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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何人倚剑白云天 ...


  •   绿杨著水草如烟,旧是胡儿饮马泉。
      几处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

      第一通戍鼓落下的时候,原州城北的通德门便在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喝令声中缓缓关闭了。
      已是杨柳风轻、杏花雨细的仲春时节,地处西北边陲的原州城却仍被裹挟在冷冽如刃的寒风之中,阴霾了一整个冬季的天空没有显露出丝毫放晴的迹象,逼得人们早早地赶回家中,只愿守在温暖的火炉边昏昏欲睡。清水河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城外的荒原,带着亘古未变的苍凉与缄默,逐渐没入远方的阴影中去。

      当班的戍卒们裹紧了身上厚重的冬衣,机警地在城头上走来走去。直至夜色愈浓、人声渐息,整座城池都已慢慢沉入安宁的睡梦中时,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冻得通红的双手紧握着槊杆,锐利如隼的双目牢牢锁住城门前那条宽阔的大道,然后慢慢延展开去,越过原野,越过荒漠,又穿透重重夜色,在他们年轻而激越的心中一直抵达数百里以外、重峦叠嶂的天都山一脉。
      那里如今正是宋夏两军陈兵相峙的战场。

      驻扎在城外不远处的原州守军大营,也兀自安憩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白日间尘土喧嚣、吼声震天的演练场上,此刻只剩下几队值夜的兵卒不时逡巡来去的身影,明明暗暗的火把在连绵的营房间投下闪烁不定的光线。直到黑暗重新笼罩下来,靠近大营边缘的一间房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条细缝。

      睡在门边通铺上的一人似是被这突然的声响惊扰了美梦,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声,随即有人低低回了句,“去茅厕!”
      “又是你……什么毛病!”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缩进棉被里继续打起了呼噜。
      起夜那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出了营房,径往后边的茅厕去了。

      只是完事之后,他并未回房,却小心翼翼地绕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围栏边上。那人四下观察了一番,待确认无人经过之后,便利索地攀住用来将木条牢牢绑住的粗大麻绳,如灵猴般几下点足腾跃,转眼就翻过那道高逾一丈的栅栏。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营外那处低矮的山丘后了。

      “灰子!灰子!”好不容易到了一里外的清水河,那人俯下身子,蹲在河边干枯的灌木丛里打了个呼哨,又低低唤了几声。片刻之后,一条黑影极快地蹿了过来,而后倏然跃起,直接将他扑倒在地——却原是一只毛色发亮、体型健硕的大犬。

      “嘿,老伙计!想我不?”他一把搂住那狗蹭了蹭,又捧着它的脑袋晃来晃去,“这几天找到吃的没?军中管得紧,实在是寻不到机会溜出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肥腻腻的白肉和一点碎骨头,“来,先吃点宵夜。”
      大狗“呜呜”叫了几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然后低头将那些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灰子真乖!”那人拿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一双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子。虽然个头不小又穿着厚厚的兵服,仍可以看出这人大约只是弱冠年纪,英气满满的面容因为严酷的军旅生涯而迅速磨砺出一种独属于战场的坚毅,眼底却仍残存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与稚气。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在河边坐了两炷香的时间,方依依不舍地告别。少年直待看着灰子跑远,这才耷拉着脑袋往军营方向走去。
      “这回要找个甚么理由搪塞过去呢?闹肚子还是撞鬼了?不行不行,再这么说大胡子绝对会直接宰了我……”

      他正自顾自地嘀咕着,却冷不防听得前头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他不会的。”
      少年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就见数步之外立着个挺拔瘦削的人影,正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即便身为全军统帅,未经审议和裁决也不得随便杀人,所以在查明真相前,你不必担心会被人宰掉。”

      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慌乱不已的心神,强作镇定道,“你……你是谁?”
      他借着黯淡的星光努力打量着来人,就见他只着一身简简单单的蓝衣,既未披甲也未执械,言谈举止间很是闲适,却自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教人暗自心惊。

      隔得近了,少年方才看清楚他的面容,不由微微怔愣了一瞬——眉目清俊、轩朗无双,那是惟有江南烟雨才能滋润孕育出的灵秀,偏又带着股无人能及的浩气,尽皆化成一双眼眸里的清朗星辉,深邃似海。
      他回过神来,稍稍松了口气——这样的人物,想必不会是潜伏进来的西夏斥候吧。

      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他又听得那人淡淡开口言道,“军法明令,‘三鼓后全军熄灯、营门封闭,兵士不得随意外出,违者鞭二十、罚三月领钱’,你可知晓?”
      少年讪讪地摸了摸下巴,然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便将这罚先行记下。如今你且说说,为何要在夜半之时私出军营,来到这清水河畔……”那人顿了一顿,薄唇微挑,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莫杨?”
      莫杨张大了嘴巴,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他,那样子跟见到鬼似的,“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蓝衣人微微一笑,神情中多了几分狡黠。他悠然地往前走了几步,直至来到少年面前方才立定,“你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告诉你。”

      就在此时,一道矫健迅猛的身影如闪电般疾驰而至,带着浓烈的煞气直扑蓝衣人而去。
      “灰子!”莫杨大吃一惊,想也未想便急急喝道,“不要!”

      只是灰子此刻已腾空而起,硕大的身形带着慑人的压力完全伸展开来,喷着热气的嘴大张着,露出森森白牙,似是轻而易举便能将人的喉咙咬断。

      蓝衣人身形微动,正要出手,一旁的莫杨却猛地冲了上来,挡在他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那只大狗。
      饶是莫杨臂力过人、身强体壮,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也没法承住灰子自身的重量加上奔跑跳跃的冲力,当下狠狠摔倒在地,四肢百骸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连眼前也冒出几颗金星来。

      他龇牙咧嘴地喘了几口气,一时竟没法爬起身来,只好手脚并用地紧紧搂住仍龇着白牙、喉咙里不断低低咆哮的灰子,生怕它又向那人扑去。

      蓝衣人看着面前这显然亲密非常的一人一犬,忽然微微皱眉道,“这是……狼?”
      莫杨心下一凉,搂住灰子的手臂更紧了几分,看向他的眼中分明闪过几分慌乱,“灰子不是狼!它就是长得像狼而已……灰子很听话,不会随便伤人的,它刚刚只是想救我……”

      似是知道自己的话没甚说服力,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更带上几分恳切的意味,“都是我的错,回去之后怎样罚我都可以,只是……只是请你放过灰子,它是我从小养大的,绝不是荒漠里吃人的野狼……”

      莫杨艰难地说着,心头却有些绝望——前些年宋夏边境忽然多了大群大群的野狼,如那些肆意烧杀劫掠的西夏匪兵一般流窜在村庄之间,不仅吃牲畜更会伤人,教百姓们深恶痛绝。直待后来守边将领几次率军围剿,狼群才渐渐消失,如今更是只剩几头独狼,混迹在偏僻的沙漠与山林中,再不敢靠近人居之处。
      边疆军民对狼如此憎恶,若是灰子的存在被军中知晓,自己受罚事小,只怕它的命也保不住了。

      正紧张间,那蓝衣人竟俯身拍了拍灰子毛茸茸的脑袋,低低说了句,“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主人的。”
      莫杨吓了一跳,正想按住灰子不让它发狂,哪知灰子歪了歪脑袋,淡黄色的眼睛盯着蓝衣人看了一阵子,随即安静下来,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莫杨傻了眼,蓝衣人却笑了,“这狼的确通人性,聪颖得很。”
      他伸手将莫杨从地上拉起来,见少年仍是一脸呆愣无措的模样,便放轻声音问道,“你私出军营,就是为了看它么?”

      “嗯……”莫杨低着头应了一声,闷闷地说道,“我已经半个月没见着灰子了,今儿实在忍不住,就偷溜了出来,谁想却被逮了个正着……”
      他忽然抬起头,盯着蓝衣人的眼睛急急道,“我绝对不是细作,也不是私通敌军的叛徒!我爹就是战死在夏人手里的……”

      少年蓦然住了口,未说完的话兀自回绕在寒凉的夜色里,只剩下一个倔强到了极点的表情,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伤痛,深深落进蓝衣人的眼中。
      他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拍了拍莫杨的肩膀,那眸里的了然和确信却让少年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夜深了,先回去吧。”蓝衣人对着灰子指了指远方的原野,它便站了起来,甩甩尾巴,然后悄无声息地跑远了。

      莫杨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杀它?”
      蓝衣人微挑了嘴角,不答反问道,“适才它扑过来的时候,为何要拦着它?若是放它咬死我的话,今夜的事不是无人知晓了么?”

      “怎么可能!”莫杨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嘀嘀咕咕地说着,“你这话说得好不奇怪……都说了灰子是好狼,不会伤人性命的!更何况……更何况你是无辜的,随随便便就杀人的话,跟那些土匪强盗又有何分别?”

      听了他的话,蓝衣人不禁加深了唇畔的笑意,将手心里一块小小的木牌递到少年面前,“这是你落在大营附近的吧?”
      那牌子方方正正的,长宽不过寸许,上面正刻着“莫杨”两个大字,旁边还附了一行小字,写着他所属军队的番号。

      莫杨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颈,这才发现原本穿着木牌的细绳已经断开了,不由有些讪讪地接过牌子,跟着蓝衣人一起往回走。
      走了几步之后,他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个……回去之后你不会告诉都头吧?”

      蓝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违反了军纪还想我帮你隐瞒?这可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莫杨被他说得急了,气哼哼地反驳道,“我才不是怕受罚!只要灰子平安无事,凭他们怎么罚,木头我也绝不吭声!”

      见蓝衣人微仰了头似是在斟酌,少年急忙信誓旦旦地握拳,“真的真的……我以后绝对不会私出军营了,也绝对不会天天蹲灶房捡骨头了。我要一心一意练刀练枪练箭术,好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夏贼,为我大宋子民报仇雪恨……”

      蓝衣人摆摆手,有些无语地打断莫杨那一串儿长长的保证,而后正了脸色沉声道,“我可以帮你保下灰子,不过军法如山亦不可废,明日你自去都头处领罚罢。”

      得了这句话,莫杨总算是喜笑颜开了,他一把搂住蓝衣人的肩膀,使劲拍了几下,“好兄弟,够义气!明儿定让灰子捉只肥肥美美的野兔来给你打打牙祭……”

      那人甚是无奈,不过瞧见莫杨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的样子,倒也摇摇头,浅浅地笑了。
      两人便这般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大营。

      站在栅栏边上,莫杨正想着要怎么爬上去,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再落地时已到了营内,不由挑着眉毛看向身旁那个依然不动声色的蓝衣人。
      “你果然是个高手!”少年压低了声音道,语气中带着丝说不出的羡慕,“这身手可比咱步军总教头还要俊啊……”

      蓝衣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声告辞便要与他别过。
      莫杨却拍了拍脑袋,赶上几步闷着声音喊道,“唉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呐?”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便知道了。”那人回过头,对莫杨挥挥手,一袭蓝衣转眼就消失在重重营房之间。

      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之后,莫杨很不情愿地趴了两日才下地。幸得有人送来一瓶上好的伤药,否则他怕是还得在铺上多哼哼几天。

      养伤期间莫杨起不了身,只好闷闷不乐地听同屋几个好友口水四溅地扯皮吹牛,例如今日演练场上谁又出了丑,被大胡子都头一脚踹到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或是前线镇戎军又传来捷报,河西家的马上就要被咱撵着逃回兴庆府去了。

      也只有这样不着边际的谈资,才勉强能将阴沉郁积的苍穹拨开一条细缝,让些许微末的阳光照射在他们开怀大笑的脸上,照进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睛里。

      只是今日的情状与以往相比,似乎又有所不同。
      莫杨正想慢腾腾地挪到桌旁去倒一杯水的时候,房门忽然“哐当”一声被人踹开,紧接着一个小山似的人影便闯了进来,一把抱住莫杨转了两圈。
      “木头!今儿你李哥可算出了风头了!”

      他手舞足蹈快言快语地说了一大通,莫杨仍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后还是铁嘴书生周保川忍着笑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原来军中素有三日一小练、七日一大练的规矩,这日正赶上大练,原州守军统共十二指挥六千人,分为两个阵营操练完毕后,都指挥使雷观见天色尚早,便令各营推举一名武艺超群的兵士出来,让他们在全军面前上擂台比武,胜者自有封赏。

      李琦正是被推举出来的十二名兵士之一,他凭着当年做镖师闯江湖练就的一身武艺与胆量,连败五人进了最后的决战。谁知与他决战的那小子徐业是个狠毒阴损的家伙,在紧要关头放起了暗器,若非有人出手相救,李琦那一双招子可说是必废无疑了。

      莫杨听得疑惑不解,“徐业仗着他姑丈是延庆路安抚使,一向气焰嚣张、横行霸道惯了,谁敢这般当众给他难堪?”
      李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水杯咚咚作响,“那可是位英雄,大大的英雄!”

      他一扬脸上那两道浓眉,一双牛眼瞪成了铜锣,兴高采烈地向莫杨讲起了这段他已重复了不下十数遍的亲身经历。

      “徐王八一扬手的时候,老子就知道事情要糟。果不其然,他袖里藏着个极小巧的针筒,一按机关,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向俺脸上射来。可恨俺当时双手拿着长刀,被他一杆三叉戟架住,根本来不及躲闪。本以为老子这次定要栽在这厮手上,谁知眼前红影一闪,竟不知从何处落下个神仙般的人来。他就这么一挥袖子,那些银针便变成了烂面条,软绵绵地尽数落到了地上,这一手好功夫,不仅俺老李看呆了眼,连那徐王八也成了傻王八!”

      李琦说得累了,抓起茶壶猛灌了一大口,又接下去言道,“俺正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那人轻轻巧巧地卸了徐王八的力道,将那三叉戟踢了出去。姓徐的还没反应过来,早叫他缴了兵器又拉开衣袖,里头藏着的暗器也落了一地。这下子,徐王八再无话可讲,只得灰溜溜地俯首认输。俺就这般稀里糊涂地夺了头筹……可事情还没完!”

      莫杨早被他一席话听得呆住,这会子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晃来荡去,急得他抓耳挠腮,连声催促李琦把话讲完。
      李琦先是狠狠啐了一口,才恨恨地说道,“那姓徐的真不是个东西,自个儿使阴招倒也罢了,竟还有脸恨这下三滥的手段被人拆穿,以致里子面子都丢了个精光。也是他平日里太过跋扈,如今狠栽了一把,自然恼羞成怒,竟趁着俺那救命恩人与俺说话之际,伸手夺了擂台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施偷袭,想从背后一枪结果了他!”

      莫杨吓了一跳,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然后呢?然后呢?”
      李琦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直待莫杨急得脸都涨红了,方才摇头晃脑地说道,“徐王八虽然师从名家、武艺了得,不过在俺李琦看来,也不算甚么,俺那救命恩人自然更不会将他放在眼里。长枪刺来之时台下众人齐齐惊呼,那位英雄却连头也不回,只稍稍侧身,两根手指便稳稳夹住了那明晃晃的枪头。他再一发力,姓徐的便止不住地往前栽去,正被他凌空一脚踢中胸口,摔了个四仰八叉。”

      一旁的周保川也按耐不住激动的神情,抢过话头道,“那姓徐的跌得爬不起身,嘴里还兀自发狠,嚷着要请他姑丈来,将俺们这些叛贼逆子统统铲除。他正叫嚣哩,那位可浑然不惧,抬手一枪,便干脆利落地将徐王八的抹额连着头上的皮弁一起钉在了台上,直吓得他面白如纸、抖若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副窝囊样子看得真叫人痛快啊!”

      “可不是!”李琦蹦起来挥舞着拳头,将近七尺高的个头差点没撞着营房低矮的门板,“等俺下来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道,俺这救命恩人竟是前几日才到了咱军中的承宣使、云麾将军展大人!俺这才反应过来,他那一身朱红官服,可不仍是当年在开封府时的装扮么!”

      莫杨愣了半晌,才猛地一拍脑袋,“开封府的展护卫,南侠展昭?”
      周保川乐呵呵地点头,又咧着嘴巴将他的头发一通乱揉,“木头,你是没见着啊,今日展大人当场将徐业那厮逐出军营,大伙儿心里可着实出了口恶气!连素来做惯‘老好人’、‘和稀泥’的‘雷大善人’,腰杆儿也总算直了一回!”

      莫杨好不容易才摆脱周保川的魔爪,转身又被李琦拉住肩膀猛拍,“俺老李生平最敬重‘开封府’这三个字,今日一见展大人,方知南侠的气度和胆略,更比那传闻中胜出许多倍去,这才是真英雄、真好汉,老子服气!”

      这些话反反复复地回响在莫杨的心里,然后慢慢在血管里沉淀、发酵,直至终于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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