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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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你！我？”里奥看着推门而入的阿尔托，一时有些反应迟钝。他还记得之前的战斗，记得将剑刺入了敌人身体的感觉，温热的血溅到他的脸上，对方死前的眼神是狰狞的。里奥一共杀了五个人，却不知道敌人的名字和样貌，因为这不是骑士剑的决斗。他拔出剑，就是为了杀死对方。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阿尔托把盛着食物的盘子放在木桌上，从地上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里奥面前。
看着阿尔托瞳孔里的自己，里奥意识到自己本应该死去，因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剑，他无法抵挡敌人致命的一剑。再看看全身缠绕的绷带，他没有死，有一个男人替他挡住了那一剑。那是他的父亲，剑从他的后背刺进去，几乎命中心脏。滚烫的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喷出来，里奥想用手堵住，可是没有用。
那么多的伤口，那么多的血，父亲已经为他而死，这种想法扼制住了里奥的呼吸。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需要人告诉他答案。眼睛将房间扫视了一遍，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他将目光定格在阿尔托身上。
“父亲他？”里奥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那么的困难。
“我很抱歉。”阿尔托垂下眼，转过头，没有和里奥对视。
“父亲……怎会……”里奥瞪大了眼睛，努力的观察着阿尔托，希望借此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从而证明一切只是一个玩笑。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但是请节哀。”阿尔托拍了拍里奥的肩膀。
里奥将脸埋进双膝间，两只手抓挠着头发。他害死了他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双手上沾着的鲜血，不止是敌人的。然后他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忘记这些，从这种自责中走出来，他还有路需要继续走下去，还有事情需要他来完成。
里奥把脸抬起来，用手抹了一把。他仔细打量眼前的房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很简单的布置，比起之前在德鲁镇的客房要好很多。“这是哪？”
“德鲁镇东面的小城。”那天发生的事阿尔托还记得很清楚，等他们跑到里奥身边时，杰克只剩一口气。他坦言所有的事情，被教廷追杀的理由、斯莱特林侯爵的计划、逃跑的路线。当然还有他的儿子。
“少爷呢？”萨拉查只有十二岁，即便剑术在优秀，一个人面对好几个成年骑士，一样会受伤。父亲已经离他而去，他不能再让萨拉查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他就真的不配成为一个骑士。
“去休息了，他照顾了你整整一天。”阿尔托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他死拖硬拽把萨拉查按到床上，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不肯去休息的。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也看得出来萨拉查在强撑，那么大的体力消耗，再让他守下去，绝对会病倒。到时候都不需要圣骑士团，他自己就把自己弄死了，真不像个贵族。
“父亲的尸身……”听完里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少爷的安危暂时不用他担心，那么父亲呢？旅店应该不会允许把尸体带进了。
“萨拉查用魔法将杰克先生的身体保存起来了。”亲眼见识那样的场景，阿尔托才深刻的明白巫师有多强大。一个魔咒就能轻易杀死一个英勇的骑士，一个咒语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这简直是神迹，也难怪教廷这么针对他们。
“等等！魔法？！”里奥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尔托。里奥觉得他一定是出现了幻听，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少爷是巫师。他无法相信，可是他的心又告诉他，这就是真相，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他们要连夜出逃。教廷出动了圣骑士团来追赶他们，一个侯爵家的继承人，没有足够的理由，他们不会这么做。
“是的，我想……”阿尔托拿不住准里奥此刻的想法，听闻自己多年效忠的人是个巫师。他不希望里奥因为这件事改变他对萨拉查的立场，毕竟巫师并没有那么邪恶，虽然教廷一直都不是这么宣扬的，可是阿尔托觉得教廷的人，很多时候和大部分贵族一样虚伪。
“阿尔托，你先出去！”身后响起了冷冷的声音，阿尔托和里奥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外，那里站了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的轮廓。阿尔托回头看了一眼里奥，眼里藏着意味不明的光，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外走。
侧过身让开道，看着阿尔托将门带上，萨拉查往屋里走，在里奥面前站定。从萨拉查出声开始，里奥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萨拉查换了一身墨绿色的衣服，里奥没办法从他的脸色判断出他是否受伤。
“少爷。”里奥打算站起来，作为仆从他不能躺着听主人说话。
“你躺下，听我说。”萨拉查制止了里奥的动作，坐在了阿尔托的椅子上。刚才在门外，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和阿尔托一样，拿不准里奥的态度。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人心的本质。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事物，人类从本质上是排斥的，没有谁能真正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更不要说那不同的一小部分人，是拥有比常人更强大的力量，出于对力量的崇拜和畏惧，他们彼此是永远都无法和平相处。
里奥是萨拉查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他不想失去，也不会勉强。如果里奥介意他的身份，他会干干脆脆的放手，没有谁可以陪谁过一辈子，这一点他很早就意识到了。萨拉查很平静的看着里奥，拿捏着要说出的话。“这次的事，杰克是受了爸爸的命令，要带我回亚尔夫，也就是我母亲所在的地方。杰克临死前告诉我，克里斯管家收到一个消息，有人向教廷告密，说爸爸是巫师，而我是他和魔女生下的孩子，是撒旦之子。事实上，这个消息只有一半是对的，爸爸确实是巫师，但是我母亲并不是魔女，她是一个精灵，而我是一个半精灵，同时也是一个巫师。”
“就算是这样，可他们没有证据！我在你身边七年了，都没有发现什么。”教会的人疯了吗？这是里奥唯一的想法。萨拉查怎么可能是撒旦之子，这赤裸裸的污蔑。
“不，他们有证据，作为神使所说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你难道真以为这些年处死的女巫是真的？教廷虽然有手段控制巫师，不过大部分死去的都是权利与欲丨望的牺牲品。”萨拉查笑了，一是为里奥的反应，二是为他的话。宗教迫害从来都不稀奇，西方人不允许女人拥有知识和来自□□的欲丨望，认为那是夏娃遗留下来的原罪。而中国呢，在封建道德伦理制度迫害下的女人又何尝少过。其实一切都是借口，为了权力、欲丨望遮羞的借口。
“怎么会……他们中甚至有小孩子……”里奥震惊于萨拉查话里的内容，太难以置信了。骑士的准则要求他保护老弱妇孺，为公义而战，对抗不平与邪恶。里奥不是天真的儿童，傻到以为靠着手中的剑，就可以维护公正。很多时候他们需要妥协，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教会为了维护权益，残杀无辜幼童的行为。
“这是宗教驱逐，诛杀所谓异端，以保持它们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这就是人心的丑陋之处，无法抑制自身的欲丨望，却又把罪名强加在他人身上，以此来宣扬自己的纯洁无辜，通过迫害他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萨拉查闭上眼睛，他能听见自己冷酷的声音。其实说是宗教迫害，不如说是宗教侵略。早在公元42年罗马人占领大不列颠岛就开始了，将原来居住在德国盎格琳半岛的人驱逐出他们世代生存的土地，信奉基督教的罗马人进攻了信奉德鲁依教的凯尔特人。血洗了德鲁依教，目的、手段、结果一目了然。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里奥话锋一转，问起了萨拉查的打算。里奥明白，他们不能再继续那个话题了，萨拉查是巫师，他仇视人类的事，是立场问题，没办法改变。
“你的伤还需要休养，我把钱留下来，阿尔托会照顾你。”萨拉查站起来走到窗前，桌子上的食物已经凉了。
“等一下！你要一个人走？！”顾不得身上的伤口，里奥冲到萨拉查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对方的身体扭转过来。
萨拉查几不可闻的皱了眉头，里奥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是的，我明天会上路。”
“不行，我是你的骑士，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要完成父亲未尽的使命。”里奥双手钳制住了萨拉查的身体，好像萨拉查不同意他跟随，他就不放手。
闭上眼睛，拿掉了里奥抓在他双臂上的手，萨拉查缓缓开口。“里奥，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同的。我是一个巫师、一个半精灵，我们有着不同的命运，你不可能陪我走完所有的人生。我们之间，只能走到这里。”他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分离是注定的结果，区别只在于或早或晚。
“我喜欢你，我想守护你，这份心意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里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萨拉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这种感觉就像他每次病发的时候，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是那么的快速有力，像是要耗尽他剩余的生命一样。直到很多年后，他再次遇到一个跟和他说这句话的人，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心动。
“你先休息吧。”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萨拉查朝门外走去。
第二天，郊外。
“好了，就到这里吧。”阿尔托拉住缰绳，停下脚步，回头看身后的两人。
“拜托你了。”里奥将被萨拉查施了魔法的盒子交给了阿尔托。
“放心，我会将你父亲的尸骨带回切斯特安葬的。”结过盒子装在包袱里，翻身上马。“你们保重，我走了。”
“保重。”目送阿尔托远去的身影，里奥的心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如往常的清冷声调，让人完全听不出情绪。“等到进了亚尔夫，你就回不了头了。”
“我不后悔，即使一辈子不能离开精灵国，即使老死他乡，我也不会后悔我今天的决定。”笑着看萨拉查面无表情的脸，里奥骑上马，朝着和阿尔托想法的反向驱使马匹。“走吧，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希望教廷不会追上来。”
萨拉查盯着里奥看了半天，没有在开口说什么，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考虑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