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钏》六格格

8、《卷八》意外事故

　　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陌生，我依偎着简川呆呆的坐在长椅上，双手被他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润湿微凉，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安慰着，“没事，没事，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自内向外被推开，馥瑜身后跟着两名警察走了出来，此时的馥瑜已经没有了平时的明媚艳丽，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紧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双手不安的绞着裙角，见她出来，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她的双手，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馥瑜、馥瑜，是我啊，我是简曼啊，你怎么了？婷星是怎么了？”

　　而她却好似听不到一般，只是机械的向前走着，简川起身，走到我的身边，唤到，“馥瑜？”

　　岂料，简川一声轻唤，她便似被唤回了神识一般，缓缓抬起头来，茫然双眸中慢慢聚焦了光华，隐隐升起一股雾气，抖着双唇，紧了紧握住裙角的双手，满含期冀的颤声说道：“学、学长，她，婷星，她，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后上前一步，擦过我的身边，握住简川的双手，“学长，你信我么？”

　　婷星，死了？

　　那个有着厚厚刘海，总是笑容和煦的婷星死了？

　　我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只是愣愣的望着那交握的双手，只见简川不着痕迹的抽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小曼信你，我也是。”

　　话说完，身后两名警察上前，带走了失魂落魄的馥瑜，我上前一步，停在简川身边，望着将要消失在长廊三人，快步随了上去，简川一把握住我，“你要做什么？”

　　我挣脱他的钳制，回头说道：“馥瑜是我朋友，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我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话语一顿，语气便软了下来，“她那么娇气，我怕她自己一个人会害怕。”

　　简川无奈太息，牵起我的手，说道：“走吧，我陪你。”

　　我们来到警察局的时候，馥瑜已经被带了进去，简川好不容易说通警察，允许我们在审讯室外面旁听，或许因为馥瑜还是个学生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太过强迫她。

　　位于审讯室左侧的女警起身递了一杯水给她，令她逐渐安静了下来，在我们的角度看去，馥瑜敛去一身张扬明媚，低垂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坐在那里，只是轻轻晃着头，不发一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审讯室里的两名警察渐渐失去了耐心，一声东西摔倒在地的闷响惊醒了我，我忙从简川怀里抬头，只见另外一名男警已然失去了耐心，将手中记录本摔在了桌上，听到响声，馥瑜惊慌抬头，眼神中布满惊恐，两行清泪越过眼眶，顺着脸颊滑到了唇边，在原本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明显的泪痕，望着盛怒中的男警，她抖着双唇，双手挥舞着不停的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婷星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不是我……”

　　看着馥瑜这样的状态，两名负责审讯的警察无力的揉了揉额角，一前一后走出审讯室。

　　一开一合，审讯室的门刚一打开，我便一个箭步冲上前，说道“不是馥瑜，不是馥瑜做的，你们放了她吧，她一个人会吓坏的。”

　　那名男警挣开我的纠缠，上下打量我一眼，挑了挑眉，问道：“你们认识她？今天也在海水浴场？”

　　我忙不迭的点头，“她是我的同学，真的不是她做的，她不会这么做的。”

　　“是不是她做的，我们自己会调查，不过，现在……”语气一顿，他望一眼我身边的简川，继续道，“你们要先跟我们谈一谈了。”

　　我？我们？我警惕的松开了一直抓着警服的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站回简川身边。

　　简川上前稳住我的身形，单手握住我的肩膀，强自稳了稳心神，点头称好，率先一步随男警走开，离开时，他回首扯动唇角笑了笑，“别怕，不会有事，一会见。”

　　我茫然点头，望了望消失在拐弯处的简川，又收回目光望了望独自瘫坐在审讯室的馥瑜，便听话的随女警走到近旁的一间办公室。

　　谈话简单而直接，因为我们是出事之后才到的那里，所以只是简单的询问了我们和馥瑜以及婷星的关系，问及馥瑜时，我低头沉默了片刻，取过纸杯，喝了一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回忆了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开口道：“她是一个明媚的女孩子，虽然有些城里人的娇气，但是为人活泼大方，简单明朗，不可能跟婷星结怨，更不可能害她，我相信馥瑜，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女警听完，停下手中不停记录的笔，抬头望着我说：“姑娘，人不总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更遑论别人？！为人处事不要太主观。”

　　我一愣神，她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出去，谢谢你的合作。”

　　跟在她的身后，我慢慢挪着步子，门外，简川和那名男警已经等在了那里，男警见我们出来，说道，“你们可以走了，不要等在这里了，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48小时后我们会放人。”

　　我张了张嘴，简川搂过我，抢先一步说道：“嗯，谢谢。”

　　我抬眼望了望他的侧脸，经过一夜折腾，已经有些憔悴，便适时收了嘴，不再说话，任由他半搂着我走出警局。

　　“简川？”警局外，东方天空中已经微微泛着鱼肚白，我顿住脚步，轻声唤道。

　　“嗯？怎么了？”他亦停住，抬眼看了看逐渐泛红的天边。

　　“你相信馥瑜吗？”一夜未眠，我们的声音都有些许嘶哑，见他并没有立即回答，便追问了一句，“你信吗？”

　　“嗯”他点头，鼻音有些浓重，“我信她，仅仅因为她是你的朋友，但，土妞……”话音一转，他望进我的双眸，“或许有时候我们更要相信事实一些。”

　　我一愣，有些恼怒，语气不免有些强硬：“事实就是馥瑜是无辜的，婷星不是她害的！“

　　那天，他站在晨曦里，抿着唇望了我好久，我始终拧着眉毛，与他对视，对方的眼中只有彼此倔强的表情，许久，他轻舒一口，无奈的说道“好吧，你是对的，我们应该相信朋友。”

　　“我们先回校跟馥瑜的老师说一下情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学校肯定也着急坏了~”

　　“好。”轻声答应一个字，我便不再言语，我知道，在简川的心里，原则比什么都重要，理性永远大于感性。他能服软，便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

　　我们三人一夜未归，物流系，计算机系和外语系已然炸开了锅，当我和简川踏着铃声走进外语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恰好看到三名老师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杨老师。”我自简川身后走出，面向其中一位微微有些发福，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唤道。

　　“你是？”杨老师推了推眼镜，迟疑问道。

　　“这是我们系的简曼。”还未等我回答，他左侧的另外一名老师站了起来，语气有着捉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低着头做了几个深呼吸，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最后，我强调道：“警察说，如果没有证据，明天就可以放馥瑜回来。”

　　三名老师各自沉默了一瞬，杨老师率先开口：“这样，你们也累了，今天给你们放假一天，先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抬腿向外走去，这时，方才一直沉默的老师忽然开口：“简川，你留一下。”

　　简川一愣，给我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独自留了下来。

　　教学楼下，阳光白晃晃的有些刺眼，我抬手挡住，望着这碧色的天空，有些担心独自一人留在警局的馥瑜。

　　她一个人，还好吧？……

　　简川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台阶上坐了好久，他几步下来，揉了揉我的发顶，挨着我坐了下来，“怎么不回去休息？”

　　“有些担心。”我把头埋在膝盖里，瓮声瓮气的说。

　　“土妞，担心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嗯，我知道。”

　　校园里，大片的垂柳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柳叶缝隙，洒下斑斑点点，我抬起头，望着不断变换的斑点，说：“明天，我们去接她好吗？”

　　“嗯，好。”我问的简单，他答的干脆。

　　说完，他站起身来，探手将我拉了起来，“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起去接她。”

　　…………………………………………………………………

　　第二天我们赶到的时候，警局外面横七竖八的停了几辆车，堵住了原本就算不得宽敞的门口，门内吵吵嚷嚷的围了许多人，几名警察正在努力维持着秩序，大声喊着：“都安静，安静！”

　　人群里，馥瑜被围在中间，潋滟长发散了一肩，堪堪挡住原本就低垂的脸，我们站在人群外围，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只看到她不停绞动裙角的双手，周围的人叫嚣着要她一命偿一命，显然，来人是婷星的家人。

　　忽然，一体型魁梧的中年男人冲破警察的阻拦，一个箭步上前，给了馥瑜一个耳光，馥瑜毫无准备的被打了一个耳光，一个趔趄，蹲坐了那里，缓缓捂住被打的左脸，抬眼望向来人，目光呆滞而茫然，身侧警察连忙将他拉开。

　　馥瑜眼中的惊恐茫然刺痛了我的神经，我甩开简川，挤进人群，双手张开，护在她的身前，面向彪形大汉，怒吼道：“这里是警局，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婷星的事，我们作为同学也很伤心，但是这事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警察还在调查，你们，怎么能动用暴力？！”

　　那人双眸圆睁，似乎是想要撕裂我们，见我怒气冲冲的朝他吼了一顿，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抡起粗壮的手臂，指着我们，“定论？这个死丫头害死了我侄女，婷星才刚刚20岁，就这么走了，我今天打死她都不过分！”

　　他眼眶通红，说话时，脸颊两侧赘肉随着语速不停的抖动，我困难的咽了下口水，不自觉的后退一步，碰到了馥瑜蜷起的双腿，身形一顿，颤着声音说，“那也不能打她！”

　　彪形大汉的一席话成功激起其他人的情绪，一群人吵嚷着要打死我们，警察和简川渐渐有些拦不住了，忽然，不知是从哪里飞来一只酒瓶，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觉得额前一阵刺痛，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默，我脑中一空，脸上似乎有粘稠的液体流过，我缓缓抬手抹了一把，猩红的液体沾满了我的右手，然后，眼前一黑，只听到身侧有人惊呼了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其实，自小，我晕血……

作者有话说

　　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