夫做足了,即便容家确确实实的是中标了,也只当是容家的实力所致,有谁有异言不是?
而舒家昌也算准了容泽,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辈,做事情很有一套,你敬我一分,我还你一丈,和他合作,稳赚不赔。当然,如果因为舒敏的原因,能让他心生愧疚,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所以舒敏的算盘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响的,这也是她绝望愤怒的根源最根本所在,认为连家族都抛弃了自己,加上父母的失望与指责,还有腹中的孽种,不由得怒火中烧,代表理智的那根弦也彻底的崩断,此刻完全被仇恨操纵着神经。
而那个让她颜面尽失,鸠占鹊巢的女人,如今却这样幸福光鲜的活着,老天当真是不长眼,想到几年前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舒敏更加的痛恨起这个人,觉得自己的悲剧全部是这个人造成的。
舒敏的脸色渐渐开始扭曲,一丝诡异的笑容渐渐的爬上嘴边眼角。
舒敏的车子在容家老宅靠路的东侧停着,夏季的风舒缓的吹着,扬起挂满橘红色凌霄的枝叶,突然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花苞坠落,不偏不倚的卡在后视镜上。
而如此小充满着美好恬静的画面却生生的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舒敏吓了一跳,她狠狠的瞪着像灯笼似的凌霄花,如同惊弓之鸟,明明是橘黄色的反射在她眼中却变成了血淋漓的红。
前面传来一声鸣笛的声音,大概是想让她不要挡着路,舒敏被惊醒,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车牌号,血液急速回流,太阳穴突突的跳,一瞬间,那些羞辱,不甘,愤恨一同涌了上来,脚下不受控制的将油门一踩到底······
车子像一支离弦之箭飞速的向前面的车子冲去,对面车子里的人连惊愕的表情都来不及摆出。
“啊!”伴随着曾媞的惊恐的表情,容泽大喊“小心孩子!”后急打方向盘,却仍然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