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美人谋》斐夜

61、公开审理

　　有几个胆大点的百姓上前一步，恳切道：“穆侯爷，大伙们听闻朝廷派人来了北江，在您府上住着呢，可都是兴奋的紧呐，您最近几日在街上大量购买果蔬，想必粮仓也是亏空不少，这是大伙们的一点心意，还希望穆侯爷收下，供给远道而来的官人们享用。”
　　“是啊，穆侯爷，这是北江城百姓们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笑纳啊！”
　　黑压压的人群都附和着，气氛一时胜过欢宴，穆侯爷见热情难却，倒也不再推辞，吩咐家丁们将百姓们的好意统统收下，客气道：“北江的百姓们真是体恤我穆府的难处，在下盛情难却，就不再推辞了，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们的好意，我穆某人，感激不尽。”
　　武复房间内，一员副将站在身侧，疑惑道：“将军，这些百姓怎么对穆府如此热情？不是传闻被压榨的民不聊生吗？”
　　武复轻佻俊美：“呵……你听说过最后的晚餐吗？犯人行刑前还给好吃好喝呢！”言下之意，非常明了，这些百姓们如此热情，是希望他们朝廷来的这批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也算是穆府最后的一次盛宴了。
　　武复带来的大队人马在穆府养足了精神，便着手反扑行动了，许多话也就都挑到了明面上说。
　　席间，武复放下筷子，稳稳的站起身，眼神锐利，严肃道：“此番陛下命武复来，是为调查穆府的统治以及北江百姓的生活情况，此前有人千里迢迢将带血的书信送到了皇宫，陛下甚为重视，特在朝廷之上参议此事。此信事关重大，牵连颇多，于是在下等人不得不亲自来北江一趟，调查清楚。”
　　穆侯爷脸色微变，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笑问：“老夫明白，不知此信内容是什么？”
　　“信中阐述，北江统治糟乱，穆府仗势欺人，目无王法，欺压百姓，使北江城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信中所诉颇多，且举了许多实例，我等不方便只看取这一面之词，特来调查。”武复毫不避讳的直视穆侯爷，目光冷冽。
　　穆兴放在桌底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强忍着怒气，心里大骂，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穆府好吃好喝伺候着，到头来还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穆侯爷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慢悠悠的站起身：“请问武复将军，几日下来，可有调查到什么？或者说是，您认为我北江城情况可还好？”是不是像您所说的那样欺压百姓，乌烟瘴气呢？
　　武复低笑：“这几日在下所看到的却是是一片繁荣景象，百姓热情，集市喧闹，且巡逻有序，连鸡鸣狗盗之事都未曾发生。”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在下从军打仗多年，从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最讲求的是证据，以及，直觉。”
　　穆侯爷心里有点闷火，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两人继续打哑谜：“将军说的是，亲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既然将军疑心还未放下，老夫斗胆请求将军在鄙府继续小住几日，待查清楚了，再回长安，也好对陛下有个交代。”
　　武复抱拳：“穆侯爷说笑了，此事明日正午，在下将在北江城的北江江水边上，举行一次民意征集活动，公开收集民众们的意见以及诉讼，一切将视情况而定，还希望穆侯爷届时务必参加啊！”
　　武复胸有成竹的模样，恨得穆家公子血气上涌，差点拍桌怒骂，被穆侯爷硬生生按住了。
　　“难得将军有心，此乃公平公开的方法，老夫一定前去坐镇。”穆侯爷心平气和的答应，却心里早已打起了复杂的算盘，也不知道明天将会上演一出什么戏，人做事，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这顿饭吃的不算愉快，不过确实单方面的，穆侯爷跟穆兴等人不快罢了，他武复是吃饱了才打开的话匣子，得意翩翩。
　　竖日，天气算不上晴空万里，反而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天边大片大片的厚重的乌云翻滚着，正缓慢的向北江城压来，远远的听到轰隆的雷声以及闪电响彻耳膜，划过眼际。
　　从早上就挂起的狂风越来越盛，就好像是为了呼应今日的即将发生的事情似的，诡异异常，预感不佳。
　　北江江面不再是平静无澜的模样了，被狂风以及呼啸的黑云闪电影响，江面剧烈的拍打着江岸，水花溅起一人多高，黑洞洞的江底甚是骇人，仿佛一条沉睡的黑色巨龙，正挣扎着要冲破束缚跃出江面。
　　在一处宽阔平场的北江沿岸，驾着高台，摆着几张檀木桌椅，武复与穆侯爷并肩坐在高台之上，下面陆陆续续坐着穆兴、北江有钱人家的老爷、以及朝廷来的副将等人。
　　气氛庄严肃穆，就像是宫外行使死刑的广场似的，上面坐着判官。
　　以高台为中心，这片宽阔之地聚集了无数北江百姓，人头涌动，黑压压的一片，场面非常壮观。
　　这个场地是穆侯爷选的，距离北江城城门非常近，百米开外就是庄重高厚的北江城墙，武复留心的四处环顾了一拳，除了从北江城内涌来的人群这条大道，其他面都被北江城高大的城墙环绕着，以及独占一面的北江江水。
　　武复心中冷笑一声，不错的围剿地点。
　　这次公开征求民意了解民情，早已公告宣传散布出去，慕名而来的百姓数不胜数，随着穆侯爷身边的管家高声宣布，征求民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想要涌上来高台，被外面的一圈围绕保护着高台的侍卫阻拦了，由副将亲自点选，得到允许之后，再一个一个放行走至高台，跪在过道中央，阐述不公或者好事。
　　第一个上来的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眼眶红肿着控诉穆府挨家挨户搜粮纳税之事，而且所征收的粮税一年比一年高，他们家贫，因没能缴纳出那么高的粮税，其父母惨遭毒打，母亲重伤不治，以离人世。父亲也因此抑郁成疾，重病不起。
　　少年如今的生活可谓跟要饭的乞丐差不多，一日三餐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穆府不但没有同情他们，更是咄咄相逼，将家中的东西全部搜刮一空，他每日沿街乞讨，却连药都买不起，最终也没能留住父亲的性命，前几日撒手人寰了。
　　少年的话激起许多百姓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同情的目光悉数集中在这个单薄少年的身影上，北江城像他这样穷苦可怜的人，岂止他一个？遭受穆府欺压愤懑的，多不胜数，却迫于穆府的势力，而忍气吞声。
　　像少年这样已无牵挂的人，来此控诉穆府的残暴行为，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后果，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想在此争取一次公道，揭幕穆府的压榨，为自己死去的爹娘争得穷人的尊严。
　　武复饶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对副将抬了抬下巴，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不快或是波澜：“上诉一，记下来。”
　　穆侯爷等一众北江拥护穆府的有钱人们纷纷沉下了脸，第一个上诉的就是控告穆府罪行的，不是个好头彩。不过他们并不担心，区区几个控诉者，他们还不放在眼里，想要扳倒穆府，岂是这群穷苦民众可以做到的？必须有铁打的证据，能够让穆府死无葬身之地的罪证才行。
　　随后的几个都是控诉穆府罪行的，欺男霸女，仗势欺人，增长粮税，强抢民女等等，这些也并不单单是指穆府，而是指与穆府共通一气的那些有财有势的北江大户。
　　刚开始武复还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明白了听到了，但随后，眉头越皱越紧，因为除了前几个控诉穆府仗势欺人之外，后面陆续上台的十几个百姓，纷纷是在为穆府说好话，给了他们什么什么天大的帮助，如何如何恢复了其土地所有权，以及帮他们追赶劫匪什么的。
　　武复直觉有什么不对劲，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是在夸赞穆府，但说话太溜，表情虚假，武复的眼睛从那些百姓身上移到周围的有财有势的大户们脸上，全都挂着得意的笑容，穆兴更是得意洋洋，丝毫不担心此次公开民意会有什么对穆府的不利，那信心十足的样子，令武复直觉是不是有许多北江百姓被收买了，替他们说好话，破坏此次的民意调查，如真是这样的话，不得不佩服他们做事效率高啊！
　　穆侯爷笑意盈盈，收敛得当，转过头来笑问武复：“将军，您看这也进行了快一个时辰了，咱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武复沉默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口渴了，侍从端来几壶上好的美酒，置于桌前。
　　民意调查还在继续，这时，又一个少年模样的孩子上来，与第一个上台的少年年纪差不多，十二三岁的模样。
　　这个少年面容清秀，衣着干净，虽然看起来像是好门第出生，但那眉目间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不安，眼里闪现着惊恐，双手攥在衣袖里，紧紧的握成了拳，善于察言观色的武复一眼就看出来了少年的不安，即便身着好衣，却依然掩饰不了他骨子里的那种穷酸气，十指粗糙，皮肤褶皱，类似经常干粗活重活的一双手。行为谦卑，这绝对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子孙该有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作者有话说

　　文文已经签约了，放心阅读吧，不会弃坑，不会入V，存稿多多，亲们多支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