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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的前世(上) ...

  •   电话离钢琴不远,阿蛮放下手中电话后,鬼使神差地向着钢琴走去。
      琴盖揭开,阿蛮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指,在白键上重重一按。
      “吭”,钢琴发出一声难听得让人惊愕的声音。
      阿蛮低低笑起。钢琴太久不用,长年失修的后果便是如此。
      她第十世是名钢琴演奏家,终身以琴为伴。转眼数百年过去了,她却未曾碰过琴键。一时手痒的她也忍不住拖出琴凳,双手搁在琴键上。先是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试弹了下琴键,检查了下琴键的质量与声音。
      还好,走音不是很严重。
      阿蛮活动了下手指,双手重新覆在琴键上,手指不自觉地弹跳。
      因为是这一世的第一次接触钢琴,因为这双手的主人不曾学过钢琴,她选择了一首较为简单的钢琴曲目——梦中的婚礼。
      曲子很舒缓,曲子也很梦幻。那是少女静静躺在水边草地上,抬头望着蓝天上漂浮的如絮白云,满脸梦幻。和风徐徐吹拂,水岸的垂柳左右轻轻摆动。小河上,有调落的不知名野花随着水流一起静静流淌。金色的阳光撒向清澈的河水,一片波光粼粼,如同沉醉的梦。少女渐渐睡着了。片片云絮慢慢汇集,变成了一件华美的婚纱。俊秀的少年一身白色西装,穿过蓝色的屏障,踏着粼粼的波光,一步步含笑向着少女走去。礼乐响起,白色的羽毛左右旋转,天使的声音在白色教堂的上空响起,随着礼乐一同起舞……
      阿蛮认真而又沉醉地弹奏着,将自己曾经的向往里加注。曾经啊,曾经的曾经,她也有过暗恋的人,也有过期盼的婚礼。可如今,早已错乱的性别,让她从来不敢也不愿想象自己的婚礼。
      她不知自己的故事是怎么开头的,她只记得自己的第一世还是个期待爱情的少女,虽然过早的消退了天真。
      那年的夏天,太阳还在半空中尽忠尽责地燃烧,知了还在柳树上撕心裂肺地嘶喊,手中紧捏着分数条、笑容在唇角都还没来得及消退的她,生命就已终结在校门口的马路上。扬长而去的汽车尾气,浓烈弥漫着的血腥之气,以及天空中慢慢黑暗下来的太阳,这都成了她对于第一世最后的记忆。
      有人或许会问,死前的感觉疼吗?疼,或许,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品味罢了。汽车碾压过去的那一刹那是麻木无感的,待知觉回来后,她已差不多停止了呼吸。
      她还来不及看事件的发展,她还来不及同自己瘫痪在床的父亲与华发早生的母亲告别,便立马又被一场左右拉扯撕裂般的巨痛感刺激而醒。
      五马分尸。何其惨烈残酷的画面。绳索套牢着头颅与四肢,由五匹马牵引着,向着五个绝然相反的方位狂奔拉扯。
      她都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骨头拉断的脆响声。剧痛在瞬时间占据了整个脑海,令她不由放声大叫。
      先是头颅分家,然后是四肢。血淋淋的场面下,是四周一片叫好的欢笑声。
      分体分离的那一刹那,阿蛮闪过的唯一念头便是:原来这就是地狱。
      这个地狱,有着湛蓝如洗的天空,有洁白如雪的云絮,有着金灿夺人的日头,有着潺潺蜿蜒的流水,也有苍翠的青山、葱绿高耸入云的大树以及五彩艳丽的花朵。这是有着秀美风景的地狱。
      只是地狱终究只能是地狱,再秀美又能如何?最起码,阿蛮完整透明的灵魂因这五马分尸而四分五裂。
      分裂的灵魂,还存在着属于自己的思维。阿蛮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当头颅立于红色托盘被上贡到最高席位时,阿蛮这样的感觉更加浓烈了起来。
      “将梦魇之头颅葬于南天极地山、左臂葬于朔西莫苍山、右臂葬于卫东瀚海、左足葬于戎北帝江、右足葬于骈东兽山、躯干葬于中合铭诚寺!”犹如自天而降的洪钟之音完全地将阿蛮的魂魄笼罩了起来,浓浓地威压直逼得阿蛮本就残破的魂魄更加虚弱无力起来。
      头颅被高高捧起,四周犹如洪水般的欢呼声直入阿蛮耳膜。
      她看到,那些被分解的肢体连同她分裂的魂魄一块块地让人收敛入了墨色的匣子里,用着朱砂画满了鬼画符的黄色符纸向着黑匣子直贴而去。
      阿蛮脑子一紧,暗叫不好。
      黄色符纸还未靠近黑匣子,便立马有一股火灼感向阿蛮的感知侵袭而来。
      阿蛮大骇着,激烈挣扎起来。她隐约感知到了自己的魂魄与这具残破的身体是一体的。
      头颅开始弹跳,向着上空飞转而去,同一时,那几只收敛残破肢体的黑匣子里也发出激烈的撞击声,一个个残肢如箭一般飞逃出了黑匣子,向着头颅快速汇集而去。
      “快截住它们,不要让它们整合了!”惊恐的声音在场中蔓延。
      如果说五马分尸是血腥残忍,那么扑绞则是凶残狠绝。无数泛着流彩光滑的冷兵器扑天而下,直向着分解的尸首扑杀而去。
      那些断肢残躯好似都有着自己的思维与辨别力,在左右躲闪开冷兵器的哄杀时,也一一给予对方有力的回击。
      痛叫之声不时传入阿蛮耳中,震骇着阿蛮的灵魂。阿蛮隐约间看到五个身着黑色战袍的长发男子划气为剑,或攻或守,以着绝对的优雅的招式狠辣的攻向迎面而来的众人。
      血色飞舞,如同落英缤纷的红艳花瓣;光剑吟唱,像是沉郁悲痛的素洁挽歌。
      这是一部残肢在刀尖上起舞的精彩剧目,彼岸之花在这里恣意绽放。
      血色渐染了上空逐步西沉的落日,也染红了大半边天的白色云彩。
      那些凶悍的、带着血的回击,都是残肢自存的反应,同阿蛮半丝关系也没有。阿蛮所做到的,不过就是担当了残肢眼睛这一角色。
      阿蛮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这应该是个小说里所写的修真界。
      终归是只手难敌,残肢断腿渐渐衰败了下去,这场不受阿蛮神魂所控的惨烈战斗终止在了黑匣之中。
      黄色符纸上封,无尽的地狱烈火向着阿蛮滚滚而来。
      阿蛮在厉声尖叫中被人深深埋入了泥地之下。
      海水翻滚,海啸席卷;江河奔涌,洪水泛滥;高岗震动,泥石崩塌。那都是她的不甘与怨恨所引发的一场场的灾祸。
      我以深处炼狱,没道理尔等却能恣意而活!
      她是不甘的,她的不甘来自于对父母的思念。思念,一种蚀骨之魔,它会一点点地吞噬人的灵魂,最终将其魔化。而阿蛮,便是在这蚀骨的思念中疯魔了。
      虽然她老是埋怨自己父母的无能,但她依旧爱着她那对即便面对苦难,却依旧□□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父母。这世上最大的懊悔与无奈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而是“子欲养而子已去”。
      阿蛮在读高一时,已经开始做家教为自己挣生活费了。她想为父母消减负担,她想要自己父母可以早点休息,不要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那么辛苦,她想过等她上大学了,她就申请助学贷款,争取高额的奖学金,空余时间去打打工,养活着自己,也养活着父母。等出了社会,她会努力工作,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接父母到自己身边生活……她想好了,她都计划好了,即便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也在这个十年规划里设置了几个弹性空间。可这一切的一切,因为一场车祸,都变成了空想。
      如今她走了,那么他们的父母怎么办?父亲的身体本就不大好,如果自己走了,他受的住吗?母亲的身体也早就在那年年月月披星戴月的苦力劳动中衰败了。如今自己走了,他们该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作为父母骄傲与欣慰而存在的自己不在了,消失了精神支柱的他们该怎么办?
      阿蛮怨恨着,她怨恨着这所谓的命运。命运何其不公!
      父亲为了救工友的性命失去了双腿,得到却是“好人无好报”的惩罚。那个得救了的工友,不仅不说句感谢的话,反而帮助无良老板诬陷父亲是因为不良操作出事,让父亲不但失去了应有的赔偿,还因此而一病不起。
      母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一直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早餐生意。生意算不算特别红火,但也是父亲出事后所能维持一家生计的最好经济收入来源。只是就这样不算红火的生意也遭到人为的打压。真是何其有幸,小小的店面能同时引来工商局与卫生局的突袭检查。工商局的经营许可证她家有,卫生局的卫生许可证她家也有,都还没有到期,可这两个部门一句轻飘飘的否认就彻底否决了小小店面的一切合法性。而执法人员的暴力执法,更让这本就面临风雨的家庭顷刻间犹如飘荡在狂风暴雨中的破舟,不知最后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高考全省第一,学校里有奖励政策,奖励3万元;市教委有奖励政策,奖励3万;省教委也有奖励政策,奖励2万;而市里三家企业同样给出了奖励政策,奖励9万。
      阿蛮正好考了个全省理科第一。眼见着这些钱都要入账了,结果却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阿蛮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思念、灼烫的火焰以及茫然不知所踪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让阿蛮的怨恨更是到达了顶峰。她的魂魄日日夜夜地在阴暗之地嘶吼着,怨气弥漫在她埋葬之所。
      梦魇的记忆开始无休止地入侵阿蛮的大脑,让阿蛮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阿蛮在与记忆力做争斗,也在与外界不断的阵法封印做争斗。她想摆脱梦魇那悲惨无奈的记忆,她想挣脱出阵法的封印让自己魂魄凝集,她想逃脱出这些牢笼,寻找回家的路,她,想家了。
      只是,当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徒劳时,阿蛮消沉了。她任由梦魇的记忆侵蚀着自己,她任由外界打上一道道的封锁线,只是内心深处,她一直固执地记着她要回家,记着她的一双苦难多灾的父母。
      时间开始冲刷着历史,那六处被人严防紧守之地也开始慢慢被人忽视了起来。
      主神,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阿蛮的眼前。
      主神,一切天地法则的创造者,无色无形,却又千变万化。他唤醒了一直沉睡中的阿蛮,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想回家吗?”
      回家?阿蛮有一阵恍惚,她还有家可回吗?
      主神等候着阿蛮的回复。
      “有什么条件?”阿蛮问,只是下意思的问。
      主神哈哈而笑,回答:“你只要完成七七四十九个主任务,我便送你回去。”
      “什么是主任务?”阿蛮再问。
      “这样说吧。你玩过游戏吧?网络游戏。”主神问,稍稍补充了下。
      阿蛮愣了愣。网络游戏?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记忆深处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阿蛮眼睛眨了眨,许久之后才点头:“没玩过,但听说过。”
      “听说过就好。所谓主任务,就是根据游戏走向的需要,所要完成的一个个主要的任务,当然中途可能会穿插如一些支线任务。主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支线任务可以选择不完成,但支线任务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主线任务,所以最好还是选择完成。”
      “如果我拒绝?”
      “那么你将永远埋葬于此,直至魂魄的灰飞烟灭。”主神不以为意地轻笑回道。
      “那我若是主任务失败了的话?”阿蛮沉默了片刻,再问。
      “失败一次,主任务翻倍一次;失败两次,主任务再翻倍一次;失败三次,神魂灰飞烟灭!”主神的声音依旧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也就是说我没得选择?不选择我是魂飞魄散,选择了,还是有可能魂飞魄散?”
      “是的。”主神轻笑,“怎样,你决定好了吗。”
      阿蛮冷笑起来:“由得我选择吗?”
      “当然由得你选择。只不过是选择即刻魂飞魄散还是选择经过拼搏后的胜利回归。”……
      主神所说的游戏,便是不断地附身或轮回于不同的时空,借着这个时空里的身份达成某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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