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纪》浣轻云

39、崇雪激战天变色，豪雨相助扭乾坤

　　临近正午，烈日当空，看台上的观众都不由有些燥热难耐，而心中更是充满了莫名的紧张感。云海门与灵虚派的决赛第三场比试，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擂台上的二人仍在激烈对抗。难道他们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吗？不少观众心底都产生这样的疑问。

　　甄适崇有些烦躁。这种烦躁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他的剑法，他的力量，他的绝招，一向都让他充满自信。

　　然而，不论多么迅捷的攻势、高超的剑法、狂猛的力量，攻到对面这位少女身上，都如打到海绵上一般，没有硬碰硬、被压制的感觉，却就是拿对方没有办法。

　　为什么？他不懂。

　　他不能输，为了看台上正注视着他的另一名白衣女子，他绝不能输。

　　难道是因为二人的剑法境界与综合实力相当，所以无法凭借招式打败她吗？韩绯雪，她竟然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吗？既然如此，那就看谁的毅力更强，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看台上，所有参会的年轻人都在关注这场比赛。

　　秦沐炎看了眼身边凝神观战的白显，缓缓道：“队长，绯雪的实力似乎比跟你对战时又强了一些呢。不过才几天功夫，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惊讶。”

　　“嗯。不愧是灵虚派的天才弟子。是个强敌。”

　　“是吗？从你的口气还真听不出来。你那语气，完全是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啊。”

　　白显面露微笑，“不是没放在眼里，而是与我无关。现在比赛的又不是我，你就不能让我放松一下吗？”

　　“你这家伙，真是的，老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也只有在擂台上能偶尔看到你认真的样子——前提是对手也够强。身为四天阁最被看好的掌门接班人，你还真是缺乏干劲、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

　　白显终于侧身看向秦沐炎，“沐炎，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我可不想被一个比我更加懒散的人说教啊。”

　　“换做我，怎么样？”

　　“景云？你倒是有资格教教沐炎怎么做一个勤勉的大少爷。你们慢聊。”白显说完转身面向擂台，继续观赛。

　　景云与秦沐炎相视无声一笑。三人站立一排，凝神观赛。

　　天冥宫一处，关岳右手撑着下巴，望着擂台上身如游龙、剑气纵横的绯雪，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低声自言自语道：“呵呵，韩绯雪，不愧是打败我关岳的女人，这场比赛你可不要输了，你只有我能打败。”

　　身旁的华春皱眉望着他，“关岳，你又在想什么鬼心思？上次募捐会的事，已经够让我们天冥宫丢脸了，还不是你想出的馊主意。姑奶奶不喜欢那个韩绯雪，我劝你还是少跟她来往。”

　　“女人家就是小气。你放心，她只是我的对手而已。我关岳，可不是随随便便被人打败和戏耍的人，这笔账，我迟早要跟她讨回来。”

　　华春看着擂台上绯雪矫健的身手、高妙的剑招，又看看一旁的关岳，心里不由腹诽：你想打败韩绯雪，我看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唉……

　　擂台上，剑气纵横、龙争虎斗，忽然刮过一阵大风，绯雪微眯双眸，防止沙尘入眼。晴空之上，风云变幻。片刻，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

　　看台上的观众都被淋了个措手不及，看看天上，太阳还在呢，居然就下雨了，真是奇景。

　　一群训练有素的吟月楼楼众很快在四面看台支起了临时的遮雨幕布，看台上短暂的骚乱的也很快平息。然而擂台上的两人，只能在雨中继续决斗了。

　　众人原以为这阵雨会过得很快，不料雨势却是越来越大。不过一刻钟，太阳早已没了踪影，乌云布满天空，大地仿佛一下子由白天变为黑夜，天雷滚滚炸响耳际，狰狞的闪电如一条条金龙在黑云中狂舞。幕布在风雨中飘摇，坐得比较靠近边缘的观众，衣衫早已湿透。

　　“蕊姐姐，雨下得这么大，怎么没人出来中止比赛啊？这么大的雨，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怎么打啊？”

　　“不清楚，反正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决定的，上面没人发话，比赛只能继续呗。而且你看，擂台上那两个人，不是照样打得很激烈吗？根本不像有受影响的样子。”

　　“呃，也是，他们真是厉害，衣服湿淋淋的那么沉，还能又飞又跳的，也不怕冷。好像打得更凶了。”

　　漫天飘洒的大雨，让绯雪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精神高度集中，其它感官反而分外敏锐起来。游龙剑法在雨中不仅没有迟滞，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甄适崇已感压力。耳边响起原紫衣清冷的话语：“只许赢，不许输。”浑身仿佛平添了一股力量，大吼一声，剑势更加猛烈。

　　绯雪被突至的猛烈剑气逼退、向后飘飞，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甄适崇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迅速穿过雨幕，手中宝剑如山岳压顶，罩向绯雪。

　　绯雪临危不乱，身躯一矮，脚下施展游龙身法，身如幻影，堪堪避开了甄适崇的蓄势一剑，转身又向甄适崇发起了攻击，以攻为守。

　　两剑相交，划破层层雨幕，观众只闻雨声，听不到剑击声，只有缠斗中的二人，方知每一剑的力道有多么沉重。

　　群英阁二楼，景尘瞟了眼身边的秦沧海和甄远玄，呵呵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不说剑法，光是这份内力和毅力，就着实不凡。秦老头，甄老头，我们当年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这么厉害吗？”

　　甄远玄指敲桌面，面色凝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没什么稀奇的，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才叫人看着笑话。适崇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对付一个小女娃居然弄得这么狼狈，真是丢尽了我们甄家的脸。修行还远远不够呢！”

　　“甄兄可别这么说，我听许长老说，绯雪这丫头可是灵虚派百年难遇的天才，光她现在所使的这手剑法，就是这丫头自己所创。听说她还未满十五，这么年轻就能创出如此高妙的剑法，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自叹不如，这丫头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沧海和甄远玄听闻此言，都是一惊。

　　“真是她自己所创？”秦沧海不由脱口问道。

　　“那还有假。你们可见过其他人使过这剑法吗？我可是第一次见。再过几年，若这丫头天赋不减，实力增强，说不定还能创出新的顶级剑法。这大陆上有多少年没有新的顶级剑法诞生了，你们俩还记得清吗？按照咱们四大家族和七大门派的约定，若是门下有弟子能创出新顶级剑法，是允许他自成一派的。说不定十年后，这大陆上的七大门派就要变成八大了，要不就是四大家族之后又有新的家族崛起。老头子我可真是期待啊！哈哈……”

　　秦沧海和甄远玄心中巨震，一时沉默不言，看向擂台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雨中酣战的二人，早已是筋疲力尽。大雨之中，湿透的衣服使行动变得更加吃力，挥剑时的阻力也比平时大，雨中对战了半个时辰，消耗的内力和体力，比平时的一倍还多，加上大雨之前，二人已缠斗了一个时辰，现在，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各自凭着心中的一股执念在支撑着。

　　为了沐风，为了伙伴，不能输！

　　紫衣，我一定将胜利送到你手上！

　　疲惫不堪、身形渐缓的二人，再也无法精准地避开对手的每次攻击，各自都挨了对方几剑。绯雪的左臂和后背都有了伤口，白衣上几处染血的地方，很快被雨水冲淡，变成一片淡粉。垂向地面的紫汐剑，淡红色的水珠连成一线，滑落地面，那是雨水融合了对手的鲜血。

　　这一战，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看台上，无数人心中都起了这样的疑问，紧张的气氛让人感到压抑。

　　两人都伤得这么重了，为什么还要打？为什么没人认输？这只是比赛，又不是生死相搏，为什么？难道非要打到有一人倒地不起、站不起来吗？沈清柔无法理解。

　　青雨和俞敏望着大雨中有些模糊的单薄白影，心中紧张不安，眼中隐有泪花。

　　沐风，我答应过你，会成为你的最强助力，对手没有倒下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绯雪凝聚剩余的所有力气，全力一击！

　　两剑相交，甄适崇只觉右臂一阵剧痛。

　　绯雪的身体被反震抛飞，甄适崇也终于承受不了钻心疼痛，右臂无力垂下，宝剑应声落地。

　　谁胜？谁负？

　　大雨如注，遮挡了视线。司仪颤巍巍的步上擂台，想着这场比赛终于结束了，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风寒雨凉，他却早已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绯雪挣扎着起身，以剑驻地，终于在司仪走过来之前，缓缓站起。嘴角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净，湿衣湿发，狼狈不堪，一张脸惨白如纸。

　　她现在能站起来，便是费了所有力气，想要再打是不可能的。但是，剑还在手。

　　司仪又看过甄适崇，右臂怕是骨折了，即便身上还有力气，剑却是拿不起来了。

　　斟酌片刻，司仪用尽全力，大声宣布：“决赛第三场，灵虚派获胜！”

　　洪亮的声音穿过雨幕，直达每个人耳际。

　　绯雪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潮水般的疲惫顿时席卷全身，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往后仰去。倒地前，模糊的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终于沉沉睡去。

　　甄适崇合目微仰了头，任雨水冲刷着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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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雪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因为雨中受寒，加上伤口发炎，引起了发烧。秦沐风日夜守护，几乎没有合眼。

　　两日后的傍晚，绯雪终于悠悠醒转，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烧显出异样的绯红，对着秦沐风露出一个眷恋的微笑。

　　秦沐风强忍泪意，缓缓将她搂入怀中，“傻瓜，谁让你那么拼命了？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对不起，沐风，让你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甄大哥他没事吧？”

　　“嗯，没事。右臂骨折虽然疼些，却不凶险，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他身体强健，也没有发烧昏迷，不过听景云说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输给你的事实，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这……甄大哥还真是，输给我有那么丢人吗？”绯雪不禁失笑。

　　“这几天师傅和阿秀他们都很担心你，还有你伯父和妹妹，我马上去通知他们你醒了。还有你想吃些什么告诉我，我让人去准备。”

　　绯雪仰头看向秦沐风，嘟起小嘴不满道：“沐风，你还没告诉我最重要的事呢，决赛我们最后赢没赢啊？不会我只睡了一会，比赛还没结束吧？”

　　秦沐风一愣，“才睡了一会？你都睡了两天了，再睡下去，我都要跟你一块倒下了。放心吧，在你之后的两场，我们也都赢了，贞治和殷贺打赢了云海门的胡桑远和万瑾文，我打败了原赤夜。多亏你赢了第三场，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绯雪的眼睛顿时变得晶亮，“这么说，我们是冠军了？”

　　“是啊，现在整个碧华城都知道了。还有你，第一次参加群英会，便在决赛上大出风头，如今你可是名扬全城，说不定很快便名扬九州了。”

　　“沐风，你又在取笑我。”

　　“这次可真不是取笑你，如果有可能，我才不希望你这么出名，你的好处和本事，只要我一个人知道便好。”

　　“沐风……”

　　两个人的声音都越变越柔，久违的亲吻，由浅及深，诉说着心中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