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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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又做了可怕的梦。
梦里有个不知面目的男人，折磨着他。要求他说出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下落，说不出来就各种严刑逼供。纲吉很害怕，即使哭着求他，那个人依旧很残忍地对待自己。他害怕地瑟瑟发抖，但是躲哪里都无法挣脱，拼命跑着，但是越发没有尽头。最后……恐惧地从睡梦中醒来。醒来每次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六道骸即使每天晚上陪伴着自己，纲吉也悲哀地发现，当他因为噩梦而惊醒的时候，身边总是空无一人。
于是六道骸有几次凌晨从外面回来时，发现在昏暗的客厅里纲吉一个人在沙发上蜷着睡着了。当他过去把纲吉叫醒，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上床睡觉的时候。
“我在等你，就睡着了。”纲吉揉着眼睛。
“别睡在这里，回床上睡好吗？”六道骸摸摸他的头，轻声道。
“骸……我可以跟你睡吗？”纲吉的脸色满是迷茫，口齿不清着说，但是在六道骸没有发现，他在暗地里微微战栗。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那个折磨自己的人出现，他每次都逃脱不了，也面对不了。所以，他只是执着地等待着六道骸的出现，似乎他在自己身边，会稍微好受一点。纲吉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任性，也没有任性的理由，但他还是忍不住贪恋着，像是望梅止渴的行人。
“我还在忙，你自己回房睡好吗？”六道骸微笑，耐着性子道。这段时间，他总是忙于处理血猎给自己制造的麻烦，虽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让自己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总让六道骸有些不太舒服，于是他开始每天处理琐碎的事情。纲吉看着六道骸有点不耐烦的面容，总是沉默地点点头。一开始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抱着他的毯子站在六道骸的面前，一动不动的，像是一根柱子。直到六道骸有些想开口说什么，他才会踉踉跄跄走回他自己的房间去。
但是没有过多久，六道骸总是发现纲吉不知何时又跑到沙发上睡了。
仿佛是不肯离开自己的身边一般。
他原本是以为纲吉不想离开自己，但事实上他后来才发现。纲吉一直在做噩梦，即使躺在沙发上，也会哭醒，并且有些时候他的眉头总是紧皱的，身体蜷曲着，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拼命缩小着存在感，虽然六道骸有和心理医生联系要带纲吉回去就诊，但六道骸还最后还是没带他去。心内的阴暗面战胜了原本的理智，他总是为此暗自得意。只要不带纲吉去看医生，说不动他就能保持这种状态一辈子了。
“你不敢一个人睡吗？”终于这种状态过了若干天，六道骸在纲吉吃着早餐时问道。
纲吉沉默摇头，他僵硬的脸庞上表现着他有些地方不对劲，事实上这几天六道骸忙于工作，都走得比较早。每次等六道骸离开的时候，纲吉总会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跑去洗手间，开始将刚刚吃下的早饭，全都吐出来，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而今天因为六道骸的询问，让他原本紧张的身体变得更加战战兢兢，强行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恶心感，他装作镇定地说：“我敢的。”并且装作无事地用叉子把蛋弄破，混着培根吃着。
“那你为什么半夜从床上爬下来找我？”六道骸喝着他的黑咖啡，不解地问。
“嗯……我也不知道。”纲吉想了一下，看着六道骸道：“醒来看不到你，就想来找你……”他努力让这个谎言变得真实点，不能被六道骸发现自己在做噩梦。他不断告诉自己，如果他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的话，说不定会讨厌自己。他必须在六道骸面前表现地完美，即使那种完美如此如履薄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点就破。他还是装作无事地回答。
“你担心我不见了吗？”六道骸听到纲吉的话语，有些高兴地问。
纲吉努力吃着面包事实上他可能下秒就会吐出来，如同嚼蜡的早饭。因为六道骸的询问，他稍微放满了点吃的速度，好像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没有……”纲吉低头看着根本吞咽补下的面包道：“我觉得，好像有坏人。”虽然强力遏制，他单纯的脸上有一丝恐惧闪过，一瞬即逝，但六道骸精确的抓到了。
“你梦到坏人了？”六道骸先是沉默，后有些谨慎地问他。
纲吉不答话，他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脚，嘴嘟了起来。恶心又从胸口不断溢出，快要把平静的他吞噬干净，但是他不想把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六道骸看到，于是他继续坚持着，越发要接近极限。
“纲吉？”没有得到回答，六道骸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下秒就会想起什么。
“没有。”纲吉好不容易将终于不情不愿地说。
“那你怎么会觉得有坏人呢？”六道骸不放弃地继续问他。
“有个人一直在逼问我不知道的事情。”纲吉抬头看他，眼中充满了疑惑：“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时候？”六道骸紧张了，他仿佛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对待眼前这个青年的，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元凶，正是自己。一想到可能眼前的孩子会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并且远离自己。他内心的黑暗又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够了。他甚至想对纲吉再次使用幻术，让他再次记忆全无，这样子周而复始的下去，他的一辈子都会变成小孩子，那该有多好？内心有某个窃窃私语正在怂恿他，诱惑他，甚至他觉得可能自己下秒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野兽。
“他在问我，……在哪里……在哪里……”纲吉的声意越来越小，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听到纲吉的回答，六道骸深呼吸着，纲吉开始想起那些事了吗？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每一下都撞的他胸口闷痛。“纲吉，你还想起什么其它的事吗？比方说，那个人，是怎样的人？”他冰冷无情的面具，或许会因为纲吉的一句话而下秒崩溃。他甚至想好了，如果真的纲吉想来“什么”，他也可以让他再次忘记。
是的啊，明明自己是血族，他是人类，很明显的等级制度。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类的话语而动摇呢？即使会被动摇，那就把危险扼杀在最小的地方吧。
所幸的是纲吉连连摇头，他的手抓着杯子，似乎在艰难地回忆道：“没有，我没有想起什么其它的事……只是……”纲吉看着他，犹豫地道：“这个人……我总觉得很熟悉……”
“很熟悉？”六道骸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纲吉难道想起来了？他想到这里他便紧紧地一把抓住纲吉的胳膊道：“你还想起来什么，快点说！”似乎是他的语气刺激到了纲吉，纲吉因为他的触碰而很是难受，甚至开始挣扎起来。但他越是挣扎，六道骸却抓得越紧。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纲吉的眉心紧皱着，努力的想着，过了一下，他道：“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纲吉看着六道骸的眼神清亮如水，六道骸却觉得自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竟有些呼吸困难了。
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疼痛，开始就像是用针扎着自己的心脏般，之后就开始如同什么东西都被撕裂着。他怕自己下秒就控制不住，他有无数可以让纲吉想不起来的办法，也有无数可以让他消失的方法，只是他最后还是紧紧抱住了懵懂无知的纲吉。他的眼神让自己觉得罪恶，即使知道那才是最好的方法，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纲吉说着，脸皱在一起了，他讨厌有片段但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讨厌的要命。可是那个人是谁呢？为什么想不起来呢？不要想起来比较好。纲吉的心里出现一个声音，跟他说，不要想起来。于是他选择忘记，选择放弃，不要再想这些事了。
“纲吉…”六道骸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他似乎还想知道什么，他想知道纲吉到底想起了多少，到底有没有想起那个人就是自己呢？万一真的想起来了……自己真的忍心把他的记忆再次擦去吗？
但纲吉跳下椅子，道：“我忘了啦，不要问我了啦。”他感觉到六道骸已经有些变得奇怪了，他到底是……？
六道骸坐在那里看着他。看着纲吉有着一张单纯天真的脸，和成年人的身体，看起来柔软又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只是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重新开始。所以他继续自欺欺人着下去，假装纲吉并没有提起他在梦里谈到的事情，假装现在和往常一样。
于是他起身，走到纲吉身边，蹲下来握着他的手。“纲吉。”看着纲吉因为自己的触碰而转过头，六道骸轻轻摸着他的头，纲吉则是愣愣地看着他。
“无论如何，请记得我喜欢你。”六道骸轻缓地说道：“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要离开我。”
“嗯，我知道。”纲吉靠过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我不会忘记的。”纲吉看着他小声地说道。
是的，你一定必须记住。
他心里的窃窃私语再次涌动起来：即使你想起来任何事情，你也离开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