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

106、第 106 章

　　或许真的是心境不复以往的缘故，心里虽是激烈的抽搐着，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些过激的话或者作出激烈的行径。我只觉得周围静寂的非常，身后人的气息清晰无比，越发让我的心波澜重重。
　　双手缓缓往下，缓缓摸到了那一双温暖的手。
　　我不知道我与他的感情为何会如此浓烈，难道真的是因为三年七个月的二十三天思念？或许我该转身对他笑：我拿性命赌了一场，赌赢了你对我的思念。
　　可是这些言语只会让我觉得可笑。
　　我缓缓掰开了他的手，手指伸进了他的手与其十指相绕，然后抬起头，用我三年七个月二十三天的思念仔仔细细的去看，看他炯烁的双眼，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不薄也不厚的唇，看他面额上微微泛起的光。而他的眼神也直直射进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
　　但都无语，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对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好像是烟儿和满义黎拜堂了，因为我清清楚楚听见了“拜托”的声音。
　　澹台耀川浓烈的眉梢忽然挑高了起来，握着我的双手也加重了力气，在我想要以眼神示意的时候他忽然俯身下来，狠狠得吻住了我。那一刻，两个人的思念才终于爆发，爆发得不能抑止。
　　“你跟我回去！”在他爆发完愤怒后，冷冷的对我说。
　　因为在铁牛村避世很久的缘故，我并不知道现在的澹台耀川过得怎么样，比如是否高升，或者是否已经成婚。我只是觉得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些感情淡下去，也足够他选择另一个人。
　　我抬起头，看着他笑：“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认识不过是一年内的事情，但分开却是足足三年。这三年将军有没有什么变化，我不知道。但你面前的我，却变了，比如这张脸。”
　　脸上的三道疤痕是跌下灭踪崖时，被利石刮伤的。
　　虽然心境有了变化，但骨子里面的某些东西依然，比如脸上的疤痕我从未在意，只大白于人前并不戴什么面具遮掩。
　　“你想说什么！”他好像很是怨恨我，语气烈烈的让人不舒服。
　　我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包袱，又把江雪寒的面具拾起来，轻起嘴角：“将军，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我习惯了懒散。”然后，扬起一个奇怪的眼神，颇有些挑衅：“将军却不是一个懒散的人吧。”
　　“敬阳不适合我。前段时间曾回去过一次，连顾氏的门都没踏进一步。”我只一副笑容，仿佛面容有些僵：“其实，我父亲母亲都过得很好。哥哥也有了孩子，也过得很好。这世间，从来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发生变化。”
　　话语别有所指。
　　澹台耀川的脸色有些暗沉，我发现他重新握紧了拳头。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转了身然后缓缓平息了心绪的起伏，淡淡说啊：“将军还是回去吧，丞相大人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微，跟我回去！”他一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腕，话语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金色的阳光从他身后缓缓照过来，他的眉眼越发深刻我心间。霎时，我只是觉得快要沉陷而不能自拔。但也就霎时，一场刚还清晰现又模糊的场景一晃而过，于是闭眼道：“将军何苦强人所难，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会有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而我，只是一场过往。时日久了自然会淡忘。”
　　他硬声传来，有些冷嘲：“过往？好一场轻描淡写的过往。我澹台耀川在你心中，就只是一场过往？”
　　我摇摇头：“你给过我最美好的日子，虽然苦忧掺半但却是顾微意此生最得意的日子。不过现在以后，我所要的日子你却给不了，我也不能自私的让你给，因为我所要的生活不是你喜欢的生活。我喜欢游山玩水，喜欢行侠仗义，喜欢疯疯癫癫逍逍遥遥的过日子，但将军你不能。这，就是我不会回去的缘由。”
　　没有牵马，缓缓绕过他身旁，说：“将军保重！”
　　“你去哪儿？”他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笑语：“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以为你走得了？”话语更烈，更冷。
　　“呵呵！”一个明媚的笑容，眼神看着天际，说：“连灭踪崖都跳了，还有什么不能做？将军何苦做自己不愿意，别人也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我……一定要你留下来？”他的话语让我顿然止了脚下步子，因为那语气之中竟忽然消失掉了刚还浓烈的冷意，而是一股扯住我心的情感。
　　但我仍然没有回头，只是说：“或许哪日重游故地，会来探访故人。”
　　背后人没有语言。

　　澹台耀川看着眼前人头也不会迈步而出，只觉得心头潮涌不能止息，拳头握得死死的，恨不能狠狠砸在门柱上。但所有的愤怒都被狠狠压抑在了心底，只能将拳头握得死死的，咬紧着牙齿。
　　但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人再从眼前消失掉！
　　心头那个念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
　　“哎，微意倔得真是可以啊！”一个声音从澹台耀川背后传来。
　　澹台耀川没有回头，这个声音对于他而言一听即知道是谁。他只是半闭了眸子，调解心绪以免被人洞察到。但身后的声音还是不紧不慢说：“看来太尉大人要多花些心血了，这个丫头就说嘴硬心软。”
　　一个扇子从一旁伸过来，很不知趣的拍拍澹台耀川的肩膀：“救她回来的时候，她昏迷不醒时还念念不忘一个人的名字。真奇怪啊，心头明明念得慌，为什么嘴上还是要说其他呢？”
　　澹台耀川的心，微微震了一下。
　　他斜看了龙吟子一眼，冷冷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龙吟子嘻笑：“太尉大人莫吓我，我天生胆子小，只不过爱说实话而已。”然后别有用心地站在澹台耀川面前，晃着扇子说：“大人想知道微意念得是谁？”
　　“微意？”澹台耀川挑紧了眉，一股肃杀。
　　龙吟子觉得失言，连忙改口道：“顾小姐，呵呵，顾小姐。”
　　他不说，澹台耀川已从他的神情中洞察一二。但龙吟子开口却说了其他：“太尉大人放着朝中的大事不顾，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小村落，恐怕不是会故人吧。”
　　两个人的对话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龙兄觉得如何？”澹台耀川恢复了平日在朝野之时的表情，冷笑道。
　　龙吟子难得正色：“太尉大人要知道一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人怎么不知道这点，莫非真的是‘关心则乱’？”
　　“你想说什么？”澹台耀川冷冷。
　　“呵呵，大人这次出来就没想过有人会趁机做些什么？比如您的行踪被泄露，亦或者有人故意引了你出来，借此设计好埋伏。”龙吟子摇晃着扇子，慢悠悠又说：“放长线钓大鱼，这次钓得究竟是哪条鱼呢？只是我一直想不通，钓鱼的人为什么到现在才肯下手。”
　　澹台耀川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说：“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龙吟子瞪了眼睛，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的时候人迷了进去，很难站出来看清楚。我麻，就是那个指点迷津的人。”
　　他的话颇为厚颜无耻。
　　“大人这次出来竟然不带一个侍卫，只怕只身回敬阳有些困难了。看你样子似乎还不知道敬阳发生了一些事情吧，据说某位大人物已经暗自调动了兵马，理由嘛，可能出乎你的意料。看来，你的人马似乎没给你传消息？”
　　澹台耀川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平静道：“看来的确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人预备怎么办？别人可是昭告天下，等着你回去哟？”龙吟子笑嘻嘻，没有半点忧心的样子。他置身事外的一副模样让澹台耀川也放松了心情，淡淡笑：“那就回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事情究竟怎么发展。”
　　表情虽然淡淡，但眼神却镇定自若。

　　澹台耀川也只能镇定自若的看事情变化。
　　在他离开了敬阳后不久，朝中的局势就起了一场风云。先是他们安排的御医李成廷被刑部宗人处下狱，接着禁不住酷刑而招供了一件事。
　　这件事的起因源于曹丞相。
　　曹丞相位居要职，一直以来都尽力辅佐武帝左右。不过随着朝廷公务的繁杂，加之年龄渐渐增大，一日上朝后竟然昏厥在翼阳殿。武帝急忙宣了御医，御医诊治后却称曹丞相是中了毒。一时之间朝野哗然，关于澹台耀川弑亲夺位的流言也纷纷而起。
　　因为御医说，曹丞相所中之毒并非奇毒，而是一种平常无奇的慢性毒药。这药不过虽然平常无奇，但只要每日一点，久而久之后自然也是无药可解。
　　毒发时就好像身体不适生了病一样，比如这次曹丞相的突然昏厥。
　　太医还说曹丞相这种昏厥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看来丞相大人都以为是小病小痛而未加注意，以至于毒早已经攻入心脉，时日不多了。
　　武帝大怒，不仅将丞相府中的相关人等打入大狱，甚至于将皇宫中丞相大人平日处理政务的得年殿中各等宫人下狱。经过刑部宗人处的不眠不休，疑点最多的一个太监逐渐浮出了水面。可就在关键时刻，那个太监却忽然暴毙。
　　不过后来，宗人处顺藤摸瓜又查到了一个太监。
　　宫人们虽然各司其职，但总不免要有些交道。而这个太监早在三个多月前，因触怒了管事太监而被罚出了宫，而这个太监却恰恰与暴毙的太监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武帝下旨要严厉追查此事，并以监国丞相的名义调动了御林军的人马。直言说若有人阻拦宗人处办案，杀无赦！
　　他当然急得火烧眉毛，如果曹丞相出了什么事，自己的帝位就岌岌可危了。
　　因为自澹台耀川平了百里营谋反后，其对朝野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官拜太后后，他与曹丞相的不合乃至公然对立，已是南朝上下皆知的事情。 “铁血三公”监国丞相的曹峻竟然中了御医也摇头说无救的毒药，矛头直接指向了澹台耀川。
　　但太尉大人并没有站出来辩驳，也没有任何逾矩的苗头，当然也没有参与宗人处的查案。他只是如若往常一样进出宫廷，无视朝中人等的复杂神色。
　　一边是明显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般，另一边却是清淡不过的冷漠。
　　看似平静与不平静的局势下，实则已经开始酝酿起一场阴谋。