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二三愿》夜疯蝉

5、>>05 祈愿

　　时光是终究要逝去的，不留痕，不偏颇，也永不回转。饶是再无所不能的神，无法动它分毫。

　　不过，这世上真有神明存在么？

　　没有人知道。在那山脚某处倒是有这么一尊不知名的神龛，没有符文，没有雕像，谁都不知道这个神长什么样子，有没有显灵过，或者……是不是存在。

　　不，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个人知道的。

　　确切地说，是那么一个狐妖。

　　黄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垂下来，几乎盖过了尾巴。这也代表着他的妖力已很是不凡。只是对他来说，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强的妖力，也造不出一个神。

　　那尊神龛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在法术的保护下没有丝毫破损。黄濑每天都会将这里打扫一遍，清楚杂草，赶走靠近的小妖。最后再学着人类那样，击掌两声，合十，闭目，许下一个愿望。

　　神曾说，只要诚心许愿就一定能传达到，期盼的心情越强烈，力量也就越大。

　　是他还不够诚心吗？或是，还不够强烈？

　　为什么那重复了无数次的愿望，始终都没能实现？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里守了多久，有多少年不再有人来。他只知道，自己会一直等下去，等着他的小黑子回家。

　　几年前，这里曾经来过一批人。倒不是来拜神的，而是开山修路的。村里的人都已富足起来，就想着多修几条公路与山外相通，循着路线就到了这里，只要炸出一条隧道，其他就都好办了。

　　可是工程才刚开始进行，就被迫中止了。因为前去开山的人都像是中了邪一般，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得屁滚尿流，逃回来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山。如此折腾了几番，最后全队的人都撤了回去，逢人问起时却只闭口不言。渐渐地就有了「山上住着不干净的东西」这么个说法。

　　让小黑子知道的话，一定会被训的吧。

　　躺在树上的妖狐挠了挠耳朵，又记起了那土地神的训诫。虽说契约解除，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什么神使，但当年神所说过的话，他却一句也没忘。

　　啪，啪。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树下破天荒地传来了两声击掌。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神明大人，求求你明天不要下雨好吗？”这小鬼还真是，不知道许愿要在心里吗，竟然就这么念了出来，“班里明天去郊游，但如果下雨的话就去不成了，我都已经期待了这么久，所以千万不要下雨好吗？拜托了！”

　　那小男孩又傻头傻脑地拜了两下，最后才一溜小跑下了山。

　　黄濑记得他。这小家伙前些天似乎迷了路，曾到过这里，盯着这神龛看了半天，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到处找妈妈去了。没想到还一直记着。

　　也亏得他傻乎乎地在许愿时念了出来，黄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人类的愿望。在从前，人们心里的愿望都只有小黑子能听到，他只要等着被差遣就好了。这次若换做别的，他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可这下雨，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如果小黑子在就好了。

　　黄濑仰起头，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料想这雨多半还是要下的。

　　果不其然，刚一入夜，漫天雨丝就笼罩了整个村庄。黄濑独自一人坐在山顶最高的树梢，心下有些为那小男孩惋惜起来。

　　今夜没什么星星，月亮也躲在云层里没出来，沉闷得很。黄濑轻晃着尾巴坐在那里，眼看万家灯火逐渐明灭，最后在午夜全数暗了下去，周遭只剩下沙沙雨声，不知疲倦。

　　他就那么一直坐着，坐到万籁俱寂，坐到拂晓天明。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黄濑早已打扫完毕，刚要拂去几片落叶，动作却是一停，伸出的手就悬在了那里。最后一滴雨珠落在掌心，沁开几分清凉。

　　雨停了。

　　他仰起头，就看到晨光铺展，阴霾褪去，云端挂起了一抹极淡的彩虹。

　　还真是……巧呢。
　　他望着一尘不染的神龛，伸出了双手。

　　啪，啪。
　　击掌两声，合十，闭目，默……

　　闭目的瞬间，视野中似乎晃过一抹极淡的光线，黄濑没有遗漏掉。所以他就这么睁开了双眼，任由那一抹身影闯入视野。

　　幽幽山谷，清朗晨曦，洗净了万千世界，都只为那一抹不灭的光。

　　他看见神轻启双唇，对自己说了第一句话。

　　真是的……

　　妖狐笑了。

　　我这还没……许完愿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