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西西里杀手

12、第 12 章

　　陈尔把柜子里的零食搜刮一空，方才抹了抹嘴看向正在写报告的安东。安东眯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一副永远睡不醒的神情，一边打报告一边向她埋怨如今的唐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在写报告的间隙抬眼看看陈尔，一贯懒洋洋的形容：“因为年轻身体更强大的基础代谢，敢这样无所畏惧地吃零食了吗？”

　　亚德里恩也有这样银灰色的眸子，只不过眼线更长，如果生在女人脸上大概会很妩媚，但笑时候眼睛弯起的弧度极小，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冷冰冰的线。陈尔撑着下巴想，也许因为她看到的总是冷笑。

　　她接入数据库调出亚德里恩的资料档，因为是偷拍的照片，只看见一个不太清晰的侧脸，但是男人不悦的蹙眉神情却展现得很明显。
　　安东看了一眼，点评：“这表情跟死了爹一样。”
　　“他爹早死了。”陈尔凝神仔细想了想，“应该说，这表情跟他爹还没死一样。”

　　亚德里恩是拜伦家的小儿子，在身份没被承认前甚至是个地位尴尬的私生子，不过在老拜伦的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之后，他只能把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小儿子接了回来。十年之前，二十二岁的亚德里恩就已经长歪成神情阴郁性格诡异的青年，到了十年后的今天，陈尔很纳闷，不知道对方已经在变态的路上狂奔了多远。

　　安东终于离开报告，抬起头认真地看她：“你以前惹过他？”
　　“没有。”陈尔认真地把记忆扒出来检阅一番，“我救过他，只是他是个很难被取悦的人，大概不会觉得高兴吧。”

　　安东对这八卦难得的不感兴趣，缩回去继续打报告：“那就努力去讨好他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挟恩求报，把可怜的小尤里斯带回来吧，刚好来了一台升级版的深海号可以让他压压惊。”
　　陈尔脸朝下摊在桌子上，没有作答。

　　深秋的霍莱庄园里寒风阵阵，亚德里恩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那条落满秋叶的道路，直至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才好整以暇地收回目光，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佣人拉开了门，亚德里恩坐在长餐桌的上首，桌面上摆着插着鲜花的花瓶，拜伦家在盘根错杂的惠斯金区占据已久，但是却来源于一块更加古老的大陆，在餐桌的中央甚至还刻着垂眼夜莺的族徽。

　　亚德里恩放下手里被精心烫平的报纸，不温不火地看了她一眼。陈尔也淡淡地瞅了回去，这样一看，跟记忆中的那张面容仿佛有些许出入。二十二岁的亚德里恩不修边幅，永远随性得像个嬉皮士，但十年过去，已经成长为颇有风度的男人。如果不是脸上不讨喜的阴郁神情，应该会是看上去个不错的绅士。但是四秒后亚德里恩说出的话立马粉碎了这个想法，陈尔瘫着脸，这货大概打算一辈子呆在中二期不挪窝了。

　　“我如果向你砸杯子，你躲得开的，对吧？”亚德里恩盯着她，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玻璃杯。
　　“看得见并不代表我躲得开。”陈尔有些苦恼，老实地说。
　　亚德里恩盯着她，银灰色的眸子几乎眯成凉凉的一线，透漏出耐人寻味的眸光：“那你也应该提前知道我会叫你过来坐下，为什么还傻站在那里？”
　　“我不想过去。”陈尔摇头，至少在她眼里，拥有165秒的天赋或者灾难并不是专门用来提前向人妥协的。

　　但感谢该死的165秒，她已经提前看到亚德里恩从椅子上站起身，稳稳地朝着她走过来，语气一向的轻慢：“山不过来，只好我过去了。”
　　她沉浸在未来和现实的165秒误差里，在晃神的片刻亚德里恩已经站到了她面前，似乎比过去还高一点，二十二岁后还能长高真是令人羡慕啊。身高只缩水不上升的陈尔眼神微茫，感叹了一声：“你又长高了啊。”

　　不知这句话怎么惹恼了亚德里恩，他原本微弯的腰直了起来，垂下的目光里一片显然的轻蔑：“你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的——倒胃口。”
　　即使提前一分钟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亲耳听到还是会觉得不舒服，陈尔也直起背部，口气恶劣：“你倒是变了，变得——更混蛋了。”

　　亚德里恩低了低头，这样他离她更近了，暗哑低沉的男声就悬在她头畔，那声音里有种扭曲的期待和烦躁：“真想把你杀了，埋在花园里，再种上一棵树，春天到了会很好看。”

　　她不是来这里充实他的庭院的，陈尔抽着嘴角往后退，亚德里恩猛地伸手把她拽了过来，她的额头几乎撞上他胸侧那个盾形族徽，亚德里恩垂下脑袋，下巴顶在她柔软的额发上，姿势亲昵得过分。

　　“遵循社交礼仪，我该给你一个拥抱。”他若无其事地把人放开，甚至往后退了两步隔开一段礼貌的距离，似乎对这样的拥抱毫不热衷一样。
　　“真是……多礼了。”陈尔压住怒气，咬牙道。

　　她的时间和现实时间存在不可更改的165秒误差，但时间的误差在人身上的作用很奇妙。亚德里恩这种类型不算罕见，她到精神病院里去时，也永远看不准里头的病人们下一秒到底要干嘛。可以这样说，他们之间存在165秒的时间距离，但当她站在时间的前流往后看时，却永远看不清楚后面的亚德里恩，即使侥幸看到了，也存在着许多难以忽略的错误。

　　“尤里斯……”陈尔才开了个话头就被对方匆匆截下，亚德里恩大步往前走，不带商量的语气落到她耳里，“陪我吃个饭，待会儿再聊。”
　　“我不想吃饭。”她捏着拳头。

　　亚德里恩已经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十指交叉，肘部抵着桌面，专注地看着她：“我想吃饭，你先得听话。过来给我涂黄油，也许能听到一些杀人机器的消息呢。”

　　他说着话，神情像是正在给鱼下饵料的渔夫，十分认真地观察着陈尔的反应，在看到对方动作微滞，随后不加反抗地朝餐桌走过来时，又皱起了眉头，态度恶劣地将面包片一把推开。

　　陈尔走到餐桌边站着，不可思议：“亚德里恩，你是被十个大姨夫附身了吗？”
　　“我没有。”他的声音闷闷的，不像要辩解的意思。
　　“你得去查一下你的分泌水平，易怒，焦躁，善变，你的雌激素分泌量都快赶上女人了。”
　　“是吗？”亚德里恩懒懒地抬起眼睛，煞有介事地看了她一眼，“或许你可以给我做做前列腺检查……”

　　画风跳转太快几乎招架不住啊！陈尔败下阵来：“亚德里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男人眨了眨眼睛，这动作看起来有些刻意，但是缓慢眨动的眼睫衬托得那双银灰色眼睛更加的神秘莫测，睫毛是白金色的，装点得那双眼睛愈发的精致漠然，眸子里混沌地倒映着她的影子，随即飞快地眯成一线，像是蛇类冷冰冰的瞳孔。

　　“我作为瑞查的庇护者，很有成就感。”他轻飘飘地回道，带着挑衅意味。
　　陈尔很清楚事实：“你根本不喜欢瑞查。”
　　他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这是跟你学的，陈尔，庇护一个人并不需要喜欢那个人。”
　　“但至少得不讨厌那个人吧。”陈尔声噎。

　　“通过训练，将预视能力者变成名副其实的人形武器。”亚德里恩靠在椅背上温和地看着她，“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讨厌？”
　　“如果你也变成这样，说不定我还会少讨厌你一点。”他的眼风从陈尔身上撩过，语气很鄙夷，“可惜还是原样，拥有165秒，却还是又弱又废。”

　　“亚德里恩。”陈尔涂黄油的动作一顿，在对方浅浅的几乎难以分辨的嗯了一声后换了个称呼。
　　“看在我好歹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混蛋，闭嘴。”

　　亚德里恩居然奇妙地安分下来，把她递过来的面包片吃完，还将杯子里的牛奶喝了个干净。

　　这一幕真的有些眼熟，陈尔握着面包片心不在焉地想，画面似乎和十年前重叠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这么年轻，亚德里恩也还没这么古怪。他那时候充其量只算得上是叛逆期晚到了一点的青年，会在早餐桌上唧唧歪歪，然后被她一句凶狠的闭嘴训得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吃饭。

　　但是现在的亚德里恩变得难以捉摸，性格显然也糟糕透顶，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似乎察觉到陈尔注视的目光，亚德里恩抬起了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果硬要称那是个笑容的话：“我庇护瑞查的原因很简单，所有和你作对的事，我都会做得很开心。”

　　他的手悠悠地拂过她额角发红的地方：“提米亚追捕瑞查，不仅因为他是背叛者。而是他手上有辛远留下来的唯一信息，那是螺旋谜题的密钥，对嘛？”

　　最后两个字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他的手最后落在陈尔的耳畔，恶趣味地捏了捏：“看来，你以后要依靠我活下去了呢。”

　　陈尔瘫着脸：“你就是这样报答曾经帮助过你的长辈的？”

　　亚德里恩收回手，似乎因为这句话变得十分恼火，眸色沉沉地盯着她：“谁说我在报答，我在报复。”

　　我在报复曾经帮助过我又把我当垃圾一样丢掉的……长辈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亚德里恩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