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公子晖

5、章四

　　那首琴曲，美妙绝伦，宛如天籁。

　　青年端正坐在瑶琴之后，眉眼沉静，十指曼妙拨弹，抹、挑、勾、剔、打、滚、拂，便得琴音杳杳，悠扬不绝。

　　那是琴魔梦想中最美的极致。

　　于是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痴迷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青年，思绪里渐渐铺陈开一幅由对方琴音渲染的淡雅水墨，有飞泉流瀑，有红叶染霜，有鱼戏莲叶，也有秋雁哀鸣，清净优雅不失磅礴大气，每一个音符宛转，便成一首瑰丽的诗章。那个青年仿佛了解琴魔所有的喜好，起承转结，流畅自然无不应其所好，这一曲，琴魔听得如痴如醉，心神俱酥……以至于直到琴曲结束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而那时，方才演奏的青年早已消失了。

　　问了茶馆的老板，琴魔才知道方才上台演奏的青年名叫卧云，是近几个月才出现的客人，偶尔兴致来了便会上台演奏一曲。而也是因为这个俊秀的青年，茶馆近来还多了不少专门跑来听琴曲的年轻客人，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女性。

　　得知了卧云来茶馆的时间并不规律后，琴魔思索着要不要来蹲守几天，可他万万没想到，再见卧云，竟会出乎意料地快——那天晚上，他就再见到了青年。

　　那晚他本是陪公司总裁天魔一起去参加一个应酬，地点设在魔域集团名下的一个夜总会里，几轮酒劝下来，双方神经都有些麻痹，有几个人就开始毛手毛脚调戏身边身材火辣的小姐。琴魔向来不喜这些，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包间透气，而当他跨出包厢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却陡然响起，压得满室喧哗都为之一静。

　　然后一个女人带着三分怒意七分高傲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女人的声音很甜，即使带着怒气，也是糯糯软软，千娇百媚，有这种声音的女人长相一般都不会太差劲，于是琴魔便带着几分好奇转过身。那时事件发生地已经成了小小的真空地带，只有一男一女被围在中央，而头发染成金色、拿着敲碎的酒瓶指着对面青年的女主角长得确实很漂亮，在琴魔所见过的女人当中也能排到前十位，只不过真正吸引住他目光的，却是正露出头疼表情的男主角，那赫然正是琴魔正积极想要再见一面的卧云。

　　琴魔忍不住为这种意外的再见愕然不已，而当他反应过来，他一只脚已经不由自主跨进了真空圈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尴尬地朝同时转头向他看来的一对男女笑了笑，试图缓和这奇怪的气氛：“抱歉，我……”

　　“啊，亲爱的!”

　　出乎琴魔意料，卧云突然露出了极其惊喜的表情，然后冲过来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笑得见牙不见眼：“亲爱的，我怎么跟这位小姐解释她都不相信，非要我叫你来证明，你不会生气吧？”然后卧云转过头，对女孩眨眨眼，“唐小姐，这位是我男朋友，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拒绝你了吧？”

　　“你！”
　　女孩美目一瞪，红着眼把琴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显然是心中已是气极，但她依然不想对卧云发作，只是将矛头对准了琴魔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你、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和我唐爱君争男人！”

　　噗——
　　若是琴魔当时在喝水，他一定会这么喷出来，饶是他尚处在卧云带来的巨大“惊愕”中，也不由为唐爱君的发言而风中凌乱……现在的女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一时间哭笑不得，琴魔心下有了几分计较，却也不戳穿卧云，只是将计就计干脆伸手揽住了卧云的腰，感觉对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心里暗笑，嘴上却道：“这不是争不争，卧云喜欢的是谁，这要他自己决定。”

　　显然没想到琴魔真的认识卧云，本以为卧云只是随便拉了个人来骗自己的唐爱君明显一愣，她半咬了唇，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难看得要命，好半天以后才使劲一跺脚，怒气冲冲推开人群出了酒吧，临行不忘丢了个白眼给琴魔，底气不足地威胁了一句：“你给我等着！我、我终有一天要让卧云知道还是女人好！”

　　是是是，不过若是大小姐你这样的女人，我看是男人都要掂量掂量了……

　　琴魔苦笑了下，他身边的卧云却是突然扯了扯他的胳膊，同样拉着他挤出人群来到了酒吧外。俊秀青年深深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一拍琴魔的肩，一脸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谢了哥们，是韶云请你来的吧，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

　　琴魔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卧云也误会了他的身份，他定定看了对方几秒，然后嘴角一弯：“对不起，我不认识叫韶云的人。”

　　“……啊哈？”

　　卧云的表情立马呆住，片刻之后他心急火燎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劈头就问：“韶云，你说帮我找的人呢……什么？没找到你打算亲自过来？不是吧……不，我是说，你现在人呢？啊？前面路上出了车祸你堵在半路了？让我再等半个钟头……我去，这次丢人丢大了……哦哦，没事，真没事，我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解决了……嗯，你就甭管怎么解决了，总之就是解决了。”

　　琴魔抄着双手看卧云悻悻然挂了手机，然后抬起头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青年显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闹了个什么乌龙笑话，他对上琴魔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顿时不自然地染上一抹红晕，显然囧得要命，他眼神四处游移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干咳了一声，试探着问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就当做……呃，感谢和赔罪……”

　　琴魔自然是答应了卧云的邀约，至于被他晾在夜总会里的上司天魔，早就被他没义气地忘到了一边。那天晚上琴魔和卧云相谈甚欢，纵论古今琴道，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更是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在宾馆里头疼欲裂地醒来时，他才想起自己居然又忘记留下卧云的联系方式……

　　郁闷地赶到公司，琴魔脸色黑得让天魔都不好意思来兴师问罪，生怕自己的得力下属昨天晚上出去之后是不是被人拖到后巷敲了闷棍，以至于今天一脸别人欠他八百万的晦气表情……

　　不过似乎幸运女神这几天特别的青睐琴魔，惊喜总是来得十分突然，当人事部经理将一个人的简历递给他的时候，本是神游物外盘算着要不要再去茶馆碰碰运气的琴魔眼睛顿时一下子就瞪圆了。

　　“他、他是……”
　　“他叫初行雁，三天前刚通过公司面试，今天来报道，总裁的意思是先到市场部锻炼锻炼。”见琴魔似乎很有兴趣，人事部经理忙道，“这小伙子能力挺不错的，面试得了最高分……”
　　“他现在在哪儿？”不耐烦地打算对方絮絮叨叨的介绍，琴魔皱起眉，“他的办公室在哪儿？”
　　“市、市市场一部……”

　　话还没说完，人事部经理就见向来儒雅温文的市场总监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生怕人跑了的焦急，于是已是人到中年的人事部经理悄悄擦了下汗——我说，这人到底是和琴总监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还是欠了债携款潜逃……现在被抓了个正着啊？

　　琴魔自然是不知道那个有些胖胖的经理心里在想些啥，他只是飞快地冲向市场一部的办公室，心里的欢欣雀跃中又带着点不可置信……是他么？真的是他？

　　嫌电梯来得太慢，琴魔干脆一路从楼梯跑了过去，等他跑到市场一部门口，也有点气喘吁吁，一旁经过的员工全都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盯着琴魔，有点不敢相信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市场总监怎么还会有这么略显狼狈的一面。无视他人的目光，琴魔一把拉开市场一部的大门，立刻就看见了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在中间谈笑自若的青年男子——不是昨夜和他一起喝得不省人事的卧云又是谁？

　　卧云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琴魔，顿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而他身边的人群随着琴魔的走近，也自然而然分了开来，只留下他们俩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琴魔率先笑了出来：“一进公司就招惹这么多女孩子，莫非还想重蹈覆辙？你就不怕旧事重演？这次，我可不再帮你了”他扬扬手中的简历，然后挑起眉，“本来还想找你要联系方式，不过这下不用了。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想跑也跑不了。”

　　“啊哈？”
　　卧云脸上呆呆的表情显然让琴魔心情更加愉快，他竭力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续道：“怎么，很诧异在这里见到我？”

　　见卧云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琴魔笑了笑，然后伸出右手。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魔域集团市场总监，琴魔。”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卧云眨了眨眼，片刻之后他耸了耸肩，然后同样伸出右手握了上去，一抬头，笑容灿烂。
　　“我是魔域集团市场一部新成员，初行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