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焕》阁舟式微

17、再见

　　“好了，阿斯蒙蒂斯你不要闹了。快回去准备准备。可不要……搞得和上次一样哦。”拜尔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满是戏虐。
　　阿斯蒙蒂斯的脸色，在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变得十分僵硬。
　　上次？哪次？一定是这家伙冒冒失失导致自己差点毙命吧。
　　果不其然，阿斯蒙蒂斯不顾淑女气质地大喊出声：“上次是失误！失误！只是失误而已！你在地狱混这么多年，你敢说你没有失误过！路西法都失误过的！雷姆也是！”
　　雷姆眼皮一跳。看来他很介意把他无缘无故地扯进来。不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实在是收敛得很好。
　　拜尔还是一脸阳光的笑容，他继续说道：“可是……再怎么大的失误我也不会失误到把一株催情草当做填肚子的东西吃了哦。阿斯蒙蒂斯你当时的表情我就算轮回了也会记得清清楚楚哦。”
　　额……阿斯蒙蒂斯被人揭老底了。
　　把……催情草当做事物吃了？芯孤实在是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被□□折磨得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再说一遍！”她的小脸不知是因为暴怒还是羞愧红得像一个成熟的小苹果。她一哼，双脚一踏，一阵威压徐徐释放出来。
　　芯孤手脚一软，有种……想要膜拜的感觉。她拼命摧动体内能量运转，额上的印记逐渐显现出来。渐渐清晰，仿佛毒藤马上就会支持不住释放开来。
　　阿斯蒙蒂斯……怎么这么强？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给她的威压只是让她喘不过气来。当然，是在她还没有开发能力的时候。但阿斯蒙蒂斯带给她的威压，差点使她的心脏爆炸！她马上运转能量，精神也不断的冲击着大脑，告诉自己清醒一些，不能睡，否则就很难起来了。能量在心脏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屏障。艰难地阻挡阿斯蒙蒂斯的冲击。但是撑不到一会，她就脸色发白，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涌出。脚已经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了。她体内能量消耗太快，只是一瞬间便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她在清醒之余还在恐惧：她怎么这么强？还是……那个人留了手？
　　想到脸别人的一个势气都承受不住，那以后还怎么在地狱混？在所罗门空间岂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些人，可不是什么活菩萨。
　　当她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手把她扶了起来。一股静如止水的平和能量渗入体内，修补这她残破的精神。
　　她想要感谢，但当她转过身时，一瞬间骤然说不出话来。她本以为，是拜尔帮了她一把，或者就是阿斯蒙蒂斯，最多也就是雷姆。但是当她看见这个人时着实给吓了一大跳。
　　目瞪口呆。
　　拜尔赶忙抓住阿斯蒙蒂斯的手，低声说道：“不要对一个还不清楚你的能力的人用这个阴招。”
　　阿斯蒙蒂斯咕哝了一句：“阴笑也是招。当年如果没有路西法的那一个阴招，恐怕我们早就被巴尔那些死贱人给灭了。”转而她看到芯孤旁边的人时，也吓了一跳。
　　不过不是因为那个人是谁，是：这个人出现得无声无息连她都没有发现？她本以为又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那些家伙。但当她看到这个人是，惊吓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自己人。不必担心。雷姆看到这个人是顶多就是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悠然自得地喝自己的茶。
　　“你……怎么……”芯孤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双眼有泪光闪烁，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我来找你。”
　　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说话的语气都令人享受。
　　“怎么找到我的？这么快？”
　　“以后有时间再解释。小芯孤，要去历练了吗，我最近不巧有事，就不能陪你了。不过放心，这三个家伙……还是挺耐打的。”
　　他温柔地摸摸芯孤的头，眼里是无尽的疼爱、怜惜。
　　“喂喂，什么叫‘这三个家伙还是挺耐打的’？说话好听一点你要死么，利卫旦。”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的肯定不是拜尔或者雷姆，他们都没有这个恶趣味。
　　当然，这个人除了利卫旦还会有谁？他刚刚从莱维思图斯那里得到消息说芯孤现在在青铜堡垒。当时他们两人都是一愣，然后，不知为何，眼里尽是哀伤。
　　青铜堡垒……有什么不对劲吗？当然，或许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抱歉，这里不欢迎你。地狱法不是规定得很清楚吗？不得干涉他层政事。回你的迪斯去吧。”用这种彬彬有礼但又极其不待见的语气，自然只能是雷姆。
　　“雷姆。”利卫旦眯起了眼，说话有点悲伤。“你们还在恨我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但是，在巴尔泽布那几个家伙精力旺盛的时候说出真相，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那你不告知天下，为什么不告知路西法和阿斯摩蒂尔斯？”雷姆的脸因愤怒而抽搐。
　　……芯孤是第一次看到，雷姆生气。而且，一向沉稳的他会因为怒火扭曲了脸。那件事情？芯孤想起刚刚拜尔说的话。应该是莱维思图斯的事情吧。可雷姆为什么这么愤怒？就因为这件事情？
　　“路西法太过感情用事。阿斯摩蒂尔斯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遇到他儿子的事情，他一向都是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这样即使他被释放，还是得不到什么好名声不是吗？”利卫旦没有一丝恐慌。他不惧怕雷姆。他在向芯孤注入能量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释放开来。
　　虽然不及阿斯蒙蒂斯带来的压力，但是……阿斯蒙蒂斯也有点支持不住了！怎么回事！那压力是弱于她的啊！
　　“哼。”哼的不是阿斯蒙蒂斯，是雷姆。
　　他一手抬起，金光马上闪耀了整个屋子，所有的青铜器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你和他一样，都这么冲动。”
　　“你说阿斯摩蒂尔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这点我清楚，我也理解。可你说路西法太过感情用事？笑话！自从他堕天他似乎就没有露出过一丝感情了吧！就算是莉莉丝死的时候，他还不是一如既往的扳着个脸，表情还不是阴沉得要命。”雷姆已完全不能控制他的情绪了，金色的眼睛发出灿金色的光芒，身上的金色能量更加璀璨。更加璀璨。阿斯蒙蒂斯和拜尔相互一扶，才保证两人都没有摔倒。芯孤有利卫旦的能量注入，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被耀眼的金光扎得睁不开眼睛。
　　芯孤还感到一阵恶心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就算是第一次见血，第一次杀生，也从来没有这种强烈的呕吐感！好在有利卫旦的支持，否则她就要吐出来了。
　　这光，难道是……不！不可能！他，雷姆，只是一个魔族！
　　拜尔和阿斯蒙蒂斯的表情也不怎么轻松。但是他们显然都有应对这个招数的办法。魔族越强大，对光的排斥就越强烈。他们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肯定会一口把吃过的东西一口吐出来。
　　是光系法术！
　　一个魔族，竟然会光系法术？
　　不可能！魔族的身体不能承受光系法术的能量！他们的身体在堕入地狱时就已经充满了黑暗能量。两级相斥，不可能承受得住能力爆炸！在地狱还没有这个先例。天使不能学习暗系法术就是同一个道理。
　　难道这就是雷姆的秘密？
　　魔族是不可能承受光与暗的排斥的。对于这点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没有堕落，还是天使。这种可能要大得多。因为，第二种可能几乎不太现实。第二就是，他的身体太过强大，强过了路西法。但是如果有这种力量他怎么会只是在这里当一个执行长官？而且他应该可以解决他们说的“那件事情”了。
　　芯孤有她的第二人格传给她的记忆，对于这些东西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莱维思图斯因为反叛被永久关押在深渊区，那里堪比奈瑟斯和卡尼亚（寒冷之城），是绝对的炼狱。被关押在那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反叛的具体原因、参加人数这些的就不太清楚了。记忆有限。而且听他们的话，莱维思图斯应该是被冤枉的。但是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多，知道真正的细节、原因及真正的幕后主使的人可以说是没有。利卫旦是很清楚那件事的，但是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就算是他的上司。雷姆也没有告诉。显然雷姆很在意莱维思图斯，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关系肯定在“朋友”这一程度之上。或许是生死之交。或许是血肉之亲。不过后者不太可能。莱维思图斯是阿斯摩蒂尔斯的独子，地狱公认的小王子，虽然他的父亲并不是帝王。但阿斯摩蒂尔斯在和路西法的一次战役中伤到了他！连“毁灭魔王”巴尔都不能进他的身。但他没有说将地狱从路西法那里夺过来。即使如此，地狱的原住居民是非常盼望阿斯摩蒂尔斯复出的。（地狱分原住居民和外来居民。原住居民就是巴霸魔、恐纳魔、链魔这些恶魔。是神创造世界时就出现在地狱的。外来居民，就是堕天使。跟随路西法一起堕天的堕天使。）——据说真正的反叛者就是造成莱维思图斯被关押在深渊区的人，巴尔泽布。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地狱法庭不能公开逮捕他。但还是有少量的几个人知道真相。但是，谁会给自己留下祸患呢？那些人都毫无例外的被巴尔泽布杀了，而且，是灵魂破碎。或许，除了利卫旦——要是死了一个撒旦，那就麻烦了。但利卫旦没有说出来，巴尔泽布在松口气的时候，也在谋划除掉利卫旦。这件事的真相，恐怕真的会永久隐匿了。
　　但是雷姆用得着这么激动？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喂，不要打了，想把青铜堡垒打垮是不是？”看着即将动手的两人，拜尔无奈的插进两人中间，中止他们的争斗。这，已经是第六十五回了……
　　“有些事，等时机成熟了才能说出来。等着吧，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你不用这么担心。他会复出的。而且，不让我说出这件事的人，可是他自己呢。”利卫旦颇无奈地说。
　　“哼！”雷姆潇洒地一甩手，收起能力，头也不会地走出了屋子。
　　“等等！”阿斯蒙蒂斯手忙脚乱地跟上雷姆，奇怪地看了芯孤一眼。哦，还有利卫旦。
　　拜尔也跟了上去，临走前说“明天，青铜堡垒见。你就住在这里吧。放心，没人住的。我要去和雷姆好好交谈一下了。再见。”然后踏出了小屋。
　　“再见的时候，恐怕是你从所罗门空间回来以后了呢。小芯孤，长大了点。知道了一些东西了吧。”利卫旦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无奈地说。
　　“只看到了一些记忆。”芯孤装作不动声色，实际在想：他又要走了么？真实短暂的重逢呢。
　　“那些？比如？”
　　“比如，一个个我很像的人——或者就是我——在和一个黑发蓝眸的堕天使，打架。”
　　“然后？”利卫旦变得十分紧张。
　　“不知道，只知道看到这一切时，很悲伤。哦，还有，瞬华是谁？你叫的‘小亚’又是谁？”
　　利卫旦脸色渐渐凝重：“瞬华，是巴尔失忆时的名字。小亚，是一个灵魂已经破碎的人。”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谈不上。但是，是比血亲还要重要的朋友。她死了。永远。”
　　利卫旦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凭栏望月——芯孤才发现，地狱有月亮。
　　芯孤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利卫旦长叹一声。说：“芯孤，有些事情，不要去计较。那些早已过去，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虽然我不想让你承担那段不堪重负的记忆，但是，芯孤，记住了。不要恨曾经背叛过你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苦衷。死神，不要再次降临。放宽松一些，这样你会在这个位面交到好友的。芯孤，记住了：不要去恨。”利卫旦说完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张开了黑色四翼，飞上青铜堡垒。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我要走了。芯孤，希望我们再见时，你不会想杀了我。”
　　“等等！喂！利卫旦！”芯孤大喊，但无济于事，他已消失在天际。以后一根黑色羽毛，缓缓落下。
　　芯孤拾起那片羽毛。在清冷的庭院中。望月。
　　今天的月亮，特别圆呢。

作者有话说

　　短暂的重逢，再次分别。
“希望我们再见时，你不会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